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送天尊
“小子，这里交给你，老夫要去修复龙脉。”天尊吐出一口血水，随意用衣袖擦去。
他并不关心雅烈和以诺的死活，只想快点修复龙脉。
“不看看我装B昂？”老九不满地抽了口烟，挽留道“破坏法阵这些粗活交给我做就行了，一把年纪逞什么能？”
“小王八犊子，跟你爹一个德行，不装B会死？”天尊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九菊一派虽然是一群半桶子水，可手段脏得很。”
“他们虐杀数万人，聚集怨气”
“若是随意毁掉法阵，怨气沉积地底，不出百年黑龙必成恶龙，祸国殃民”
“需化解万千恶灵的怨气才能保住龙脉”
天尊灰蒙蒙的眸子闪烁异样的光彩。
看了眼手心的命盘，仿佛下了某个决定。
低声叮嘱一句“小九，你能来救我，不枉老子替你算上一卦”
“转告霸王，替我择一名天资聪慧的少年继承我的衣钵”
说罢，缓缓起身，神色平静的拍去身上的尘埃。
老九一时有些恍惚，
总觉得他在交代遗言。
“你··别乱来昂”他不放心的叮嘱。
老道人洒脱地笑了笑，“咱们龙国的教派得护着龙国，对吧？”
“你什么意思？”老九脸色微变，连忙劝道：“你要死在我跟前，老爹不得揍死我？”
天尊不答，反问一句“你说··我要死了，道门传承断绝··祖师会原谅我么？”
“那你别死不就行了？”老九已经猜到天尊的意思。
这个法阵··没这么好破。
天尊这是心存死志了。
“想破法阵必须化解万人怨气”天尊微微仰头，微风吹动他散落的发丝。
这一刻他好像看透了人生，满是洒脱之意。
身为道人，也许早就看淡了生死。
听着阵中的哭喊和嘶吼，他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
“听到了吗？”
“什么？”
“同胞的哭喊”天尊神色悲戚，衣襟无风自动“九菊一派这是想报我当年炼丹之仇”
当年他以一已之力炼化十几万寇岛人。
今日九菊一派以龙国民众的怨气逼他入地狱。
“因果罢了。”天尊回眸一笑，闲聊般说道“想破法阵只有两个办法”
“引九天神雷将阵中灵魂劈的魂飞魄散”
“或者··”
“若是……阵中怨灵皆为异族，老夫挥手可灭，但那是我的同胞。”
“我此生杀孽深重，却不曾害过一个同胞。”
“只恨老夫无能，无法短时间内将这些惨遭屠戮的同胞全部度化，只能以身为炉，吸收他们怨气送他们轮回”
说罢。
天尊整理衣冠，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
这是他为龙国做的最后一件事。
谁道修士无情？
谁说道门只知清修？
龙寇之战时，十道九陨，十观九空怎么说？
这一刻。
老九沉默了。
雅烈和以诺也没出手。
这位道人用生命诠释了家国大义。
“小九，送我出去”
天尊背对三人决绝的说道。
以诺想要控制傀儡偷袭却被雅烈用眼神制止。
“他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可他要毁了法阵”以诺陷入两难。
他们活了上百年，早已经见惯了凡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和自私自利。
若非如此也不会组建伊甸园，重建一个理想的世界。
看到天尊这般的慷慨赴死··如何不让人动容？
“还有别的办法吗？”老九不甘的问。
“别无他法，小九，告诉霸王，我天尊··不输他”
“他能为龙国征战四方，我亦可为龙国坦然赴死”
“开路”
天尊一声暴喝。
老九无声叹息，挥动利爪。
杀意暴增，真龙之爪如一柄神兵利器，轻易划开机械空间。
阳光透过裂缝穿破黑暗，照在天尊身上。
这一刻，他身上泛着金光，宛如圣人。
这一刻，天边降下七色霞光。
这一刻，天边传来仙鹤齐鸣。
这一刻，天边仙人低首。
这一刻，万物悲鸣。
“都说乱世不可有慈悲之心，可··若无善心··我辈修的是什么道？”
天尊哈哈一笑，大步迈出空间。
“伊甸园-雅烈，恭送天尊阁下赴死”
“伊甸园-以诺，恭送天尊阁下赴死”
二人对视一眼，老九恐怖的气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无法阻止天尊，那就··送送他吧。
他们在天尊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若是人人都是这样，蓝星··早就是我们向往的世界了”雅烈遥遥对着天尊的背影拱手。
“回去后肯定会受罚，不过我敬他”以诺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下定决心“他比寇岛人看着顺眼”
“晚辈··老九”
老九转身，双目微红，胸膛激烈起伏。
他和天尊相交不深，但天尊为他逆天算卦，双目视力几乎尽失。
这是义。
天尊为天下苍生赴死，是为仁。
如此人物··值得他一跪。
“啪”
他双膝跪地。
看着天尊身影缓缓消失。
重重叩首“我替··阵中同胞··跪谢天尊”
“哈哈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又如何？蝼蚁又如何？我辈修道之人··以命守国，何惧轮回？”
大笑声中。
天尊仙风道骨，背朝太阳，走入法阵。
霎时间。
万鬼齐吼。
一缕缕被怨念操控的恶灵扑杀而来。
“固有佛陀割肉喂鹰··我道门之人··亦有慈悲之心”
万鬼之中。
天尊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口中喃喃低念超度咒。
哪怕身体被恶灵撕咬，哪怕灵魂几乎被撕碎。
···
半小时后。
法阵中浓稠黑气尽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瑞之光。
天尊衣冠皆碎，银丝白发随风飞舞，七窍流血却面容安详。
皮肤下是无数涌动的黑气，是他吸收的怨气。
“道长”
“道长”
“道长”
一声声呼唤将其唤醒。
天尊强撑最后一口气，睁开双目。
他的面前灰蒙蒙的一片，这是替老九算卦留下的后遗症。
“哎”
天尊含笑回应。
法阵之中，上万灵体恭敬的将其围在中心，面容悲苦。
他们穿着破衣烂衫，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
他们是末世最底层，他们是权贵们眼中的蝼蚁，但他们是天尊眼中的同胞。
是血浓于水的同胞。
是一个祖宗的同胞。
“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替我们清除怨念”
“呜呜呜，道长，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咬你的。”
灵体们掩面痛哭，跪在天尊面前久久不起。
一个八觉巅峰的强者不惜以命换他们轮回。
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能做到。
“人间疾苦··尔等··莫要再来”天尊轻咳一声，黑色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他在笑。
阳光照在他脸上，暖洋洋的。
“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
“待我龙国再度昌盛，待我龙国再登蓝星之巅，尔等··再来享福”
“可惜··老夫实力不济，修不来一个盛世”
“就··就此别过，诸位同胞”
天尊最后一次手捏法决，仰头长笑“以身为媒，以灵化门”
“请苍天开眼，再开轮回路。”
“轰”
一道光柱落下。
七彩祥光之中，灵体们纷纷化为星光环绕天尊周身。
“道长··谢谢你”
“道长，谢谢”
“道长，再会”
“去吧，去吧。” 天尊血气枯竭，无力地抬手笑道“老夫，使命已了，此生无憾了。”
···
春府。
霸王寨。
霸王书房内。
墙上悬挂的一尘不染的拂尘应声而断。
“霸王··”白爷脸色一沉，心中莫名悲戚。
“故人，已逝。”霸王缓缓走到书桌前，沉思良久，“研墨。”
白爷皱眉，一言不发拿出笔墨纸砚。
谁曾想到，粗鄙不堪的霸王握笔的姿势极为标准。
笔走龙蛇，快速地在白纸上写下对老友的悼词。
“紫气东来守国门，玄袍划破夜沉沉”
“万鬼弑身坐化道，割肉喂鹰笑长生”
“拂尘扫破异族计，残符凋零思故人”
“老君持剑救苦难，道骨成峰镇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