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无法说出口的谢谢。
“快!送医院!”王景轩吼道。
高远探了探王然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应该脱水加体力透支,睡一觉就好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王然抬上救护车。
方振国看着救护车闪着灯远去,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下属下令。
“挖掘工作,到此为止。”
“收队。”
……
云州医院。
一间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
何利峰已经能坐起来了,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那片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神空洞。
三年来,他在蝎子的庄园里,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
现在,他终于又看到了没有铁丝网的天空。
门被轻轻推开。
杨志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水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
“杨队。”何利峰坐直了些身体。
“醒了?”杨志成拉开椅子坐下,“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何利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
杨志成从口袋里摸出铁皮烟盒,打开,倒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蝎子完了。”他看着何利峰。′w·a_n\z~h?e*n.g-s¨h`u?.′n/e¨t.“整个盘踞在云州的贩毒网,连根拔了。”
何利峰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那双因为长期囚禁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
“全抓到了?”
“一个没跑。”杨志成道,“主犯蝎子,核心成员老莫,还有他手下的武装力量,全部落网。”
何利峰的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三年。
他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三年。
他想起那些牺牲的线人,想起自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日子,想起每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
值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三年的所有压抑和痛苦,都一并吐出去。
“情报是怎么获取的?蝎子那么谨慎,怎么把制毒工厂的位置泄露的?我跟了三年都不知道。”
杨志成拿起果篮中的一颗苹果,慢慢削了起来。
“是南州林城派来的一个卧底,代号余罪。”
何利峰身体一震,余罪……
能有资格用代号执行任务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的真名叫什么?”何利峰追问。
“苏御霖。”
杨志成说出这个名字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可能不会相信,他并不是缉毒警,而是刑警。却成了我们这次‘打蝎’行动,最大的英雄,是他把你捞出来的。·删!八/墈_书!徃. -已*发~布-蕞/薪\章·洁¢”
苏御霖……刑警……
何利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而是一种劫后余生,被战友从地狱里捞出来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杨队……”何利峰抹了一把脸,看向杨志成,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恳切,“我想见见他,我想当面……当面谢谢他。”
杨志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空气,突然安静。
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何利峰看着杨志成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
“他……他怎么了?”
杨志成低下头,避开了何利峰的目光。
“蝎子的制毒工厂,藏在一个地下军事工事里,有自毁程序。”
“苏御霖为了拿到最核心的证据,一个人闯了进去。”
“他下去之前,向另外一个卧底王然交代,一定要救你。”
杨志成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
“但是,自毁程序启动了。”
“他……没能出来。”
何利峰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呆呆地看着杨志成。
“爆炸威力太大,中心温度超过三千度……我们……什么都没找到。”杨志成别过脸去,再也说不下去。
何利峰缓缓闭眼,泪流满面。
一个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英雄。
那个他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说一声谢谢的兄弟。
牺牲了?
甚至……连一捧骨灰都没留下?
……
云州事了,归期已定。
临行前一晚,方振国站在酒店窗边,拨通了省厅厅长唐正阳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老方。”唐正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老唐。”方振国看着窗外的夜色,停顿了好久才说。“云州这边,结束了。”
“辛苦了。”唐正阳顿了顿,“结果我听说了,打得漂亮。”
方振国没有接这个话茬,沉默了片刻。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电话那头的唐正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沉了下来。“你说。”
“苏御霖……”方振国闭上眼,那个年轻人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牺牲了。”
电话里,死一般的寂静。
方振国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久到方振国以为电话已经断线。唐正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详细经过知道吗?”
方振国:“蝎子的制毒工厂有自毁程序,他为了保全证据,没能出来……”
唐正义:“人呢?”
方振国:“中心温度太高……什么都没留下。”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知道了。”唐正阳的声音里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疲惫,“你们……早点回来吧。”
电话挂断。
……
省厅办公室里,唐正阳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
窗外的万家灯火,在他眼中,渐渐模糊成一片破碎的光晕。
他想起了那个在自己办公室里,有些局促,又有些骄傲的年轻人。
想起了侄女唐妙语每次提起他时,那双会发光的眼睛。
他想起自己悄悄筹备侄女婚事的事。
这事他没跟任何人提,只和自己老婆聊过。
“等这小子这次任务回来,就把事儿给他们办了。”
“妙语那孩子,从小就命苦。她爸妈走得早,你这个当大伯的,得替她把关。”
“那还用说?苏御霖那小子我也看过了,是个好苗子。虽然也是个孤儿,但两个苦命孩子凑一块,反而更能相互疼惜。”
他早就想好了,苏御霖的父母不在了,叔叔也早早过世。
等他们结婚那天,他唐正阳,就作为苏御霖的长辈,把他和妙语的手,交在一起。
他要亲口告诉那个年轻人,以后妙语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这个省厅厅长第一个不答应。
可现在……
他要去告诉那个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傻侄女。
你爱的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