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船到床头自然直

交代好莫福全,钱度又看向严其娇。

“爷叔,这段时间一直到九月初,还得拜托你继续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愿意出手的门面了。”

严其娇愕然,这是买房买上瘾了不成。

“你还要买?”

“当然要买,房子这玩意儿多多益善,谁还嫌多啊?”

当天下午,钱度把第一笔用料钱给了莫福全,一共五百块钱。

哪怕他再大手大脚,也不会直接撂一沓,说什么随便用,不够再要。

那就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了,而是脑子有没有问题。

一天管两顿饭,肯定不是主家起大灶烧大锅饭,而是从就近的饭馆,按着三菜一汤的标准来订饭。

头天下午,拉着钱度选好地板瓷砖,各种用料一通买,还没算正式开工,伙食饭就吃上了。

红烧肉,油焖笋,排骨炒年糕,外加一份鲜鱼汤。

莫福全一众老头儿看着那叫个开心啊,排骨年糕还一人一份,在征得钱度同意后,也没吃多少,分着搂起来全打包了。

家里一家老小,倒不是说穷的吃不起饭了,可这相当于免费得来的好吃的,怎么也得给自家孙子孙女带回去解解馋。

莫福全本来以为,这是头一天,所以伙食饭会好些,可钱度壕无人性的作风大大刷新了他对主家的认知。

钱度跑营业执照,王超奇找关系寻落玻璃厂,一晃三天而过。

原本灰黄破败的门面早已不复存在,门口用大绿布一整个格挡住,这样里面的装修情况也不会被人看见和打扰。

中午饭头,钱度一伙人跟着莫福全几个老头儿一起吃的,饭罢,又甩了六盒香烟,说什么累了可以抽根解解乏。

八月底,秋老虎发威,本来饭后还可以休息多半个钟头的,可钱度这做法,硬是让他们休息不起来了。

没办法,主家给的太多了!

多休息一分钟,都觉着愧对钱度,愧对这份大方。

整块儿玻璃墙和玻璃门王超奇已经找好了厂家,还专门派技术人员过来量尺寸,订规格。

钱度抽空,在公共电话亭,先给林一达打了个电话。

“对,对,废话,桑塔纳肯定比吉普强多了,你以公司名义订三辆,还有安排几辆货车,卡准时间,拉上货争取三天后赶到泸上。”

电话另一头,听着耳朵根传来的盲音,林一达挂断电话,先去联系货车准备货物。

自营店的事情,俩人老早就说过了,所以厂里一直在备货。

只不过往上面报上去的组建自家货车大队,还一直停留在纸面阶段,所以林一达只能联系打过交道的徐向。

徐向的身后是城东机械厂,京城老牌儿大厂。

哪怕八十年代末出现下海大潮,大大小小的厂房面临破产重组的局面,人家都屹立不倒。

充足的技术员和工程师,还有更新换代的技术和成果做保障,以至于手里的订单从来没断过。

因为要出外地,这私活儿徐向不能擅自做主,只能让林一达联系厂里,领导层思考再三下,还是决定帮一把。

实在是林一达的名头最近太盛,尤其是在电子工业、部门的会议上,大领导屡次提及表扬的名字,想不记住都难。

既然人家都求到家门口了,帮还是要帮一把的。

五辆CA-10型号的货车,载满货,由徐向带队,轰隆隆的开往泸上。

钱度这边,给林一达打完电话,又试着给家里打了过去。

没十来秒,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韩子童脆生生的女声。

钱度怒斥十块钱,打了一个长达四十分钟的电话煲。

.....

黄河路这边,每天早晨六点开工,晚上七点下班,工程一天一个样儿。

最先收拾的就是地面,铺地板砖一直都是个技术活儿,跟禾泥巴玩过家家完全不是一回事,钱度瞅着莫福全他们熟练的手法。

还笑着建议,不如弄家装修公司,这活儿以后肯定火热,还可以带徒弟组自己的小团队,大有搞头。

莫福全几人听了面面相觑,瓦匠活自古就可以带徒弟的,这不稀奇,可这什么装修公司到是头一次听。

钱度在一旁仔细解释了解释,让莫福全回头好好想一想,如果愿意,可以跟他一起合作开公司。

转天,任婷从广州赶到泸上,钱度和王超奇一起在飞机场接的人。

其实从京城到泸上现在也有航班,六十四块钱一张飞机票,只不过

一般人舍不得这个飞机票钱,而且也没资格坐。

一张飞机票相当于职工一个半月的工资,放后世,跟月薪三千的活干了两个月只够买一张飞机票差不多,别说没资格坐,有资格也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钱度是不想坐,可以用服装公司外出公干的名义,开介绍信买票。

可他老觉着,这玩意儿现在不安全,严格上讲,飞机是众多交通工具中最安全的一种出行工具,可这玩意儿就得看命,一出事基本上毫无生还余地。

所以钱度来的时候,还是选择了比较妥当的火车。

任婷出现的时候,一整个打扮跟大明星似的,波浪卷发,蛤蟆镜遮住了大半颜值。

碎花长裙,不是太高的高跟鞋,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挎着包包,亭亭玉立,飒气十足。

钱度看着心里直呼这特么才叫都市丽人,换之前,他很难想象这会儿就有人这打扮了,可亲身经历这个年代才知道。

人和人的世界是不相同的,哪怕现在在天上飞的空姐,一个月也是八百块钱的工资,打扮的也是花枝招展。

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段子,千禧年初,一个内地小县城的学校班主任,跟他的学生讲。

‘咱们现在的生活水平,跟十六年前的京城差不多。’

看着王超奇过去浅浅抱了一下,又接过行李箱,钱度只能心里嘟囔两句了。

接上人,隔天晚上就组局,在一套比他那个豪华多了的花园洋房里聚了一次会。

到场的全是泸上这边的公子小姐,钱度一个也不认识,也没想认识的打算。

本事够了,自然会有人过来打招呼,本事不够,凑过去表面上看在是王超奇和任婷带来的,笑嘻嘻应着,其实已经打上了‘巴结’‘讨好’的字样。

钱度不自讨没趣,只能和任鑫源在一角待着喝酒。

老外的留声喇叭机一曲曲放着,舞池里男帅女靓,裙边飞舞,圈子转起来让钱度看着直迷糊。

任鑫源的注意力一直在钱度身上,也有人过来请她跳一支舞,可她怕钱度误会就给拒了。

换以前哪会考虑这些,恐怕在场的人九成九都不会在意这些,就像任婷和王超奇,同样会跟其他人跳舞,可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就是认知不同,三观不同,钱度用屌丝思维想,她跟我跳舞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女孩儿会不会对我有意思。

然后舔狗血脉觉醒,凑上前开始搭讪,后续嘘寒问暖,逐渐走上患得患失,自我内耗的路上。

钱度想了想,还是起身,邀请任鑫源跳了一支舞。

不说别的,俩人友情关系还在,总不能直愣愣喝一晚上闷酒吧。

一直闹到凌晨,又三三两两和熟悉的人凑局去半夜开门的馆子吃夜宵,折腾到凌晨将近两点才算罢。

王超奇看向钱度,给了男人都懂的眼神,“今晚我就不回招待所了。”

任婷则是盯着他:“你可得安全的把我妹护送回家,要是出个意外,哼哼...”

“......”

凌晨两点半的泸上街道,前面再加一个年份,八四年的后半夜。

钱度还真不能撂挑子让人姑娘一个人回家,保不齐出个意外就完犊子了。

俩人从街头走到街尾,穿过一条条街道,有的地段没有路灯,有的地段十五米一盏。

狭长,昏暗,静谧...

钱度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仿佛还能夸张地感受到心跳。

“源源,你...之前在信上要的热干面配方,店开的现在怎么样?”

钱度没话找话,早在北大宿舍严述其实已经讲过了,这店在泸上扑的不能再扑,可总得有个话题不是。

任鑫源努着嘴,道:“没有在京城看到的,你经营的好...”

那店面现在还在她本家小表弟手上垂死挣扎呢,生意说差,其实是和钱度作比较的。

房子是自家的,每个月够水电,够员工工资,还有结余弄个吃喝钱,就已经算成功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钱度给送到她家弄堂门口的梧桐树下。

俩人站定,钱度心里在酝酿该说什么告别语,可直勾勾对上了任鑫源的眼睛。

弄堂口五米外有一盏路灯,不过光线被梧桐树抵消了不少,可尽管如此,钱度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闪闪发光。

任鑫源嘴一张一张的,想说什么,却又犹犹豫豫开不了口。

四周很静谧,没有人迹,更没有犬

吠,反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氛围没由来的一下子怪异了起来。

“源源,你...”

你早点回去休息四个字钱度还没说全乎,这丫头一整个大胆的扑了过来。

钱度落了个满怀,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内。

“钱度,我...我知道这样不可以,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我喜欢你...”

人和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动物只有本能,人却拥有情感和思维。

钱度刹那间的心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理性上得推开,可感性上他必须承认,自己不想推开。

听着任鑫源不停地倾诉,怀里的小人儿仿佛要努力往他心窝里钻似的。

许久,话落,俩人缓缓分开。

“源源,我必须坦诚的跟你讲,我是有对象的,你也知道,她叫韩子童,我不能...”

话又没说完,面前不足半米,仰面的女孩儿已经泪如雨下。

钱度又麻又慌,忙不迭给她擦眼泪。

“源源,我不能伤害你,更不能伤害韩子童,你懂我...唔...”

任鑫源的动作,瞬间给钱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算什么,爷们儿这是被用强了?

钱某人的大脑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清醒,和高效率的运转了。

一整个直接窘机,只能机械的化被动为主动。

像是含了一块儿裹了蜂蜜的软糖。

又像是两条蚯蚓,在雨后湿润的田间地头恣意扭动。

过了许久,俩人才分开。

“源源,你,我...”

“我先回去了,你回的路上注意安全,拜...”

拜拜两个字已经弱到微不可察,钱度嘟囔着摆手。

看着落荒而逃的任鑫源。

再低头看看邦邦石更的二弟,只觉着浑身难受。

咂么咂么嘴,回味儿还有点甜甜的。

可面色又一苦,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回到招待所,还是苏山特意叮嘱给后门留了个缝儿,钱度才进来的。

凉水冲澡,冲了好一段时间,可躺床上,钱度思绪乱飞,头一次失眠了。

......

砰砰砰!

“哥,回来了吗?去不去跑步啊?

砰砰砰~

“大早晨的跑什么步,被窝里不香啊,没事别烦我,我再睡会儿!”

“...那我们俩去了!”

苏山无辜的看了眼高锋,自己这招谁惹谁了,无奈,俩人只好下楼跑一段。

没有钱度带跑,苏山反而跑的更勤快了。

没办法,别人是越跑越慢,钱度却是越跑越快,跟在后面每次跑着跑着就跟不上了,这对他的打击相当大。

吭哧吭哧跑了十公里,算是突破历史新高,在路边摊茶叶蛋、包子油条一顿打包。

俩人回到招待所,看着钱度无精打采的模样给看楞了。

“哥,你这昨晚干嘛去了,怎么感觉一宿没睡似的。”

“哎,吃饭吧...”

准确的说钱度的确一宿没睡,也就早晨迷糊了个把小时,现在感觉满脑子装的都是浆糊。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要韩子童,还是要任鑫源。

要任何一个,都要辜负另一个,最后干脆脑子里蹦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全都要...

老话讲,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好在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泸上。

想到最后,钱度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通病,贪婪的全都要。

他现在干脆也不去想了,船到床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罢饭,在黄河路磨蹭到傍晌午,王超奇才带着任婷出现,俩人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给钱度看的一顿羡慕,自己身体素质强归强,虽然没发虚,可还是觉着睡一觉比较好。

带着简单参观了参观,其实站在门口一眼能扫尽,就是介绍介绍装修进展,还有以后的经营打算。

这自营店可不是钱度一个人的,虽然房契是他的,可生意也有王超奇的一份。

作为服装公司唯三老板的老板娘,怎么也得上心听着。

中午带头去了严其娇去过的那家老馆子,吭哧吭哧又是一顿造。

隔天清晨四点钟的样子,五辆从京城开过来的货车队伍,趁着天刚冒白肚,轰隆隆驶进了泸

上。

徐向作为老牌儿司机,跑外地是家常便饭,泸上自然来过两次。

得了钱度提前安排好的地址,直接开进了黄河路。

又寻落到钱度下榻的招待所,趁着上班大军还没出现在大街上之前,把货搬进了二层小楼里。

自营店那门面肯定不能直接放,五车货堆进去,直接就成仓库了。

那边装修已经进入了尾端,钱度打算两天后正式营业。

给徐向递了根烟,朝苏山使了个眼神,后者掏出烟一顿散。

“徐叔,太感谢你们了,辛苦跑一趟这么远的长途。”

“这才哪到哪儿,更远的地方我都跑过,两个司机轮班倒,早晨在京城,凌晨已经在一千多公里外的省份了。”

徐向笑着摆了摆手,钱度的私活他向来是乐意接的,主要是给的多。

单就这趟,少说一两个月的工资到手。

本来想着中午吃顿饭,可惜几人这就要返程,钱度让苏山跑着,一人塞了两条烟。

徐向乐呵呵的接下了,心道这才是你钱老板的作风嘛。

其实钱度也有个小心思,自家服装公司要弄货车大队,除了资质和配车以外,最重要的当然还得是人。

眼巴前,可不就站着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关系一向不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等回头得找好时机挖一挖机械厂的墙角。

当天下午,陪着任婷和任鑫源,可着南京路、外滩一顿逛。

俩人碰面后,像是无声的默契,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不过关系隐隐中感觉更近了一...七八步。

任婷手里的相机咔咔一顿照,单人的,姐妹的,双人情侣的,连着钱度和任鑫源也照了一堆。

临了还去泸上可能仅有的一家热干面店看了看,小表弟相当热情,瞅着人就要煮面。

不用钱度说,王超奇连忙喊停了。

别看他什么都吃过见过,可热干面在京城刚出现那段时间,他也没少吃,现在对其完全不感冒了。

“得了吧,我刚才看见前面不远处街对面还有家面馆子,去哪儿吃口得了。”

连着小表弟,一起关门过去吃了碗面。

钱度没要阳春面,而是要了份葱油拌面,卤肉,小凉菜点了几份。

店里有黑啤和黄啤,瓶装的比散装的贵多了,小表弟刚开始喊着还要买单,本来以为就是吃碗面,谁成想几人哐哐一顿点。

最后光啤酒就炫了五块钱,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还是钱度掏钱付了账。

夜里,王超奇和任婷甩掉了钱度两人,过二人世界去了。

因为是陪任婷,所以苏山和高锋两人也没有跟着,他俩一走,钱度和任鑫源反而成了二人世界。

走到外滩的情侣墙,寻着空地儿坐了半个小时,又转至小公园。

俩人本来是安静享受散步的,可突然步子一停,听见不远处拐角的哼唧声。

钱度暗骂光天化日,也不讲究讲究,就不怕野蚊子叮屁股?

甚至,蛋蛋的忧伤?

任鑫源则是脸颊发烫,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俩人忙不迭跑路。

老话讲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钱度寻落了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隐蔽到狗过来不出声都得吓一跳的那种。

有了昨晚那次,像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结果俩人刚啃开,一束光直愣愣照了过来。

“那边的人干什么呢!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