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不敢沉溺
南瑾入内时,见沈晏辞靠在宽阔的蟠龙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s′y?w?b+o~o!k..,c,o*m_
闻得响动,他转头看向南瑾,随即将书置于案上,神色沉稳地笑道:
“你来了。”
沈晏辞向她伸手。
南瑾不疾不徐地迎上去,与他十指相扣。
“皇后娘娘有孕,宜妃娘娘又才为皇上诞下小皇子,嫔妾原以为皇上怕有些日子都要想不起嫔妾了。”
南瑾故作娇嗔。
沈晏辞眉目澹澹地看着她,“正因如此,朕才更惦记着你。”
他掌心稍施力,将南瑾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今日事皇后都与朕说了。是你临危不惧,识破险情,这才保得宜妃母子平安。
倘若宜妃产程不顺,小皇子恐有性命之忧,皇后也会受惊动了胎气。”
他下颌抵在南瑾光洁的眉心上,声音低沉温柔,
“你此番立下大功,朕总想着要赏赐你些什么。”
南瑾摇头,“嫔妾做这些,并非想要讨了皇上的赏赐。”
她轻抚沈晏辞的面庞,目光盈盈看着他,
“皇上待嫔妾好,嫔妾无以为报。宜妃娘娘腹中是皇上的子嗣,嫔妾自当全力守护,保得娘娘母子平安。
况且这事也不算是嫔妾的功劳。采颉的母亲从前就是稳婆,采颉自幼跟在她身边,是学了些真本事的。今日给宜妃娘娘接生,全程都是采颉经手,嫔妾不过在旁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当下事发凶险,人人为求独善其身都避之不及,你能有这份心,己经很难得。”沈晏辞缓了缓,又道:“至于伺候你的那个婢子,她是很不错。,8!6′k?a·n^s?h?u·.¨n-e*t+平日照顾你也算尽心。朕想着将她擢升为五品宫女,你意下如何?”
“五品宫女?”南瑾有些吃惊。
在宫中,宫女也是有品阶的。
前朝有九品芝麻官,后宫自然也是。
犯了错的宫女被打发去慎刑司服役,就成了无品的庶人,是宫中最末等的奴才。
像是九品、八品这些,也只能做些各处洒扫的脏活累活。
非得是到了七品,才有资格入东西六宫,在嫔妃身边伺候着。
至于五品宫女,那己经是可以被称作‘姑姑’了。
必得是伺候在妃位身边的掌事宫女,才能得的殊荣。
而南瑾如今还只是个贵人。
她有些惶恐道:“嫔妾位份只在贵人,身边怎能有五品宫女侍奉?这不合规矩。”
沈晏辞执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你怎么知道,来日你就得不了更好的位份?”
二人距离不足三寸,
几乎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沈晏辞凝视着南瑾。
他的眼神情深几许,像是要将南瑾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眸底,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朕原本想再给你晋一晋位份。只是你入宫时日不久,膝下也无子嗣。这般骤然得了嫔位,少不得有人吃起醋来会动错心思,反倒对你不好。”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可这不正也说明了,沈晏辞明知道自己的后宫乌烟瘴气,却并不想费心思调停过问吗?
男子当权,
尤其是像沈晏辞这般集权力于一身的帝王,
许多时候他一句话就能休止的纷争,却偏要看着这些女子为了争夺他的宠爱而斗得你死我活。,q?i~s`h-e+n′p,a¢c!k^.-c¨o.m?
仿佛只有这样,让世间一个个极优秀的女子,都因着他被逼疯了去,才能彰显出他作为帝王的优越。
可若女子一个个都逼得不堪,那么他又会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南瑾心下这般鄙夷思量着,但表面上该有的欢喜也得让他瞧见。
南瑾悄然一笑,温婉嫣然道:
“皇上该知道,嫔妾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朕知道。”沈晏辞低头,于南瑾的眉心落下一吻,
“纵是你不求,朕也愿意给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份尊贵。”
他的吻骤然下落,很快,温热的唇就贴上了南瑾的唇瓣。
南瑾双眸微微眯着一条缝,打量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沈晏辞双目紧闭,吻得认真。
南瑾感受得到,至少当下,沈晏辞对她的这份喜欢,是真挚的、热烈的。
只
可惜南瑾贯是清醒的,有自知之明的。
她自觉容貌不比荣嫔,身段不及宜妃,才情、门第更是要在这些高门贵女面前落了下乘。
难道仅仅是乖觉顺从,房事大胆,就足以让一个见惯了天下美眷的帝王沉溺至此?
南瑾没有侥幸觉得,她能得到沈晏辞这样的宠爱,是因着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
除非,
在这份宠爱背后,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热吻间,沈晏辞的手不觉于南瑾身上游走着。
落在她腰间时,恍惚摸到了一物。
南瑾慌忙推搡着沈晏辞的胸口,
而那东西,却还是被沈晏辞握住取出。
那是一枚明黄色纹绣蛟龙出云图的香囊,
绣样不算繁复,针脚也不够细腻,
然一针一线虽然蹩脚,但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沈晏辞把玩着香囊,于掌心掂了掂,
“这香囊择了明黄色的料子,上面的绣样又取天家云纹。瑾儿做来,是要送给朕?”
南瑾羞红着脸,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晏辞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的手艺很好,朕很喜欢。”
“皇上贯会取笑嫔妾。”
南瑾上手要抢,沈晏辞举高了香囊,故意逗她。
南瑾无奈道:“原是想送给皇上的,可见着皇上腰间所佩,嫔妾做的这个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了......”
南瑾目光落在沈晏辞的腰间。
腰封上系着的那枚香囊,是贞嫔送给沈晏辞的。
有回在宫中长街上,南瑾遇见了贞嫔。
她在一旁拘礼请安时,看见雨燕捧着这香囊,笑着对贞嫔说:
“这是娘娘亲手做的,皇上肯定喜欢。”
贞嫔颇为自得道:“那是自然。你可捧好了,要是落在地上见了灰,仔细本宫罚你。”
后来南瑾再见到这香囊时,它己经系在了沈晏辞的腰封上。
可眼下,
南瑾却见,沈晏辞动作利索将贞嫔所赠的香囊解开,语气淡淡道:
“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你这份心意?”
说着将南瑾赠与的香囊仔细系好,又随手将另一枚香囊丢在了桌上。
香囊的面料与金丝楠木桌案俱是光滑,
落在桌面的一瞬,因惯性向前滑动了些许,
恰巧掉落在桌案另一头摆放的鎏金丹鹤大鼎中。
只一瞬间,火光就攀上了香囊,轰轰烈烈将其焚成灰烬。
那香囊用料极好,燃烧不见黑烟,反倒是淡青一缕,缥缈逸出。
又很快消散,彻底湮灭,恍若从未存在过一般。
南瑾静静瞧着,不觉心念一紧。
而沈晏辞却是浑不在意。
他揽着南瑾的腰肢,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袖风晃动桌案红烛,漾出一室旖旎。
沈晏辞抱着南瑾,只是抱着。
他轻抚着南瑾如雾青丝,语气温然道:
“昨日后半夜你便去了宜妃那儿,折腾一宿,想来今日也不得空休息。今夜你不必侍寝,只留在朕身边,好好睡一觉。”
这样的话让人听来感动。
可南瑾却不敢感动。
若是感动了,谁知道哪一日,她就要落得跟方才那一缕青烟一样的下场?
无声无息,被人随意一抛,就消散了去。
如今贞嫔还在外头跪着,
南瑾倘若留下,明日定会遭她嫉恨。
若换做从前,南瑾肯定是不依的,她就算是想了借口也得从沈晏辞宫中离去。
可今日,南瑾需要留下来。
她需要贞嫔的妒忌,
贞嫔最好是妒忌得发了疯,或许才能帮南瑾解开那团一首萦绕在她心底的谜团。
于是乎,南瑾紧紧依偎在沈晏辞怀中,双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似有无限感动道:
“嫔妾多谢皇上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