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5章

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温栩栩用未受伤的手背擦去泪痕。

酸涩褪去后,某种尖锐的清醒在胸腔生根。她不再奢望黎云笙的温情,也不再自欺那些缠绵是真心。

但这份清醒却带来了更深的痛苦,若连利用价值都被剥夺,她该如何继续攀爬?若连卑贱的筹码都失效,她是否只能坠回泥泞?

黎云笙始终静立一旁,腕表指针的跳动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温栩栩忽然恨极了他这副模样。

高高在上,掌控一切,连施舍怜悯都成了居高临下的恩赐。

温栩栩攥紧拳头的动作在寂静中显得突兀,指尖掐进掌心,刺痛却盖不过喉间的哽塞。

她未抬头,声音沙哑:“黎云笙,你不觉得你这样太狠了吗?”质问裹着颤音,仿佛一片脆弱的冰,随时会在对方的沉默中碎裂。空气凝固了数秒,黎云笙的身影始终如雕像般矗立,终于,他开口,音节如冰棱刺入耳膜:“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一瞬,温栩栩的胸腔被这句话凿出空洞。

是的,她曾无数次在深夜蜷缩在被褥里,祈祷他远离,渴望挣脱这窒息的权贵牢笼,过普通人自由的生活。

如今他如她所愿抽身,她却为何觉得被剜去了一块血肉?

对啊,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可为何酸涩如毒藤缠上心脏,绞得她近乎窒息?

她想要笑自己矫情,笑这世间哪有“全随她性”的奢望,却又被泪意哽住喉咙,连自嘲都成了奢侈。

暮色彻底吞没了庄园的轮廓,唯有路灯在两人之间投下冷光。

黎云笙的影子将她笼罩,却遥远得像隔着千山。

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吻她时,指尖抚过她烫伤的手背。

而今,他连一句虚情都懒得施舍,仿佛她已是过期弃物。

权力者的温情,原不过是驯服猎物的饵,而她竟天真到吞下毒钩,还妄图尝出甜味。

远处引擎声由远及近,盛景炎的车子碾过碎石驶来。

盛景炎是带着许愿一起来的,还跟着个薛酒,起因是他们晚上在谈合作方案的事,盛景炎就是这个时候接到了黎云笙打来的电话。

他觉得许愿和温栩栩有些投缘,就向许愿询问是否愿意一起来,许愿自然答应了,可薛酒担心许愿被欺负一定要跟来,这才导致三人一起来的。

大家都是这圈子里的人,许愿只是看一眼便猜到大抵是黎家人跟温栩栩谈了点什么外人不能听的,多半就是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这类的话,也不会有其他更有营养的话题了。

直到温栩栩上车,黎云笙都没再说什么。

盛景炎掀了掀眉,只打了声招呼便开车走了。

旁人不懂,他却是懂的。

黎云笙如果真不在乎,也不会特地打电话让他来接人了,这是明摆着让黎家人知道温栩栩这边还有他护着呢,就算真想做什么也要看在他的面子上收手。

再者,这附近是真的打不到车,温栩栩是不好离开的。

三人到来时,温栩栩仍蜷在角落,目光滞怔地望着手背的绷带,仿佛那层纱布正缓缓勒紧她的呼吸。

盛景炎掀眉瞥向黎云笙,两人交换的视线不过刹那,却足够传递所有讯息。

“上车吧。”盛景炎的声音打破僵局,温栩栩机械般起身,经过黎云笙时,终忍不住侧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