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未知全貌
昨日晌午。^x^i!n·2+b_o!o,k\.*c*o/m_
南瑾回了南熏殿,不过与荣嫔略作寒暄,就说身子乏累,回房歇下。
她愣愣坐在妆台前,脑海中不断浮现今日与端王相遇的场景。
采颉帮南瑾卸下发髻上的珠翠,轻声问道:
“小主还在想刚才被端王冒犯的事?”
“即便端王是个浪荡子,他也断然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与后妃有所拉扯。”南瑾冷冷开口,
“除非他酒意未散,将我认成了旁人。”
南瑾回忆着方才端王看她的眼神,
他瞳孔微颤,先是溢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很快又被几分深情缱绻覆红了眼眶。
南瑾始终觉得,端王的这般唐突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旁人?”采颉小心地问:“可端王分明叫出了您的名字?”
南瑾默然思忖片刻,忽而看向采颉,另起话头道:
“你觉得皇后娘娘待我好吗?”
“很好!”采颉答得不假思索,“奴婢在宫中侍奉多年,也曾跟随过其他贵人、常在。
她们因着位份低,平日请安只能在庭院里站着,少有能跟皇后娘娘说上话的时候,更别提能有幸得皇后娘娘的眷顾了。”
入宫以来,纵然南瑾步步为营,但还是被皇后拿捏了许多‘把柄’攥在手中。
只要皇后想,她可以轻而易举就毁了南瑾。
然而,皇后却似乎连这样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是很好。”南瑾点头,语气平静道:
“除了我的家人,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可我不信这世上,会有人对另一个陌生人无条件的好。
人所作所为皆有所图,但我想不明白,皇后又能从我身上图得什么?”
“或许......”采颉有些犹豫,“是觉得和小主投缘?”
南瑾看着她,语气微寒,
“我俩的身份云泥之别。e=卡1)卡?小~>1说_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那这缘分,又是从何而来?”
采颉回答不了这问题。
但萦绕在南瑾心头的那团迷雾,却于此刻逐渐明朗起来。
昔日闲话时,采颉曾向南瑾提及,沈晏辞与端王手足情深,他离宫开府后,端王常会去他府上小住。
也是在那个时候,端王结识了阿容,并与其相知相许。
那么......
今日端王既可以认错她,那昔日的沈晏辞与皇后,又何尝不会?
有什么人能同时在他们心中,占据如此重的份量?
能让南瑾同时获得沈晏辞的宠爱、皇后的包容、更令端王险些失了理智?
答案,呼之欲出。
黄昏时分,南瑾正与荣嫔在庭院中闲聊,赶着李德全过来通传,说沈晏辞夜里翻了南瑾的牌子。
荣嫔陪着南瑾回房梳妆时,提醒她贞嫔跪在清平宫门外求情,让南瑾避开她。
荣嫔走后,采颉服侍着南瑾更衣。
南瑾问她,“皇后娘娘闺名叫知笙,按理说,她的胞妹也该是二字的名儿才对。你可知道阿容的全名?”
采颉摇头,“宫人私下议论主子们闲话时,都是阿容阿容的叫着。这些是非奴婢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至于阿容姑娘全名是什么,倒没听人提过。”
南瑾唇角一弯,“你不知道,总有人知道。”
贞嫔和皇后几乎同时嫁入潜邸,
她定然见过阿容。
南瑾想了想,附耳采颉道:
“待会儿我出门时,你扶着我些,我要让李德全看见我崴了脚。
我昨日问过在温泉山庄伺候的宫人,皇上所住的清平宫后门连着九台花苑,那地方轿子抬不进去。,w?d-s-h,u`c^h·e.n·g,.\c¢o/m~我崴脚行动不便,李德全更不会叫人把我抬去后门。”
采颉面露疑惑,“荣嫔方才说贞嫔就在正门跪着,让她见到小主,难免不会心生怨恨。”
“咱还偏得让她记恨。”南瑾泠然道:“不仅如此,我还需要你帮我在她面前,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什么?”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记得一点,要字字句句往贞嫔的肺管子上戳。让她知道皇上如今宠爱的是我,厌弃的是她。”
“这......”
采颉有些犯愁。
贞嫔向来不
把她们这些奴才当人看,动辄打骂不说,发起性子来打发去慎刑司丢了性命的也有。
南瑾看出了采颉的顾虑,牵起她的手说: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待会儿我会告诉皇上,今日宜妃能顺利生产,全然是你一人的功劳。
你立此大功,我自会替你向皇上讨了的赏赐。到时贞嫔即便再是气恼,也不敢责罚你。”
听得南瑾所言,采颉再没了顾虑,当即应下。
贞嫔是满宫中最在乎沈晏辞的人,
但凡有人敢分走沈晏辞对她的宠爱,她必要明刀暗箭地招呼一番,必不会善罢甘休。
南瑾料定了贞嫔会因为嫉妒发了疯,
故而沈晏辞让她留宿时,她并未拒绝。
她就是要彻底激怒贞嫔,如此才有可能从贞嫔口中套出,她想得知的真相。
次日清晨,南瑾从李德全口中得知,贞嫔昨夜在清平宫门外跪了一宿,体力不支昏厥过去。于是便让采颉跟她一起去给贞嫔道歉。
她看着采颉光洁的脸颊,微笑道:
“昨日我答应了贞嫔要责罚你。等下让她见着你脸上一点伤都没有,我总不好跟她交代。”
采颉用力点头,“奴婢明白小主的意思。做戏要做足。当奴婢哪有不挨打的?为了小主,奴婢可以忍耐。”
她抬手就要抽自己的脸。
好在南瑾反应快,及时拉住她的手腕。
“傻子。”南瑾哭笑不得,“既是做戏,又何必非得伤着自己?”
她拉着采颉在妆台前坐下,取两坨棉絮递给她,让她藏于口腔两侧,鼓起腮帮子作肿胀状。
再用胭脂少量多次叠加在采颉不施粉黛的脸颊上。
末了,又拔下一根头发丝,蘸取红色颜料,轻轻印在腮红上,造出皮下透血的假象。
采颉怔怔对着镜子左瞧又看,啧啧称奇道:
“小主好生厉害!这伤画得犹如真伤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是遭了怎样的毒打!”
南瑾微微一笑,并未回应。
采颉并不知晓,南瑾如此‘厉害’的化妆技艺,不过是她从前艰难求存的必备技能罢了。
在镇国公府时,因着南菀的谄媚巴结,一心只想做好分内之事的南瑾,反倒成了异类。
柳嫣然对她动辄打骂,有时旧伤未愈,就又添了新伤。
母亲心疼南瑾,私下里教她如何将原有的伤势,画得更严重些。
南瑾不解,“即便我把伤画得再严重,难道她就会因此心软,不再对我动手了吗?”
南瑾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日母亲是如何对她说的。
她说:“伤重了,再打下去就会破皮流血。在主子们眼里,咱们这些下人,连血泪都是污浊不祥的,会妨了他们的运。”
母亲说得郑重其事,仿佛生而为奴成了他们的原罪,
就该被凌辱、践踏,求不得尊严地苟活于世。
何其讽刺。
后来,采颉顶着满脸几可乱真的伤,随南瑾去了贞嫔的住处。
她依着南瑾的吩咐,依旧口无遮拦。
如此果然激怒贞嫔,终是让南瑾从她口中套出了真相。
此刻。
采颉见南瑾回到宫中,仍旧怏怏不乐,于是绞尽脑汁劝慰她道:
“皇上把小主当成了阿容的替身,奴婢知道小主心里不舒服,但凡事总要多往好处想,毕竟现在陪伴在皇上身边的是您。
所谓日久生情,小主又真真儿是极好的女子,谁能断言皇上日后不会真的对您倾心呢?”
南瑾勉强一笑,颔首应道:
“我明白。你今日跟着我也遭累,下去歇着吧。”
采颉走后,南瑾静坐于妆台前。
她凝视着镜中人姣好的面容,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她为什么会不舒服?
她未曾付诸真心,自然也就不会被假意所伤。
相反,
知晓了自己受宠的缘由,她才能更好地利用这张‘王牌’,在后宫站稳脚跟,一步步走向着权力的极处靠拢。
只是如今,南瑾心中还余下一个疑问。
倘若阿容的死当真与镇国公有着脱不开的干系,那么镇国公必定是认识阿容的。
无论是她还是南菀,都并非突然与阿容长相相似,
那么镇国公当日,又为何会放心让柳嫣然带着南菀入宫?
他就不怕沈晏辞见到南菀,生出别样的心思?
还有。
当年镇国公既然能杀了父亲母亲灭口,又为何不斩草除根,将她们姐妹俩一并料理了?
毕竟在上位者眼中,她们这些贱奴的性命,甚至不如府上豢养的一条犬。
“吱呀。”
有风吹开菱窗,拂动南瑾乌黑的发梢。
南瑾偏眸看去,
窗外天色晴明,天空湛蓝如窑瓷般辽阔清亮,
偶有密云随风动而动,闲自舒卷地遮蔽住日头,于南瑾脸上落下一道阴翳,攀上她的心头。
她总隐隐觉得,或许这件事背后完整的真相,远不止她今日所知,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