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7章 黄粱梦道！
老道的脸很黑。</p>
他讨厌吃鱼，不是因为鱼刺多，只是因为他曾经被钓过鱼，对鱼这个字，天生厌恶！</p>
“尘归尘，土归土。”</p>
浮生客看了一眼老道的坟头，淡淡道：“常言道，入土为安，老了死了，就该好好躺在里面，你说对吗？”</p>
“对个屁！”</p>
老道手抚木碑，冷笑道：“若是老道我还活着，就凭你？也敢这么跟我说话？”</p>
“没有如果。”</p>
浮生客笑道：“可你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p>
“其实。”</p>
话锋一转，他又道：“我也不是刻意要针对你，你把钥匙碎片藏在身边，也便罢了，可偏偏要出手干预这小子的事，实在是不应该。”</p>
“你怎么发现的？”</p>
老道突然有些好奇，“我自忖对隐匿之道，还是有几分心得的。”</p>
浮生客笑而不语。</p>
手中金印熠熠生辉。</p>
老道恍然。</p>
他数次出手，都是因为顾寒，这金印本就是浮生客的暗手，被其捕捉到一丝存在的痕迹，自然是轻而易举。</p>
“呵！”</p>
想到这里。</p>
他讥讽一笑，幽幽道：“原始魔，混沌神，琉璃仙，黄泉鬼，九幽冥，无妄妖……你，果然是最阴险卑鄙的一个！”</p>
“用顾寒的话说。”</p>
浮生客想了想，笑道：“我这应该是……智慧的体现？”</p>
“小王八蛋！”</p>
老道忍不住骂了一句。</p>
“果然。”</p>
“就不该跟这个小子多接触，徒弟徒弟对他死心塌地的，到头来，连自己都搭进去了，何苦来哉？”</p>
“可惜。”</p>
浮生客笑道：“这个道理，你明白得有点晚了。”</p>
老道突然看向远处。</p>
“不管怎么说。”</p>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悯，“那丫头也是为你出了大力的，就这么看着她死了？”</p>
“他是饵。”</p>
浮生客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笑道：“是为了钓你和顾寒，鱼已入网，还要饵有何用？”</p>
“太过聪明。”</p>
“从来不是一件好事。”</p>
“她让那个叫姬无咎的走伪魔主路，表面上看是替我做事，何尝不是想脱离我的掌控？”</p>
“既如此。”</p>
“我又何必留着她？”</p>
“生而为人。”</p>
老道唏嘘道：“还是多点人味儿的好。”</p>
他突然觉得。</p>
自己遇到顾寒，天天倒大霉，可对冷妹子而言，待在顾寒身边，反倒是件好事。</p>
“有一说一。”</p>
说到这里，他瞥了浮生客一眼，“比起他们几个，你更像人。”</p>
“不错。”</p>
浮生客难得惆怅了起来，“这恰好说明，祂是的进化之路，已经接近尾声了，祂……快成功了。”</p>
“你们不明内情。”</p>
“常用‘祂’来称呼我们几个，可我们是我们，祂是祂，祂，也从来只有一个。”</p>
“当然了。”</p>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那个人，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所以，他比你们都强。”</p>
“你知道他强，还敢动他儿子？”</p>
老道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不怕他将来功成之后，回过头宰了你们？”</p>
“他不会成功的。”</p>
浮生客摇摇头，“他注定会失败，没人比我们更了解祂的可怕，祂……是不可战胜的。”</p>
“这才是你们的悲哀！”</p>
老道讥讽道：“但凡你们当时有他一半的胆气，事情又如何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p>
“多说无益。”</p>
浮生客淡笑道：“你也好，我也罢，咱们被困在这里，彻底隔断了与那里的联系，谁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现在妄言成败，还为时过早。”</p>
“懂了。”</p>
老道眉头一挑，“你算计顾寒，只是为了弄明白他留下的后手？”</p>
“不错。”</p>
浮生客也不瞒他，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赢不了祂，可我们也赢不了他，这是个死循环，破局之法，大概率就在顾寒身上。”</p>
“说起来。”</p>
他看着老道，“你与他相识，可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p>
“我是个死人。”</p>
老道指了指坟头，淡淡道：“从一个死人嘴里，你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p>
“也是。”</p>
浮生客点点头，不再多问。</p>
“道友。”</p>
抬头看着上方的天穹，他幽幽道：“黄粱一梦虽好，可总活在梦里，也不好，你说对吗？”</p>
老道沉默。</p>
他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p>
“罢了。”</p>
片刻之后。</p>
他喟然一叹，干瘦粗糙的手轻轻抚过木碑，感慨道：“你说得对，人，不能总活在梦里！”</p>
“你要打！”</p>
“老道奉陪到底！”</p>
他一改先前的畏缩，身躯挺得笔直，浑浊的目光也变得深邃无比，内中似有纪元浮沉生灭。</p>
“这里！”</p>
“终究是我黄粱的道场！”</p>
地面微微颤抖。</p>
坟头上的裂缝不断扩大，一丝丝玄之又玄的气息自那腐朽的棺木一角散逸，围绕在老道周身，虚实不定，如梦如幻。</p>
“是么？”</p>
浮生客笑了笑。</p>
话落，已是向前迈进了一步，眼中万相再次转动了起来。</p>
啪！</p>
老道手中的木碑突然炸开一条裂缝！</p>
“你的道场？”</p>
“之前是，之后，却未必！”</p>
啪！</p>
啪！</p>
每向前一步，那木碑上的裂缝便要多出一条，老道的压力也要大一分！</p>
“呵！”</p>
老道哂笑一声，“你把老道看得轻了，真以为老道我没有点压箱底的功夫？”</p>
砰！</p>
话音落下。</p>
手中的木碑瞬间炸裂！</p>
木屑乱飞。</p>
须臾间便化作了点点如梦如幻的气息，遍布黄粱道场各处！</p>
“恩？”</p>
浮生客脚步一顿，突然抬头看向远处。</p>
夕阳西下。</p>
最后的余晖瞬间消失不见，一缕昏暗随之爬上了天幕，圆月高挂，诸天星斗熠熠生辉。</p>
道观内。</p>
草木凋零。</p>
落叶纷飞。</p>
枝头上颗颗饱满鲜红的果实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干瘪无比，掉落下来。</p>
坟头上。</p>
原本一尺来长，茁壮茂盛的青草也是瞬间变得枯黄一片，无力地垂落下来。</p>
万物消杀。</p>
天地间一片枯寂。</p>
倏尔。</p>
天穹内星斗移位，月影偏斜，一缕红光悄然爬上了星空之内！</p>
下一瞬。</p>
一轮朝阳缓缓升空，驱散了幽暗，照亮了天穹，山间丛林中，点点绿意悄然冒出头，代替了先前的枯败，整个黄粱道场万物生发，欣欣向荣。</p>
一念之间。</p>
万物已是历尽了春夏寒暑，枯荣生灭。</p>
“黄粱梦道？”</p>
浮生客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声道：“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