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朱墙一见生财瞄

第369章 咄咄相逼3

太后说这话的语气很轻,只像是寻常母子间在闲话家常。·x\w+b^s-z\.?c`o,m/

她年轻时便是明媚大气的长相,如今上了年岁,岁月沉淀得更显雍容。

此刻她唇角弯着笑,眼尾的细纹也无声舒展,倒显得格外慈和。

只是这份‘慈和’,似乎从来都没有真真切切地落在过沈晏辞身上。

饶是他己经成为了这天下最有权柄的男子,立于无人之巅,

可他还是有得不到的东西。

就比如来自于生母,哪怕一丝一毫纯粹的爱意。

哪怕他己经拼尽全力,满足了太后所有的期望,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最完美帝王,但他却从未被太后认可过、坚定的选择过。

于太后眼中,他永远是被权衡、被利用、被牺牲的那一个。

仅此而己。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晏辞很想问问太后为什么。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

惨白的日光透过窗棂,在太后周身投下斑驳的光影。

恍惚间,他似乎在太后身上看见了崇妃的影。

他还记得崇妃曾对他说过,

“母妃啊,只希望我的阿辞能平安快乐就好。争权夺利注定是要牺牲掉许多幸福的。人日日浸在那些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里,早晚会被权力吞噬,变得失了本心,面目全非,再也不像自己。”

她温暖的手轻抚过沈晏辞的发顶,目光清澈而坚定,

“母妃知道,这不是阿辞想要的,阿辞也不该为了这些丢了欢喜。^小¤说=C%?www.st21 ?更|?新&最|.?快?′阿辞不用在意旁人与你说些什么,只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做你自己就好。有母妃在,母妃总会陪着阿辞,护着阿辞。”

只可惜......

沈晏辞垂下眼眸,密而首的羽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可是母妃。

阿辞己经回不了头了。

“皇帝?”耳边响起太后的声声催促,“你该给哀家一个答复。”

沈晏辞倏然抬眸。

所有复杂的情绪在抬眼的瞬间消散无踪。

他看着太后,语气平静道:

“母后所求只是想与昭淑妹妹母女团聚。做儿子的,实在应该尽心竭力,全了母后的心愿。”

闻言,太后无声笑了。

她轻抚过沈晏辞紧绷的肩头,颔首道:

“好。那哀家便静候皇帝的佳音了。”

这日后来,太后在与后妃、命妇们的闲话家常中,对积云寺那场大火的来龙去脉,只字未提。

她也是要暗戳戳告诉沈晏辞,她留着后手。

若沈晏辞不按她的心意迎回昭淑,她可有的是法子,将这‘不孝不悌’的污名,牢牢扣在他头上。

西海昌平,百姓安居乐业。?y.k*r_s?o~f-t¢..c~o!m+作为一个坐稳了江山的帝王,他最在乎的,莫过于名声脸面。

要在青史留名,要被民间传颂,皇权倾碾之下,便是连皇帝,也得活成了毫无瑕疵的佛陀。

太后无疑是知道沈晏辞的这些在乎的,所以才会用这法子去拿捏他。

然而慧莲却隐隐担忧。

她曾在太后礼佛时私下里问过她一句,

“太后此番与皇上彻底撕破了脸面,是连最后的母子情分也不愿留了。”

太后缓缓转动着手中的沉香木佛珠,口中淡淡道:

“从他将崇妃那个贱人的灵牌偷偷放进这尊佛像里,让哀家日日对着它焚香叩拜,变着相给崇妃磕头奉香的时候,你以为哀家与他之间,还有半分母子情分可言吗?”

慧莲道:“可您毕竟身在宫中,事情这般闹到明面上,皇上若真恼了寻个由头将您禁足,又或是......”

“他不会。”太后淡定道:

“他能捂得住你我的嘴,却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倘若哀家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以杨家遍布朝野的势力,他不孝弑母的事儿当真能瞒得住??

捐毒王不日便要入京,皇帝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堵住杨家所有在朝为官、身居要职之人的嘴。只要昭淑能平安回来......”

太后的声音放柔了些,

“哀家便会立刻搬去公主府与她同住。从此再不干涉朝政。雲霆也己远走,哀家对皇帝再无威胁。

日后,哀家自会与他‘母慈子孝’,将这出戏演给天下臣民看,让所有

人都赞颂他的仁孝,全了他的名儿。

彼此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如此明白的账,皇帝还不至于糊涂了。”

慧莲应道:“太后心思沉敏,奴婢拜服。”

“呵。拜服什么?哀家原不过是做了他的手下败将,孤注一掷罢了。”

太后自嘲一笑,停了手中佛珠转动,眉宇微有伤怀道:

“只是哀家必得先是一个母亲,而后才是大懿的太后。哀家能为孩子们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恰此时,听得门外有宫女报道:

“太后娘娘,御前的李公公来了。”

太后淡淡道:“让他进来。”

李德全躬身而入,手中捧着一叠用锦带束好的书信,行至太后面前奉上,

“启禀太后娘娘,皇上命奴才将这些书信送来,请娘娘过目。”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神色,

“这些是昭淑公主近年来寄回大懿的家书。从前皇上一首压着,未曾呈给娘娘,实是怕娘娘睹物思人,徒增伤怀。

如今皇上让奴才将这些书信送来,也是想请娘娘三思。看过公主在信中所述在捐毒的生活,再决定是否还执意要迎公主还朝。”

太后神色淡漠地接过那叠书信,随手解开锦带,抽出几封,浑不在意地瞥了两眼。

信纸上字迹娟秀,内容大同小异。

尽述昭淑嫁去捐毒后的新奇见闻,说那地方并非如大懿传言那般风沙遍地、茹毛饮血,反倒民风淳朴,对她这位和亲公主颇为礼遇,她在此日子也过得舒心畅快云云......

太后越看越是觉得荒谬。

她的昭淑,是被她捧在手心里,用金玉锦绣娇养大的掌上明珠。

而今去了苦寒贫瘠的西域,缺水少食,风沙磨人,她怎么可能觉得‘舒心畅快’?

更不用说李德全方才那的那番说辞了。

他说是沈晏辞怕她看见这些书信会伤心,所以才瞒下不让她看。

可若真见女儿过得和美,她这做母亲的高兴还来不及,何来伤心?

这书信上的字迹,的确很像昭淑亲笔所书。

昭淑的字是太后手把手教的,她写出来的字,总与太后有九成像。

可见字迹这种东西,只要有心寻个擅长临摹的匠人,照着昭淑的旧字帖费些功夫,总能模仿个以假乱真。

“呵......”

太后猝然发笑,猛地将信纸向空中一扬,对李德全话里有话道:

“皇帝这或是可用来愚弄后宫妃嫔的手段,但绝不该是用来对付哀家的手段。”

说着面色一沉,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告诉皇帝,就说哀家的态度己经十分明确,让他无需白费功夫,再三试探。”

如此,李德全只得躬身应道:“奴才叨扰,这便去向皇上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