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男友回来了蜗牛不想离蜗

第15章

猫妹妹不满得喵喵叫,有理由怀疑它在骂人。

“有什么稀奇的,它喜欢,你就给它!”

“那我也喜欢呢?”

周朗星目光灼灼盯着秦烟道。

“那你便留着吧。我那朵也给你。那么喜欢,将来制成干花,插在瓶里放在床头,说不定还能闻着味入睡。”

随着他的话落下,周朗星眼前忽然出现一幕画面——周叔容的房间里,一束干花特立独行地定格在那里,似有暗香,时时日日月月。

他俩的回忆实在太多。他无意间捕捉到的细节全成全了他俩的情意。

他真的有把握插足吗?

忽略膝盖上挠空气的猫妹妹,周朗星仍高举着两枝花,那般轻的分量,于秦烟眼中微不足道。他盯着秦烟问:“两朵花太少,制成干花也插不满一个瓶子。我想要一束。”

他比划一下,“装那么大的瓶子!”

秦烟失笑,“那么大,多少花装得满,干脆去拔向日葵!”

周朗星眼神认真,不似玩笑。

秦烟顿了顿,“等回去时,看看小慧还在不在。哦——小慧是那个卖花的女孩。”

“可是我没带钱包。”周朗星用意明显,只想要秦烟送的花。

秦烟的目光在他身上滑过,“手机也忘带?”

“好像是。”一边说,一边心里遗憾不能拿出手机拍照了。

秦烟眸光清亮,用一种“看透小朋友没写作业却借口忘在家里”的眼神望过去,语调轻柔:“那这次,就当作我送你的礼物啦。”

周朗星定定望着秦烟。

自古以来,有借便有还,有送便有回。许仙与白蛇便在西湖雨中借伞定了情。他寻思着,该用什么作为回礼。

其实,礼物不是重要的。

现阶段,也不能允许他送什么超乎友谊的礼物。

回礼——只是他用作明天、或后天、或某一天来找秦烟的一个借口。

多么难,见一面还得千方百计地找借口!

忽然,手背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原来是猫妹妹蹬着他的手,想跳上去抓那两朵在风中轻摇的花。

周朗星什么也不想了,回礼不是今天该做的事。他连忙去护着两朵无故受害的花。

他霍然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对阵娇小玲珑的猫妹妹。

秦烟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想笑,“大橘都要吃饱了,等它钻进草丛里,你想摸也摸不到了。”

周朗星有点委屈,“我蹲下来,这只小猫来抓我的花怎么办?”

秦烟只好抱住大橘猫,往他那里一靠,眨眨眼道:“快,趁热摸!”

不明所以。周朗星顺手一摸,嚯,暖洋洋的,像摸到了一把实体的阳光。

秦烟问:“暖吧?”

周朗星回:“暖。”心里暖烘烘的。

四只猫吃饱了,蹲在湖边看老人钓鱼的猫也忍不住来捞一点猫粮。第六只猫也姗姗来迟了,不得了,它像一只猫老大,带来好多猫小弟,秦烟喂鸽子般潇洒一撒,猫粮袋转眼瘪下去了。

秦烟心满意足,“不会浪费了。太好了!”

周朗星简直无从下脚,到处拱着毛茸茸。

啊!有一只虎斑猫好可恶,竟然想在他的石膏腿上撒尿标记!

秦烟一边笑得肚子疼,一边帮忙驱赶,嘴里发出怪声:“咻咻咻!”

猫粮终于见底,猫儿们散开了。

秦烟目送它们,直至看不见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许某一天,某一只吃过他猫粮的猫不会再见面了。

人也一般,离别时真叫人猝不及防。

周叔容出事的那天是5月20日,那天,他赶去一个约会,去见一个人……

秦烟穿着象牙白西装,胸前别着朵玫瑰,始终没有等到他。

从日出到日落,从今天到明天……打了无数通电话,没有人接,打了车赶往他就读过的大学,没人知道他的音讯。

直到第三天,有人送来一张请帖,请他参加一场葬礼……

“太阳晒一晒好舒服,骨头都要酥掉了。你哥竟然不喜欢晒太阳。”

周朗星忽然听他提起了周叔容,声音湿淋淋地,含着水汽。

秦烟喟叹着,闭上眼怀抱阳光。

“多好的阳光,可惜他再也看不见了。”

他的脸,他的手臂,他的双腿,都被穿过树叶缝隙的日光照得像一滩闪着光鳞的脆弱的水影。

周朗星近距离看他两颊的细绒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他的神情有些淡然。

恍如葬礼上的平静,平静的表象下,他把长出来的刺针往血肉里拗折,把血肉往回吞落。

他以为他很快走出来。

但只有经太阳一照,痛伤才无处遁形。

周朗星倏忽明白了,自以为的“替身说”更像一种自我安慰。

很可笑的词语,对自己是侮辱,对秦烟而言也是侮辱,对另一个人更是不可磨灭的侮辱。

幸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

如果提出来,秦烟会毫不留情地离开吧,就算再相遇,也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是啊。多可惜,那么美的阳光。”周朗星此刻想什么,为自己惆怅,还是为哥哥惆怅?

“但或许……他在享受另一片同样美的月光。”

秦烟睁开眼,“我很喜欢这句话。”

“周朗星,”顿了顿:“朗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哈,早该这样了。”

秦烟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朗星,那种目光,剔透到透明,仿佛看穿了人心。某瞬间,与周叔容过分相似起来。

“你们实在不像。”

周朗星勾了一下唇,“他是他,我是我。谁又不是谁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