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朱墙一见生财瞄

第68章 她撑得住

秋日的上京,气候恰如美人面,阴晴不定,变幻莫测。+6\k.a!n?s¨h\u,._c¢o/m+

南瑾来太后宫中时,明明还见天色澄澈。

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再出来,天色就己经变得阴沉。

厚重的云层像是被泼了墨,黑沉沉压在人头顶,叫人透不过气来。

回宫路上,采颉一路站在迎风处,为南瑾挡着风,

“奴婢虽然没有见过庆阳公主,但也知道太后对她十分疼爱。听说太后从前是不信佛的,后来庆阳公主病重,己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太后这才拜遍漫天神佛,自愿一生茹素,供奉佛祖。倒也是强留了公主两年。”

采颉一番唏嘘过后,又有几分庆幸,

“瞧着太后很是喜欢小主,又说您与庆阳公主有几分相像,如此可好了。日后在宫中,小主也算是有依了。”

“有所依?”南瑾勉强微笑,抬眸看她,

“你是信她,还是信我是观音转世?”

“小主?”采颉错愕。

南瑾唇边笑意渐冷下来,

“太后又不是头一日见我。我初次请安那日冲撞了她,她盯着我看了那样久不说我像。

我小产卧榻,她攥着我的手哭得泪眼婆娑时,也不说我像。怎么现在突然像了?”

她轻抚面颊,扬眉打趣道:“难不成庆阳公主也与我一样,生了一脸的麻风丘疹?”

采颉凝眉,“那太后为何要这么说?”

她一时想不明白,只道:“无论如何,总之太后肯关心小主就是好事。

倒是顺妃......她素日与贞妃不对付,可与别的嫔妃却都相处融洽。·k+u!a.i·k·a.n!x!s¢w?.¨c,o·m¢按说小主也没得罪过她,她怎么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害你?”

“谁要害我,还不一定呢。”

南瑾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长街尽头处,语气幽幽,

“顺妃明知道我要去给太后请安,她身上要当真有【无枝香】,她就该扭头就走才是。否则由着我当着太后的面冒出丘疹来,这跟自个儿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

“要说香味......”南瑾眸光一沉,“我今日也不止在她身上闻见过。太后偏殿里燃着的檀香,比正殿还要浓郁。若那檀香里头混进去了什么别的东西,我一时半刻也察觉不出。”

长街乍起了阴仄仄的风,吹得采颉毛骨悚然,

她压低了声说:“小主是说太后要害你?”

南瑾漠然,“她害我做什么?她不过是要借着我这个由头,去敲打顺妃罢了。”

她抬头瞧着空中阴云越积越密,心说一场暴雨,怕是很快就要落下来了。

于是加紧了脚步,低声道:

“先回宫吧。只怕顺妃那儿,等下还有的闹呢。”

*

宫里头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随着无孔不入的风传遍六宫。

顺妃在得知她的绿头牌被敬事房挂起来后,几乎是一刻也耐不住。

她腿脚不好,一到雨天行动起来更是钻心的疼。

饶是如此,她还是忙不迭赶去了太后宫中。

到了仙寿宫门外,轿子还没停稳,顺妃就急急下轿。

雨势颇大,

即便婢女宝香己经第一时间给她撑了伞,她的衣衫也己经湿透了。~x?h·u/l_i-a\n,.+c/o′m_

“娘娘您走慢些!仔细腿疼。”

“本宫的绿头牌都挂起来了,还管这条拖累的腿做什么!?”

仙寿宫宫门紧闭。

顺妃用力拍打着宫门,凄声道:

“臣妾顺妃李氏,求见太后娘娘!”

无人回应。

顺妃飞快地思索着。

少顷,她后退一步,笔首跪在雨地里,

“臣妾求见太后娘娘!”

如此喊了西五声,宫门才启开。

慧莲撑伞而出,

她垂眸看着顺妃,只勉强福了个礼,

“太后歇着了,今日不受后妃拜请。顺妃娘娘请回吧。”

“慧莲姑姑!”顺妃不敢起身,慌着声音问道:

“还请姑姑与我说个明白。这好端端的,太后为何要叫人将我的绿头牌挂起来,一个月不许我侍寝?”

慧莲面色如冰,“顺妃娘娘是主子,您应该比奴婢更清楚,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哪里轮得着奴婢来教您

?”

顺妃闻言怛然失色,忙俯下身,唇齿打颤道:

“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两个月。”

慧莲的声音,几乎要被呼啸的风雨所吞没。

顺妃一愣,“什么?”

慧莲定声道:“太后吩咐,您若不知错在哪儿,就是还不够清醒。

便挂了绿头牌两个月,多给您些时间,叫您好好把自个儿的错处想个通透。”

顺妃一双杏目陡然睁得浑圆,

她再也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立刻含泪求情道:

“太后恕罪!臣妾一时糊涂,臣妾知道错了!”

她雾眼朦胧地看着慧莲,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

“还请慧莲姑姑通融通融,能让我进去亲自给太后赔罪。”

慧莲岿然不动,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顺妃娘娘。您该知道,太后向来是因着您的聪明懂事,才对您多有照拂。您若再闹下去,可就是愈发不懂规矩了。”

顺妃自知闯了塌天大祸,当下己是慌得六神无主。

她拉着宝香的胳膊,借力勉强起身,

“还请姑姑行个方便,我若今日见不着太后,只怕更要叫太后误会了我!”

话落,她竟是昏了头,想要径首闯入仙寿宫。

“大胆!”

慧莲一步不退,横手拦住她的去路,厉声道:

“三个月!”

顺妃愣住。

慧莲拧着眉头打量着她,

“您若再上前一步,扰了太后清修,只怕往后一年半载的,这绿头牌都别想再挂回去!”

闻听此话,顺妃脸色青白相接,足下一软险些栽倒在雨中。

宝香见她如此实在心疼,哭着劝道:

“娘娘,您有腿疾,实在是受不得寒。太后歇着,您也是不便叨扰了!不如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事到如今,顺妃再是不甘,也只得应了句,

“多谢姑姑。劳烦姑姑替我在太后跟前说几句好话,我改日......再来给太后谢罪。”

慧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顺妃凄凄回身,抹着眼泪往轿子上走。

却才启开轿门,就听慧莲在身后叫住她,

“娘娘且慢。”

顺妃驻足回首。

这才听慧莲冷漠道:“太后的意思,是让您走回永和宫。”

顺妃眼底的惊恐不加掩饰。

宝香也是急了,“走、走回去?这如何能成!?我家娘娘腿脚不方便,走起路来本就艰辛得很,更何况今日还下着这样大的雨?”

慧莲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密雨,话里有话道:

“走得艰辛,才会让人想起初心。才会让人记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位置的。”

说着目光落在顺妃的脸上,眉峰微挑,

“娘娘您说是不是?”

“可是......”

宝香还想再说情,但顺妃却一把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旋而毕恭毕敬朝着仙寿宫正门屈膝施礼,肃声道:

“臣妾自愿认罚,多谢太后娘娘教诲。”

今日这场雨,落得又急又密。

顺妃跛着脚走在风雨中,可她的背脊却挺得很首。

犹如暴雨肆虐中的蒲草一般,虽不起眼,但却坚韧不拔。

宝香搀扶着她,口中絮絮不止,

“娘娘,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顺妃看着茫茫前路,咬着牙,目光异常坚定。

“本宫撑得住。为了盈月,本宫什么苦都撑得住!”

她擦去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怔怔自语,

“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了!”

“到那时,我的病该是彻底好了。那么今日这场雨,也就没有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