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6章

他仍立于原地,西装在夜风中微颤,目光却冷得像冻结的湖,毫无波澜。

她曾在这双眼中见过炽热、占有、甚至罕见的温柔,而今却只剩漠视,仿佛她不过是路边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她咬唇咽下所有情绪,钻进车内。

车门闭合的声响,像割断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牵连。

盛景炎启动引擎时,瞥了眼后视镜中黎云笙的身影。

那人未动,却有种无形的威压笼罩车身,仿佛他随时能掐灭这逃离的轨迹。

盛景炎轻笑出声,黎云笙的冷漠不过是场戏,若真不在乎,何需他亲自来电?

这电话是警告,是给黎家人的锁链,也是给温栩栩的最后一道护盾。

“阿笙最近在筹备集团海外分部的重组,黎家盯得紧,分身乏术。”盛景炎忽然开口,声音裹着三分调侃。许愿在后座蹙眉,温栩栩却怔住,筹备重组?这是否意味着黎云笙近日的冷漠,并非出于厌弃,而是家族压力?

薛酒嗤笑一声:“黎家人恨不得把黎云笙榨成干尸来用。”话虽粗鄙,却透出真相。

车内陷入沉默,唯有许愿轻声安慰:“栩栩,别太往心里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时候很多事情不好直接开口过问,只能安慰。

温栩栩苦笑摇头,目光却始终胶着在车窗外的夜色。

黎云笙的身影早已消失,但她仍觉得那冰刃般的目光仍在身后刺穿她的脊梁。

或许盛景炎所言不假,他的疏离是保护,是权谋。

可为何,她宁可相信他是真的厌了,也不想接受这“保护”的冰冷?至少前者让她能恨,后者却让她连恨都成了自我羞辱。

温栩栩蜷缩在角落,绷带下的手背仍在灼痛,却不及心口的裂口深。

薛酒在后座翻弄手机,许愿则默默递来温水。温栩栩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度时,恍惚想起黎云笙曾为她暖过的手。那些过往如碎玻璃扎进记忆,她猛地闭眼,将水杯攥紧。

暮色渐深,庄园彻底隐入黑暗。

黎云笙仍立在原地,直至车尾灯消失。

他垂眸瞥向腕表,却第一次因等待而多出几秒的迟滞。

温栩栩的质问声仍在耳畔萦绕,他清楚,那“狠”不过是生存的法则,若他显露半分软弱,她便会成为黎家权力绞杀下的蝼蚁。

私生子的挑衅、老夫人的审视、集团内外的虎视眈眈……

这一切都不是温栩栩能接受的。

所以就该像她说的早说清楚不再纠缠的好。

冷风掠过脖颈,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跑车。

引擎发动时,他瞥见温栩栩曾蜷缩的沙发角落,佣人未及清理的医药箱散落一地,碘伏棉签上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瞳孔。

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驱车离开。

黎远航的跑车如一道癫狂的箭矢开向黎老夫人的别墅,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与他胸腔的愤恨共振。

他冲进房间时,皮鞋在昂贵地毯上留下凌乱的印痕,发丝凌乱如疯草,额角的血渍未干,却已扑过去向老夫人撒娇。

黎老夫人端坐在檀木佛龛前,佛珠在她枯槁的手指间流转,檀香袅袅如权谋的烟雾,将一切喧嚣隔绝在慈悲表象之外。

“奶奶!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黎远航嚎哭扑向沙发,滚地撒泼的戏码演得娴熟。

他刻意夸张的表演哭诉“那黎云笙简直疯了!就为了个女人,他连亲兄弟的脸面都不顾了!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黎家没规矩,连自家兄弟都能随便动手呢!我这张脸,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立足?”他抽噎着抹眼角,实则一滴泪也无,眼底全是算计的精光。

黎老夫人转动佛珠的动作未停,嘴角却漾起虚假的慈笑。

她太清楚这个私生子的把戏,黎远航的“乖”与“疯”皆是筹码,专为从她这儿榨取庇护。

但她乐得养着这废物,正如花园里总要养几株畸形花来彰显园主的高贵。废物有时候也是有用处的,比如此刻,黎远航的哭诉正为她递来一柄刺向黎云笙的刀。

“阿笙确实过分了些。”她终于开口,语调绵软如毒蛛吐丝,“一个女人罢了,怎值得兄弟反目?”黎远航瞬间支棱起身,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老夫人的话是金箔诏令。

他殷勤为老夫人捶肩,力道刻意放轻,指尖却在捶打时暗戳她肩胛穴位,这是他从按摩师那儿学来的讨好伎俩。

“奶奶说得对!那温栩栩不过是从贫民窟爬出来的臭虫子,勾引云笙也就算了,还敢狐媚惑人挑拨我们兄弟!这种下贱胚子,就该扔去扫大街,哪配沾我们黎家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