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钱难赚，屎难吃
可只有实际考虑长期居住的人才会发现，身处其中，纽约便不再是一个整体的概念。
曼哈顿，典型的上东上西富人区，人口最密集的布鲁克林、地域面积最大的皇后区。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地理环境，有不同的社区文化。
温航和李雪芬当初聚会给他的地址在皇后区，环境相对舒适，从路边一栋栋小别墅就能看出来。
虽然已经是深秋，可地上的草坪依旧不见枯黄，郁郁葱葱，修剪有致，居住环境的确适宜。
按着地址，这次钱度没有在来回晃悠，而是逮着附近的住户询问，用来节省时间。
在街上遛狗的老外，瞅了眼钱度，又瞅了眼对方身后的西装男。
除了钱度笑容相加外，几乎全是一张黑脸，大有一种情况稍微不对，就上前制伏自己的意思。
老外看了眼地址，想了想比划道：“先生，这里离地址上的位置少说还有三英里，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遇见十字路口的时候往东拐再走一段距离，应该就在那附近。”
“谢谢。”
钱度看了眼对方手里牵着的杜宾犬，前腿扑后腿蹬，嘴上哼唧，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身后的王强已经靠了过来。
铁砂掌收拾人简单，收拾狗应该也不在话下，实在不行就拔枪。
老美这边有恶狗法案，有主的恶狗咬伤行人，如果双方得不到和解，狗主人是可以判罪的。
尤其是这种杜宾犬，在公共区域只是栓了狗绳，没有戴口套，一枪蹦掉，死也白死。
“这边的一英里是咱们的多少公里？”
看着王强挠头，钱度知道问也白问，这家伙舞刀弄枪合适，那脑子跟十年没上过机油一样，愣是不爱转一下的。
朝身后的老外问了一嘴，便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先到十字路口左拐，走一段问一段，许久才找见温航李雪芬所买的别墅。
美国的住房分四种情况，高楼楼房，独栋别墅，经济公寓，其次就是两家共用一面墙的别墅。
门口车库前停着两辆小轿车，钱度下车往前靠的功夫，房门已经从里打开。
“钱度？！”
钱度看着温航无语道：“你说你给地址的时候留串电话啊，这给我好一顿找。”
“得，是我考虑不周。”
走上前，俩人狠狠抱了一下。
温航看向其身后的人和车，笑道：“好家伙，要不是看见你这车队，在窗户边多看了几眼，我都不敢认，你下车我也是看了好一阵，确定没认错才敢出门招呼。”
“先进屋先进屋，这些人...”
“不用管他们，先让我欣赏欣赏你这大别野，李雪芬同志人呢？怎么不出来迎接迎接。”
钱度示意不用管王强他们，那些跟着的老外一天拿五百美金，每小时平均下来就是二十多美金的时薪。
按照美国现在的薪资水平，绝对算高的了，这还是平均二十四个小时，如果就按上班十个小时算，绝对是高薪人群。
而众所周知，美国工会是一个十分强大的组织，不像国内形同虚设，只要不加班，十小时工作制基本上不存在。
温航看着王强他们已经往外面退，还是询问道：“那他们吃饭怎么办？”
“周围总有吃饭的馆子，他们自己解决就行。”
钱度已经钻进别墅里面，一面墙两栋别墅，屋内面积不大不小，一层进去就是客厅，左手是开放式吧台和厨房。
地上铺了地毯，钱度脱鞋背着手，里里外外晃悠了一圈。
“你这屋子挺不错啊，怪不得不愿意回国，呦，后院儿还有游泳池，温航同志，你堕落了。”
温航哭笑不得：“少扯，就你刚才坐的那车，劳斯莱斯幻影是吧，够买十几个我这种别墅了。”
“是租的，还是买下来的？”
“买的。”
温航这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又道：“不过这边买完房子还不算完，每年还需要交一定的房产税，我是发现了，表面上说是无期限限制，其实一旦断一年交不上房产税，这房子就不属于我了。”
“每年要交多少？”钱度知道这边每年都需要交税，可具体交多少他并不清楚。
温航拍了拍自家的门框，道：“一般是1%到3%这个区间，我们家是按3%算的，这房子买的时候是二手房，花了二十四万美金，按二十四万的百分之三算。”
当初买的时候，房地产行业表面上还不见颓势，现在周边转卖的二手房听说连二十万都上不去，上个月甚至有人十五万就成交了。
这无疑是一笔失败的投资，可对上老同学，苦果只能自己咽。
事关自己在这边过的好不好的问题，说什么也不能秃噜出去，有时候面子的确比什么都重要。
“好家伙，也就是说，每年都得交七千三百美金的房税？有这笔钱还不如回国呢。”
温航笑道：“七千三百美金啊老同学，在国内三年都赚不到这个数。”
发烟点烟，钱度努着嘴：“上次回国，没有去南边沿海城市转转？不是我说，咱们家里现在是一年一个新气象，几千美金对做生意来说，真不是什么大钱。”
“你喝什么，我给你拿，尝尝这边的啤酒吧。”
温航打开冰箱，边拿边道：“看了，怎么会不看，不过这房子我们俩前年年底就交定金了，还是贷款买的，在这边刚定居稳定下来，那是说回就能回的。”
钱度一愣，道：“光顾着聊天，李雪芬同志呢，总不能是不欢迎我吧？”
“你这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我们邻居夫妻也是华人，还是豫省过来的，雪芬约着逛超市去了。”
说话的功夫，门口响起门铃声，是邻居老汉上前询问来了什么人。
温航过去解释了一阵，一起进屋聊了半晌才离开。
中午李雪芬回家，进屋脱掉高跟鞋，头也不抬道：
“老公，外面什么情况，好家伙又是奔驰又是劳斯莱斯的，谁家的亲戚这么有钱。”
“当当当当！”
钱度露头，笑道：“李雪芬同学，有没有可能是你家的亲戚！”
“钱度？！你怎么来了，外面的车是...”
“租的，我可买不起。”
李雪芬白了他一眼，大学同学里换谁说这话她都信，唯独眼前这家伙。
独在异乡，老同学难得碰面。
没有下馆子，都来家里了，再出门拉着下馆子，要么是这个操持家里的媳妇儿不会做饭，要么就是不待见客人。
李雪芬正好买了牛排彩椒，笑道：“今儿中午给你来个爆炒牛肉。家里有给老温炸的花生米，可以喝两盅，你可别嫌弃。”
“那不能，”钱度咂么道：“你们这日子在咱们班里，应该也算头一撮的了，小资小调看着都不错，没有考虑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等还完房子的贷款，这房子当初买的时候，我们两口子省吃俭用只能拿出来五万块钱，剩下的都是朝银行贷的款。”
温航在一旁开口应着，过日子得有规划，一步一步慢慢来呗。
焖大米，炒热菜，灶台前还能冒起火气，给钱度看的目瞪口呆，尝一筷子下去，味道的确不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雪芬离桌，温航和钱度啤酒葡萄酒兑着喝，前者已经有些上头。
“上次聚会，跟班长她们讲的，我在电信公司上班，雪芬在一家报社工作，这都是最近两年的工作，钱度说出去也不怕你笑话，刚开始我们俩跟绝大多数美漂人一样，为了省钱，就住在地下室里，时间一长，后背全是湿疹。”
“那时候一天恨不得打五份工，华人的硕士学位又怎么样，甚至博士教授来了这边，很多专业不对口，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好不容易有个对口的单位，可人家也不要华人，真的只能去餐厅洗盘子端菜。”
“你要是会点艺术还好，会弹钢琴可以去西餐厅弹琴，会画画可以去百老汇那条街给老外画素描，我们俩那时候一边兼职一边自学考证不断地投简历，现在看日子是有了奔头，可前两年真的是全靠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撑过来的。”
电信公司nt&t，全称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是温航现在的工作单位，上五休二，每天六小时，时薪21美金。
李雪芬则是在唐人街一家华人报社工作，工资相对较低，一个月只能拿差不多两千两百多美金。
手里有五万美金就敢贷款买二十四万的房子，按着俩人的薪资，抛去生活开销，那贷款没有个七八年，甭想还清。
拿酒的功夫，温航顺带又拿出一摞书，笑道：“牙医自学，我发现在这边最赚钱的职业，前十有九个是医生，你猜猜最赚钱的是哪个。”
“牙医？”
温航咧着嘴笑道：“第一是证券交易所里的那些股票交易员，第二是麻醉师，牙医还得往后靠靠，老美这边唯一好的就是工资按周发，也从不拖欠工资，工会的保障力度相当高。”
一直待到傍晚，两口子又拉着他要出门去唐人街下馆子。
从皇后区到曼哈顿南端，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就不短，不过好在两人有轿车。
钱度没有坐他那辆显眼的劳斯，只是让他们在后面跟着，自己坐上了温航的那辆日笨丰田。
李雪芬侃侃而谈道：“在唐人街最好会台省的方言，其次是粤语，如果是找工作，咱们大陆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受欢迎，这边的团结，其实都是分地区的，吃饭也是逮着老乡坑。”
钱度乐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报社这份工作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咱们经济系二班原先正好有个广州姑娘，她英语口语不好，我教她英语，顺带从她那里学了一嘴粤语，日常交流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聊到这里，李雪芬有些得意，同时又有些唏嘘，谁说海外华人一家亲的，拉出去直接枪毙都不为过。
一家中餐馆，装修也是典型的中华建筑风格，就是一桌子的川菜味道不咋地。 “也就这麻婆豆腐凑合，一盘鱼香肉丝要7.9美金，你们这为了招待我，日子不过了。”
李雪芬笑道：“咱们老同学谁跟谁，这些菜的口味一部分改动，也是为了迎合过来尝鲜的老外，这家老板我认识，可以打个九折。”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
钱度看着两人，如果不仔细观察，不会发现温航的两鬓已经有了稀疏的白发。
他们年纪好像相仿，也就大自己一两岁。
“我说温航同志，李雪芬同志，有没有兴趣换份工作，给我打工？”
“你？”温航听着一愣，两口子先是沉默两秒，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信息，
许久才道：“难不成你在美国这边也有生意？”
饭馆不能抽烟，钱度刚拿出来又给塞了回去，努着下巴道：“就门口那劳斯莱斯，别说你们不知道价格。”
李雪芬笑道：“那钱老板你先说说，能给我们俩安排什么工作。”
温航则是紧接着跟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钱度，但是别勉强，我们现在的日子相比较那些刚来美国的华人，已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不用替我...”
钱度打断他的话，道：“大家都是大学的同窗，北大学生，出门在外除了亲人，也就校友这份同学情最值得珍惜，也最有用，再者你们那个房子的贷款就不想早几年还清？”
两人能熬到现在，心里那都是有骨气的，不然早就灰溜溜的跑回国了。
钱度想了想，又补了句：“当然，一次性借你们一笔钱先还清贷款，以后再还我也行，要么就是接受我安排的工作。”
李雪芬笑道：“从银行那儿欠钱，变成欠你的钱，那不是一个意思，工作...”
“给我留个电话，明天上午等消息。”
“......”
钱度的确是想帮他们，借钱当然得还，如果一味强调自己有钱不用还这仨瓜俩枣，反而有种趾高气昂看不起人的意思。
可他现在有这个能力，帮忙安排份工资比较高的工作，俩人学历能力也够，能帮当然要帮。
摆手婉拒再去家里做客的邀请，钱度上车发现没有诺伯特的电话，只好先给卢文生打过去交代。
翌日。
昨天周六，今天周末，依旧是休息日。
温航和李雪芬虽然都没有挂在嘴上，可心里多多少少都惦记着昨晚钱度说的话。
早上七点半，座机电话响起，李雪芬跑过去接起一阵应，直至挂断，依旧处在发愣阶段。
“老婆，谁的电话？”
“恒隆通商银行的总经理，那人叫诺伯特·特蓝普，说是钱先生...”
虽然心里有所期待，可电话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早，这哪是上午，银行业也是八点才开门，谁能想到现在就能打来电话。
如果不是钱度昨天提的那茬，他们真会认为这是骗子。
“老公，要不要去看看。”
“今天休息，去看看？”
“......”
费尔菲尔德庄园别墅区。
位置直面大西洋，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跟市中心的繁华相比，宛若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这是卢文生给钱度找到最好的兼具风水的住宅，一行人到了地方，钱度看着眼前的大庄园，摇头道；
“风水是多方面的，房子太大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哪怕就是把我老婆儿子，老丈人他们一家全接过来，住着也空旷的很，空阔聚不住气，更留不住财，对人的身心健康也不好。”
风水和人的关系，其实讲究的就是个磁场作用，祝宝兴留给他的孤本里，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基础。
“...钱先生，您也懂风水？”
“不懂，不过传统文化里讲究这个，庄园就算了，这边的环境的确不错，有没有那种别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