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0章 翩翩千叶落花风（上）
“是啊。”</p>
“本君也想不通。”</p>
千夜的神情有些落寞。</p>
“你怎么了？”</p>
顾寒觉得他有点不对劲。</p>
“大战在即。”</p>
千夜话锋又是一转，笑道：“你我相交一场，你的经历，本君一清二楚，你想不想听听，本君年轻时候的事？”</p>
顾寒一愣。</p>
他这才意识到。</p>
他和千夜相识数十年，每每听千夜提起过往，都是如何霸道，如何风流，如何强横……可这些，都是千夜成为魔君以后的事。</p>
至于之前。</p>
千夜极少提及，他也从不多问。</p>
“说说看。”</p>
“那年……”</p>
千夜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本君十八岁，她也十八岁……”</p>
“你编故事呢！”</p>
顾寒没忍住，打断了他，“有这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慕千华！”</p>
“不知好歹！”</p>
千夜笑骂道：“这件事，本君从未跟任何人提过，你是第一个，便宜你了！”</p>
顾寒这次没打断他。</p>
虽然千夜在笑，可他却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伤感。</p>
一个人。</p>
若是将一件事深埋记忆，从不提及，可能根本不重要，也可能……刻骨铭心。</p>
正如他自己。</p>
在外人面前，从不提墨尘音的事。</p>
他看得出来。</p>
千夜亦是如此。</p>
“那年。”</p>
“本君真的只有十八岁，踏入修行不过三年，便连破六境，被誉为千年不世出的天才英杰。”</p>
“也因此。”</p>
“明虚洞天的掌门亲自找到了本君，破例将本君收做了关门弟子……”</p>
“师父那人。”</p>
“看着挺正经的，其实是个老不修，胡子都白了，却在外面有个私生女，恰好与我同岁，比我入门早了三天……”</p>
顾寒若有所思。</p>
他突然想了起来，之前千夜提过，曾经有个为他而死的师姐，导致他性情大变，改入魔道，只是这段往事他并未多提。</p>
“就是她。”</p>
似猜到了顾寒想什么，千夜轻笑道：“她叫……叶翩翩。”</p>
讲述中。</p>
他似又回到了当年，天子纵横，少年得意，俊俏风流，面前站着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瞪着他，凶巴巴的。</p>
“我叫叶翩翩！”</p>
她个头矮了千夜一头，特意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道：“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师姐了！”</p>
“凭什么？”</p>
少年千夜心高气傲，一脸的冷笑，“你也就比我早入门了三天！”</p>
“就是师姐就是师姐！”</p>
叶翩翩扬起下巴，得意道：“入门早三个时辰，也是你师姐！”</p>
“乖……”</p>
她微微低头，看着千夜，诱惑道：“叫一声师姐听听。”</p>
“呵！”</p>
千夜冷笑，根本不废话，一脚将椅子踢开。</p>
“哎呀……”</p>
叶翩翩还未正式踏入修行，没有修为傍身，一个不慎，一下栽了下来。</p>
“哼！”</p>
千夜眉毛一挑，邪魅之意初显，手臂轻轻一横，将她稳稳地扶住。</p>
“叫师兄！”</p>
看着狼狈不堪，满脸羞红的叶翩翩，他傲然道：“记住，我修为比你高，你就是师妹！”</p>
“你……”</p>
叶翩翩羞得满脸通红，再没了之前的神气，声如蚊讷，“你放开！”</p>
恩？</p>
千夜一怔。</p>
掌心里似乎握住了一团温软，虽然初具规模，却胜在柔嫩弹滑。</p>
鬼使神差的。</p>
他捏了两下。</p>
“呀！！！”</p>
叶翩翩臊得都快哭了，“死千夜，我……我咬死你！”</p>
一张嘴。</p>
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千夜手臂上。</p>
“你属狗的？”</p>
千夜吃痛，骂道：“松开，快松开！”</p>
“我不……”</p>
少女含糊不清道：“你先放手……”</p>
“不可能！”</p>
千夜天生是个桀骜性子，闻言不但没松手，又趁势狠狠抓了两下。</p>
“唔……”</p>
叶翩翩轻吟一声，一发狠，更不松口了。</p>
“咳咳……”</p>
也在此时，黑着脸的明虚祖师出现在了门口。</p>
看着二人。</p>
他又气又好笑又心酸。</p>
自家小白菜，刚接来三天，就被这个关门小徒弟给拱了？</p>
二人立时分开。</p>
“师父！”</p>
千夜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一本正经告状，“她咬我！”</p>
一旁。</p>
叶翩翩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也不等明虚祖师说话，一溜烟跑了出去！</p>
原地。</p>
明虚祖师心疼不已，只是看到千夜这个明虚洞天有史以来最优秀，将来绝对会超越他这个飞升境的最优秀的弟子，不忍心骂出口。</p>
更何况。</p>
心底里，他也是有意撮合二人的，只是时间早了点。</p>
后来。</p>
千夜才从师父那里了解到，叶翩翩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只是自小没了娘，在外孤苦流浪，才刻意表现出一副泼辣的模样，为的就是少受欺负。</p>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p>
得知了此事。</p>
心中有了几分愧意，便再次找到了叶翩翩。</p>
……</p>
明虚洞天后山。</p>
叶翩翩一边抹眼泪，一边揉胸口，心里还画小人诅咒某个色胚。</p>
“对不起了。”</p>
千夜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p>
“哼！”</p>
叶翩翩选择不原谅。</p>
“我承认。”</p>
千夜摸了摸鼻子，“我手重了点，但是你咬得也不轻，我胳膊上还有牙印儿呢！”</p>
“混蛋！色胚！”</p>
闻言，叶翩翩抓起脚下的石头朝千夜扔了过去，“下流！无耻！你……你……”</p>
自然的。</p>
对千夜毫无杀伤力。</p>
直到最后。</p>
她扔累了，再不理千夜，蹲了下身，抱着膝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溪水。</p>
“差不多行了。”</p>
千夜翻了个白眼，“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p>
“……”</p>
叶翩翩没理他。</p>
“娘说。”</p>
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喃喃道：“这世道人心都是坏的，翩翩你要凶一点，要狠一点，这样欺负你的人才会少一点……”</p>
千夜一愣。</p>
“唉。”</p>
叹了口气，他走到少女身后，做了违背意愿的决定。</p>
“别哭了，我叫你一声师姐还不行吗？”</p>
“真的？”</p>
“我千夜此生，一言九鼎！”</p>
“那你叫……哎你等等！”</p>
叶翩翩左看右看，吃力地将一块尺许方圆的石头搬到了他面前，然后站了上去。</p>
刚刚好。</p>
比千夜高了半个头。</p>
“行了。”</p>
拍了拍双手，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叫吧！”</p>
“……”</p>
千夜目瞪口呆！</p>
他发现，他上当了！</p>
“或许。”</p>
讲述到了这里，千夜轻叹一声，“或许，本君此生，注定要被女人骗的。”</p>
“后来呢？”</p>
顾寒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问了一句。</p>
“后来……”</p>
千夜再次沉浸在了那段尘封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