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人头?

他们和三丫的关系刚刚是撕破脸了,可还没有到真的害死她一辈子的程度,只要态度软化一些,三丫肯定跟他们亲。

至于儿子,就像这小子说的,现在他们都这么大了,还立不起来,以后他们老两口走了,几个儿子和孙子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三丫还没出嫁的时候,他们打秋风倒是可以。三丫要是成家了,就算三丫乐意帮扶他们,她的婆家应该也不乐意,到时候三丫被婆家一哄,就跟现在似的说不定一分钱不给不说还要断几个孙辈的前途。

他可不敢赌这死丫头对他们家的恨意。

所以,还是现在别撕破脸了吧。

方父搀扶着方母,平静地离开了,就好像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走之前还站在方盈娣面前,说了许多关心的话。

可是,方盈娣面无表情。

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开了,该上工的上工,夏老太和乔怡两人又蹭着厂里的车回去了,一路上,乔怡都在劝解着方盈娣,可是似乎没什么用。

一车人回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厂里等着听八卦后续的工人们,见到厂长他们才收敛了不少,纷纷跑回去上工,准备下班的时候堵着当事人好好听个痛快。

可惜,一下班,方盈娣就跑到宿舍去了,乔怡给她打了饭她也没吃,一天了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问也不说,饭也不吃,真是愁死人了。

天慢慢暗下来,夏老太回到家跟夏玉娥一起做饭吃饭,生动地演绎了今天方盈娣父母那丑恶的嘴脸以及江文华的后续。

夏玉娥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不过她那几个姐姐更苦。”

夏老太:“读不了书、出不了村子、又摆脱不了对她们不好的父母的女孩子,能过得好的真的没几个。”

夏玉娥咳嗽了几声,可能是春天换季,她身体本来就虚,所以常常觉得累。夏老太拉她去看过医生,也配了咳嗽药,虽然缓解了不少,可还是没有根治。

“姐,就算这几天的天气开始暖了,你也要多穿点,早晚凉,你这咳嗽都不少时间了,等这周休息了我再带你去看看,正好的你的腿也要重新去看了。”

夏玉娥:“行,都听你的,你现在管我是越来越频繁了。”

姐妹两个泡了两杯甜滋滋的红糖水,喝完洗漱完就要睡觉。睡之前,夏老太突然想起,不知道今晚厂长会不会恶心的睡不着。

方盈娣好像发呆入魔了,趁着宿舍的人去洗漱,她就跑出去了。她这一整天都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心疼过她,她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人爱她。

她渴望爱,但是她得不到。

以前,她还能不断欺骗自己父母至少有一点爱她的,只是他们更爱儿子而已,可今天亲耳听到他们只是把女娃当做交易当做物品当做工具后,方盈娣再也不能骗自己了,她没有理由骗自己了。

那样苦的家庭里,姐姐妹妹都是麻木活着,有些人家或许因为家庭的重压所以姐妹几个抱团取暖,可她家不是。她几个姐姐妹妹比她还不如,她至少还会幻想父母是爱她的,靠这个支撑慢慢长大,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只知道父母要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她们干活,她们就干活;要她们吃糠咽菜,她们就不想着吃肉;要她们嫁给一个不好的男人她们就嫁。她家四丫,虽然痛苦,可也只是希望拖延一下,却并不想怎么逃跑或是解决。

方盈娣也是,只是她比她们几个多读了几年书,至少有个想要的东西。只是这个东西过于不切实际,在那样的家庭实在是太难得到了。

就算她愿意把一切都奉献出去,也只会被他们剥皮拆骨地吞吃干净,她想要的根本得不到。而她之前劝自己的那些理由,在方父方母不跟她说好听话,而是讲出真心话后,直接破碎。

方盈娣,失去了活着的最后目标。医院里全程她都听着,也听进去了。江同志跟方父说的话她也知道,可是这种也不是爱,只是万般无奈下为了他们自己的养老给留的退路。

方盈娣心里恨得要死,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让他们好过。什么狗屁退路,她不会给他们的,她现在就想要让他们的梦破碎。

她陷入了自己的恨意里,脑子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想出来惩罚他们的方式,竟然是用自己的生命让他们难受。

春天的河水还是很冷的,方盈娣嘴巴都在打哆嗦,可她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最后一狠心,直接往没台阶的深处跳了过去。

她不会游泳,河水漫过鼻腔的时候很难受,方盈娣本能地挣扎起来。

夜里河边根本就不会有人,方盈娣很害怕,可她一张嘴河水就往她嘴里灌,她不敢喊了,胡乱挣扎着。

她后悔了,被河水呛进肺里后,脑子也清醒了,她不想死了,她凭什么为因为那些人死,就算是死她也要死的有价值,比如把他们全带上一起死这种非,她自己一个人死实在是太亏了。

她,顿悟了。

“救命!”她喊了一声,可声音微弱,再加上四周没有人,怎么会有人来救她呢。

方盈娣胡乱摆着手,上上下下开始起伏,呛水——乱摆手摆腿——努力浮出水面呼吸一下——又沉下去——呛水,如此反复十来分钟后,她方盈娣......学会了游泳!

可是晚上太黑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挣扎到了哪个方向,幸好河并不是很宽,所以她找了个最近的岸边游了过去。

但是为什么没有台阶啊,她有些筋疲力尽,手扒住了岸上的地面,可实在没有力气把自己撑上去了。

夏老太上了年纪睡得早,可江文华大半夜没睡觉。他大晚上地坐在河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放空自己。每次经过一场战斗,他都要让自己放松一下,但是因为怕花钱,所以他只能用一些不要钱的方式。

比如他们大院的大门正对的地方有一个狭窄的通道能来到河边,跟夏老太后院的那条河是同一条,不过大晚上也很少会有人去河边,还不打手电筒。

江文华还在思考人生,可余光一瞥,就发现他旁边几步的地方有一个人头忽上忽下的,伴随着微弱的奇怪声音(其实是方盈娣喘粗气的声音)。

江文华心里一紧,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但是大晚上遇到这种事就算再不相信,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他顺手就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迟疑地伸过去,在那颗头升上来的时候,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