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魔女，墨尘音。
破败的街道。</p>
半倒的房屋。</p>
远处不断传来的嘈杂声。</p>
以及脚下那坑坑洼洼，满是臭烘烘积水的地面。</p>
越看。</p>
顾寒的表情越凝重。</p>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一切，应该都是假的，龙鉴里面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地方！</p>
只不过。</p>
目光所及，一切又逼真到了极致，似乎说明，这里不只是幻象那么简单。</p>
正想着。</p>
两道呼喊声瞬间传入耳中。</p>
目光一转。</p>
却发现魔女早已是泪流满面，眼中满是哀伤和思念，神情怔怔，正向着那个破烂不堪的小院中走去。</p>
“别去！”</p>
顾寒眉头大皱。</p>
“这里有古怪……”</p>
魔女似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进去。</p>
顾寒一脸警惕。</p>
也是直接跟了进去。</p>
院内杂草丛生，似刚下过一场雨的关系，地面泥泞不堪，仅有的三间茅草屋已经塌了两间，剩下的那间也是摇摇欲坠，连遮风挡雨都有点勉强，而那扇简易的木门也损坏大半，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p>
茅屋内。</p>
有一老一小。</p>
老人看不出具体年纪，面色灰暗无光，眼中已是没了多少神采。</p>
他身旁。</p>
却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p>
身形瘦弱，粗布衣上打满了补丁，小脸上沾染了不少草木灰，黑漆漆一片，看不清长相。</p>
“爷爷！”</p>
她欣喜地跪坐在老人面前。</p>
手里还端着一只缺了好几个口的破瓷碗。</p>
“你醒了！”</p>
“喝点水！”</p>
顾寒脸上的凝重更甚。</p>
神念中。</p>
这一老一少，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甚至他还能感知到老人生机已断，油尽灯枯，随时都要离开人世！</p>
一旁。</p>
魔女呆呆地看着那老人，眼中的悲意更甚。</p>
“你……”</p>
顾寒犹豫了一瞬。</p>
“认识他们？”</p>
“咳咳……”</p>
也在此时。</p>
那老人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惹得那小女孩不停地帮他顺气。</p>
“阿音……”</p>
半晌之后。</p>
老人才逐渐停下了咳嗽，口中呼唤着少女的名字，眼中的神采……几乎已经看不到了。</p>
“爷爷要死了，以后没办法照顾你了……”</p>
“爷爷！”</p>
那女孩拼命地摇头。</p>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你饿了对不对，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你等等我，我去帮你找吃的……吃饱了你就能好起来了……”</p>
说着。</p>
她疯了一样冲了出去。</p>
诡异的是。</p>
她似根本没有发现顾寒二人的存在，口中低语不停。</p>
“吃饱了……”</p>
“吃饱了爷爷就会好起来了……”</p>
屋内。</p>
那老人也是喃喃自语。</p>
“我要死了……”</p>
“以后谁来照顾阿音……”</p>
他表情僵硬，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彻底没了声息。</p>
而此时。</p>
魔女坐在老人身旁，无助地抱着双膝，眼中满是茫然和无尽的伤痛。</p>
“他……”</p>
顾寒神色复杂。</p>
“就是你爷爷？那个小女孩……是你？”</p>
“……”</p>
魔女不答。</p>
将头深深埋在双膝间，身体轻轻颤抖。</p>
“……是。”</p>
似乎这一个字。</p>
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p>
“……”</p>
顾寒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幻象，可依旧想看看发生了什么。</p>
身形一晃。</p>
他瞬间来到了街道外。</p>
外间。</p>
行人来往不断，却是比那条破旧的小街道繁华了十倍，也热闹了十倍，只是依旧没人注意到顾寒的存在。</p>
“拿出来！”</p>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p>
“敢在这条街上讨饭，今天得给你立立规矩！”</p>
“……”</p>
街角处。</p>
那女孩手里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正被一群乞丐团团围住。</p>
“给我！”</p>
一名乞丐盯着包子，狞笑一声，伸手便要抢夺。</p>
“这是三爷的地盘……啊！！”</p>
话未说完。</p>
他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p>
却是那女孩一口咬在了他手上，眼神凶狠，任由身旁的人拳打脚踢，根本不松口，手中依旧死死护住了那个包子。</p>
在她眼里。</p>
包子就是她爷爷的命，死都不能交出去。</p>
“……”</p>
顾寒手指动了动。</p>
突然有了拔剑的冲动。</p>
也在此时。</p>
那乞丐一个后仰，手上血肉模糊，却是被那女孩生生将一根手指咬了下来！</p>
趁着几人慌乱之时。</p>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迈开双腿便往回跑！</p>
犹豫了一瞬。</p>
顾寒还是跟了上去。</p>
他有点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一幕。</p>
“爷爷！”</p>
“我找到吃的了！”</p>
“一个好心人给了我一个包子，你吃了就能好起来了！”</p>
女孩气喘吁吁。</p>
带着无尽的欣喜跑了进了茅屋内。</p>
随即。</p>
她便看到了老人死去了多时的身体，以及……他那双犹自不肯闭上，满是担忧和悲意的浑浊双眼。</p>
包子瞬间掉落在地。</p>
女孩怔怔地看着老人，眼神空洞，再没了一丝一毫的神采。</p>
老人死了。</p>
她的世界……也彻底崩塌了。</p>
“这些。”</p>
顾寒轻轻叹了口气。</p>
“就是你的过去？”</p>
“当时……”</p>
魔女喃喃自语。</p>
表情和女孩一模一样。</p>
“我很自责，如果我早点出去找吃的，爷爷……说不定就不会死。”</p>
顾寒沉默不语。</p>
老人根本就不是饿死的。</p>
“你父母呢？”</p>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p>
“我没见过。”</p>
“爷爷说，他们死在了逃难的路上……”</p>
魔女摇摇头，眼神迷茫。</p>
“爷爷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死了……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对我好了……”</p>
顾寒不再开口。</p>
以他的判断。</p>
这里应该是个偏居一隅的贫苦之地，魔女父母早丧，是被她的爷爷一手拉扯大的。</p>
砰！</p>
突然间。</p>
那摇摇欲坠半扇门被人一脚重重地踹开，自外间闯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乞丐。</p>
“原来在这！”</p>
“什么破地方！”</p>
“娘的，敢咬我，我非杀了她不可！”</p>
“……”</p>
嘴里骂骂咧咧中。</p>
几人直接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揪着女孩便拳打脚踢，大有不打死她不罢休的趋势。</p>
从头到尾。</p>
女孩一言不发。</p>
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空洞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老人。</p>
“……”</p>
顾寒眼神一冷。</p>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p>
也在此时。</p>
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影突兀地落在了茅屋内。</p>
一身锦袍。</p>
颌下三缕长须。</p>
神情不怒自威。</p>
无声无息间，几名乞丐尽数化成了飞灰。</p>
这人是谁？</p>
顾寒本能觉得，眼前这男子修为似乎很高，而且，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一些。</p>
一旁。</p>
看到男子的一瞬间。</p>
魔女眼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刻骨铭心的仇恨。</p>
男子仿若未觉。</p>
扫了一眼老人，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伸手一拿，却是自老人体内抓出了一丝灰色气息！</p>
残魂？</p>
顾寒眼神一冷。</p>
凡人无修为傍身，死后魂魄自然会消散在天地间，如今老人刚死，魂魄并未散尽，却似被男子强行抽了出来。</p>
他的举动。</p>
似乎彻底激起了魔女的愤怒。</p>
面前的一切。</p>
茅屋，男子，女孩……竟是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似随时都要消散一样。</p>
幻象将散未散时。</p>
那男子看向女孩，神情一变，语气温和，眼中带着关切。</p>
“小丫头。”</p>
“你叫什么名字？”</p>
声音似有魔力。</p>
女孩怔怔地抬起头，机械地答道：“墨尘音。”</p>
墨尘音？</p>
顾寒看了魔女一眼。</p>
这……</p>
就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