第130章 不多,也就几十万
“钱度,明天我能请一天假吗?”高锋开着车,头微侧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我这边每天你也看到了,没什么急事儿,”
说着,钱度看向他:“锋哥,你该不会要和那个部队文艺团的对象约会吧?”
“嗯,她明天好不容易请了一天的假,我打算带她逛逛街。”
“你身上还有钱没,和对象约会虽然穷有穷的约法,富有富的约法,可老爷们儿不能没有钱,要不我先支给你点?”
高锋连忙道:“不用,我兜里还有些存款。”
这十来天的司机生涯,是高锋觉着待的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出入有汽车,中晚两顿饭也是跟着钱度蹭吃蹭喝,兜儿里的钱压根花不出去。
甚至钱度买烟也是几包几包的买,回过头随手甩给他一盒,高锋连想花钱的地方都没。
他们俩这是刚从钱度老丈人家离开,钱度本意上是想让韩子童跟他一起去泸上的,全当开学前出去旅游了。
可惜自己好赖话说干净,丈母娘刘文娟就是不同意,说什么毕竟还没结婚扯证,等以后结了婚再说。
这年头出趟远门的确不太方便,国营资质的旅馆、招待所都得要介绍信才能入住。
私人的,老实讲在外地,钱度现在还真不太敢乱住。
他们俩这一男一女到时候怎么弄,要一个单间?
钱度乐意啊,可刘文娟和韩忠胜就不乐意了,说到底还没结婚呢,就整的跟两口子似的。
他们年轻那会儿,如果不是一个村的,结婚之前都没见过几次面。
哪怕韩忠胜厚着脸皮天天去找,也会被娘家人拿着扫帚赶出来。
钱度能得个笑脸,好吃好喝招待着已经很不错了,就这俩人还要出远门...
钱度没招儿了,老丈人两口子不同意,他强求也不成。
不过这次去泸上,除了去收获编辑部谈风筝的出版,更重要的还是股票和房产。
去都去了,当然得留下点什么。
像什么霞飞路76号,钱度要求也不高,像这样的洋楼小别墅多来几套就成。
地下室的大团结现在放的跟小山堆似的高,钱度打算带现金过去。
这么大笔钱存银行太惹眼,可放家里又看着让人发愁,他只能想办法花出去。
所以指望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给吴武,景乐打招呼,结果俩人都不去。
奶茶店刚开,让他们撂下生意去旅游怕不是脑袋抽了,虽然有些心动,可两人还是拒绝了。
“锋哥,下个星期你跟我出趟远门,咱们去泸上玩儿玩儿。”
“开车去?”
“坐火车,鬼才开车。”
现在的高速公路甭想有多好,颠簸劳累只是一方面,没个导航,钱度还真怕走错路找不见地方。
最后一圈问下来,除了高锋和严述,钱度只找见了王超奇和苏山两个乐意去的。
两个星期的奥运会结束,国内火热的气氛依旧不减,运动员返回当天,甚至还有很多人自发的去机场迎接。
钱度和林一达留了个心眼,转天直接寻人问了电话,打了过去。
以天昂鸟服装公司的名义,邀请许海锋一众运动员为他们的品牌做代言人。
现在的新闻铺天盖地报到的都是奥运健儿的信息,拉品牌代言绝对没问题,而且代言费现在也不高。
一番商谈下来,最贵的许海锋、李拧也只是一年五千块钱。
林一达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说句财大气粗毫不为过。
代言费这点小钱就跟洒洒水一样,几乎没怎么拉扯就同意了。
一百万件短袖衬衫销售一空,仓库最后十几万件的时候还有人提议涨价出售,要不是他俩一致否了,赚的钱还能更多。
单月超过千万的销售额,这事儿别说林一达了,放现在钱度都觉着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没有互联网购物平台,和发达的物流体系,奥运短袖虽然被那些温州佬和代购商流通到了各地,可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外销售。
钱度心里感叹,只能说赶上好机会了,而且这个机会只此一次。
除去人工和成本,净利润一千万左右,钱度原本计划的一年百万个小目标,没想到八月份就顺利完成了。
苏山找上钱度的时候,除了问去泸上用不用带些什么东西,还一个劲儿的发愁。
这小子跟着常四奎,这段时间也没少赚,可钱多了有时候也是一件发
愁的事。
“哥,你说啥时候才能不藏着掖着啊,我那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苏山听了钱度的建议,没有把钱存银行,刚开始还好,这个盒子、那个小袋子,随便一塞就看不见了。
可现在钱是越来越多,每天吃吃喝喝的那仨瓜俩枣,花的完全没进的快。
他们家那大杂院人多眼杂,现在反而给一家子整焦虑了。
钱度瞅了他一眼,“说服你爹娘,花钱买个院子隐私性高一些,等明年下半年市场环境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苏山摇了摇头;“我和我爸妈都商量好了,搬楼房里去住,那破大杂院我是住腻了,哥,楼房好啊,接着自然水和下水管道,干净又卫生,有暖气片,有厨房,那住着才舒服。”
钱度懒得搭理这货,反正他跟身边的人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是自己的事,只要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后天去泸上,除了带身换洗的衣服,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带。”
“哥,我,我能带我对象一起去吗?”
钱度瞪着他,没好气道:“少扯淡,你这年纪谈什么对象,你要不想去可以不去,还带对象,老子都没带对象呢!”
一想到上次见的苏山那个小对象,钱度就一阵无语,跟个初中生似的,感觉胎毛都没掉干净。
“你小子现在安分点,等以后日子好了,没准儿还能骑个洋马开开洋荤。”
“就...就在秀水街能看见的那些洋女人?”苏山有些发愣,脑子里不禁想象道:“我妈说屁股大的媳妇好生养。”
可那些老外的也太大了些!
“哥,你可别忽悠我,咱们还能骑...骑洋马?”
钱度知道苏山心里所想的,无非觉着他现在的话有些天方夜谭,虽然现在在秀水街和京城经常能看见老外,可感觉离他们的生活还是很远。
认识都费劲,还骑?想都...也只能搁心里悄悄幻想幻想了。
钱度没细说,就凭这小子现在手头上的买卖,以后兜里有子儿,什么样的对象搞不到。
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夜晚九点一过,能满足你的所有幻想。
......
韩豪婧可能是良心发现,觉着老空手来蹭吃蹭喝不好,给钱度带了一只小乌龟。
后院池塘里的金鱼个头都大,这小东西刚开始还想欺负欺负,结果被怼的七荤八素,最后干脆趴在石头上晒起了阳光浴。
“送什么的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送王八了,你这是在映射我?”
“哎呀,姐夫,这是乌龟不是王八,你看多可爱。”
钱度无语,小乌龟的龟头一缩一缩的,完全get不到可爱在哪里。
这次去泸上,应该会待到九月初才会回来,钱度只能让韩子童勤过来喂喂几只小家伙。
别的都不怕,他现在就怕这个堂妹乱来。
“我跟你说,院里的那些盆栽...”
不等钱度说完,韩豪婧抢断道:“院里的盆栽不要乱剪,勤浇水就行,池塘里的鱼不要捞,屋里的摆件不要乱放,加上我姐,这话你们已经说三遍了,我就那么不让人放心?”
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只是眼神里的狡黠怎么也藏不住。
钱度是真拿她没办法了,原先还觉着家里人少不够热闹,可自打这丫头出现,他反而觉着还是清净一点好。
转天让高锋去买火车票,钱度趁着没人打扰,去地下室清点着,数了五十万块钱出来。
大团结一百张一扎,一包一百扎,一共装了五个手提包。
这次去泸上,说白了就是花钱,这五十万花不出去,那这趟门出的就算失败了。
出发当天早晨,高峰先把严述接过来,一人拎着两个手提包抬车里。
严述拎手里感觉也不轻,看着五个相同的手提包一阵好奇,看向钱度,得到准肯后,拉链拉开只看了一眼又忙不迭合上。
“老六,这...这五个包里不会都是?”
看到钱度点头,他更慌了,低声道:“老六,你哪来这么多钱,咱们不是去泸上嘛,带这么多这个干嘛!”
钱度把几只狗赶进院里,上锁笑道:“你当我闲的没事儿去泸上旅游呢?事先说好,到了你的地盘,你可得多照顾照顾我们。”
“我@#@%¥”
严述麻了,一想到这五个手提袋的钱,他就一阵口干舌燥。
钱度在副驾驶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子等上了火车
,是生怕扒手不知道咱们随身带着重金?”
严述苦道:“你这,我,那得多少钱啊!”
“不多,也就几十万。”
钱度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连开车的高峰握着方向盘都晃了一下子。
几十万块钱不多......这是人话?
吉普车先接苏山,又接上王超奇,麻溜往火车站开。
到了地方,崔连贵已经带着一个会开车的司机在站口等着了,他们要坐火车,吉普自然不能就这么扔在街上。
现在马路上拢共也没几个监控摄像头,钱度真怕时间一长,回来少俩轮胎。
传统绿皮火车从京城到泸上一般最快也得36个小时,这次高峰买的是今年刚开通的161次列车,票价贵了些,但时间上缩短了一半。
可对钱度来说,甭管是36小时还是19个小时,都是一种折磨。
苏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兜里拿出了两副扑克牌。
几个人轮着休息,昏昏沉沉的扛到了泸上火车站。
一人一个包,刚下火车,明显能感到跟京城不一样的体感。
湿热,除了热就是湿,八月的酷暑哪怕傍晚,没几分钟后背便生出了细汗。
苏山在一旁碎叨道:“哥,这泸上怎么感觉比咱们京城还热,我这刚一会儿就出了一头汗。”
严述解释道:“不懂了吧,我们这儿和京城的气候不一样,湿热是常态,你们最好多带了几件衣服换着穿,不然指定难受。”
“咱们先找个招待所歇脚吧,回头再好好逛逛。”
王超奇带着蛤蟆镜,身材高挑,单手插兜儿,给人的感觉天然就是个富家子弟。
他这次纯纯是顺着钱度的邀请,来泸上玩玩的,过两天任婷也会从外地过来。
一伙人刚在火车站门口待了没两分钟,不远处停着一溜类似矮小的三蹦子,最头那人左肩搭着毛巾看着他们麻溜开了过来。
“几位老板,来这边是做生意,还是旅游、找亲戚的?”
钱度上前递给他一根烟,笑道:“师傅,你们这跟以前的黄包车一个性质吧?”
接过烟,司机是个中年人,热的一脸油光,大卷发,身上穿着晒久了发黄的吸汗坎肩,隔阵子就拿毛巾沿着额头脖子擦一遍汗。
瞅了眼烟嘴,别耳根后笑道:“几位老板一看就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儿,这可是我们本地出了名的乌龟车,外地是没有的,的确跟以前老上海的黄包车一个性质,不过不用自己两条腿跑了,你们是打算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
严述上前解释了解释,浅绿铁壳子,上面是帆布蓬顶,打远看的确像一只小乌龟,他们本地人戏称这玩意乌龟车。
钱度莫名想到了自家后院那只王八,笑道:“师傅,我们是京城过来出差公干的,还得麻烦你带我们去个好点的招待所。”
严述在一旁没说什么‘来了泸上我是主,你们是客,客随主便去我家住这类的话’
他家是弄堂里的一户,也类似于京城大杂院,大大小小的弄堂,一个院子可能两到三层住了十几户人家,虽然自家有三间屋子,可同样不方便的很。
中年师傅忙不迭应道:“当然可以,不过得跟你们说清楚,我这车能坐两人挤一挤最多能坐三个人的,起步价是一毛四分,后面每多一公里加四分钱,几位老板没意见吧?”
钱度摆了摆手,“这天挤三个人太热,分开坐就行。”
那人麻溜折返回车队,甩着听不懂的本地方言,摇了两辆车过来。
三两小乌龟车从车站口,不紧不慢的驶进市区。
从京城出发是大早上,到了泸上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速度一快凉快了不少,舒服的不得了。
越往市区走,出现的成排成排的二层、三层楼房越来越多,泸上雨季降雨量大,房屋多采用的是双坡的屋面,清水红砖的墙面。
街道路面干净宽敞,比京城那破败灰旧的胡同强多了。
钱度和苏山坐着一辆车,街道两旁的景色入眼里,自动转换成了大团结,他在想带着这几十万,能入多少套房子。
苏山却是瞪着大眼睛,左右来回张望:“哥,我怎么感觉这儿比咱们京城还要好,你看着街道,这屋子,快看那女的,短裤怎么穿那么短!”
钱度扶颜,有些哭笑不得,那短裤撑死到膝盖上面一点,有什么好咋呼的。
这三蹦子还不是方向盘,而是脚力三轮车那种的车把手,前排的中年师傅握着车
把手听着不由咧嘴一笑。
这样的外地人头一次来泸上,表情大差不差的见多了,京城大首都又怎么了,还不是土老帽进城,不过他也不敢小看钱度几人。
拉人这行当做久了,从穿着、举止上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份和工作性质。
钱度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自认为很随和的说话语气,时间一长其实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有压力。
毕竟身上的财富增加了,手底下高低有上千号员工,要还是一副屌丝气质,那才真有问题。
中年师傅眼光毒辣,一眼就瞅准了钱度和王超奇不是普通人,再瞅着高锋的神态,心里确定是退伍军人无疑。
所以想开口的优越感,又硬生生给忍了回去,不过听着苏山的碎叨,还是沿着大街介绍了介绍。
没个二十分钟,三蹦子停在了一家招待所门前,钱度下车瞅了一眼,起码招牌够大,第一眼看上去还不错。
“老板,一共是两毛四,你看...”
钱度看了眼苏山,“愣着干嘛,掏钱啊,你见过我身上带零钱?”
“哥,我这是新衣服,想着跟你出远门不能丢面儿,也没带零钱。”苏山从兜里翻出一张大团结,看向师傅:“我这里有十块钱,你能不能找开?”
同一时间,王超奇的车上也发生了类似的场景,钱度是不带零钱,他是出门用不着带钱。
出去消遣,要么是别人抢着请客,要么就是记账月结,谁闲的没事身上带零钱。
可能没人相信,街上站着的这俩人身价加起来,也能喊一句千万富翁了,而且是八十年代的千万富翁。
最后还是严述跑过来掏零钱付的车费,眼神幽怨的看向钱度:“不是说好了免费出差,怎么刚落脚就得我花钱。”
“瞧你那抠搜样儿,你是回家,还是跟我们住招待所。”
“我有家不回,难不成脑子有病,”严述没好气道:“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你们去我家吃饭。”
钱度给他甩了跟烟,侃道:“山珍海味可得准备足咯,差的我可不吃。”
“德行,我们这儿八月份的大闸蟹你们算是赶上了,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怎么叫大闸蟹,什么叫海鲜!”
严述在京城吃过螃蟹,不过是河蟹,小的可怜,跟他们这个季节的大闸蟹完全没得比,钱度好不容易来一次,说什么他也得出血招待招待。
挥挥手看着他走远,一伙人才进了招待所。
三层建筑,屋内头顶的精美吊灯,墙上的西方油画,瞅着就很西式。
“咱们一人一间房吧,先休息休息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