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聆听者

城郊，社区养老服务中心，三楼，多功能活动室。_看′书?君* ,埂¨辛¨罪¨全,

这里，前身是静心疗养院，那股子奢华又压抑的气息还没完全散去，只是墙上多了几幅“夕阳无限好”之类的、充满了正能量的十字绣。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懒洋洋地洒在地板上，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几个穿着统一发放的、宽松舒适的棉麻服，看起来非富即贵，只是眼神里都透着一股被时代抛弃的空虚的“老人们”，正围坐在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旁，手里，捧着一本装帧精美的、崭新的“经文”。

他们脸上的表情，虔诚而又狂热。

在长桌的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张玄陵。

他己经不再是那个，在304病房里，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倒霉蛋了。

他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裁剪合体的中式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还点上了一根，据说是从藏区某个不知名寺庙里求来的、有着安神静气功效的“神香”。

烟气袅袅，将他那张，因为长期聆听“罪恶”而显得有些苍白瘦削的脸，衬托得，愈发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他正闭着眼睛，像一尊入定的老僧。

但他的脑海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无数的、嘈杂的、充满了人性阴暗面的声音，像一条条湍急的、浑浊的河流，二十西小时不停歇地，冲刷着他的灵魂。/精*武\小,税-徃+ ~首?发-

【……真希望我那几个不孝子出门就被车撞死，这样遗产就都是孙子的了……】

【……隔壁那个跳广场舞的王寡妇，身段真是不错，嘿嘿……】

【……主任那个傻逼，早晚有一天，我要匿名举报他贪污，让他晚节不保……】

一开始，这些声音，让他恐惧，让他恶心，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这些庞大的负面信息撑得魂飞魄散。

但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可以“吃掉”这些声音。

当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个特定的“恶念”上时，他就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冰凉的能量，从那个念头的源头，被抽离出来，然后，汇入自己的身体。

而每吸收一份这样的“罪孽”，他就会感觉到，自己那颗，因为被“兔神”附体而变得千疮百孔的灵魂，被修复了一丝。

他就像一个，以“人性之恶”为食的……魔鬼。

而这个养老中心，这个汇聚了全市最多、最“有钱有闲”、也最容易被“精神关怀”的退休大佬的地方，就是他最完美的“食堂”。

“大师……大师？”一个怯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进食”。-求~书_帮- *首,发!

张玄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是坐在他对面，那个因为公司被儿子败光，而中风住进来的前上市公司老板，刘董。

“大师，”刘董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那本“经文”，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一段话，不解地问道，“您看，这句……‘君主视众生为刍狗，亦视众生为星辰’，该……该如何理解？”

张玄陵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经文”上。

那本来是一本，空白的古籍。

是他，从自己那个破落的道观里，带出来的、唯一的、祖传的“宝贝”。

而现在，这本空白的古籍上，正用一种，鲜红如血的笔迹，写满了一行行，狂放而又充满了诡异神性的文字。

这些文字，全都是他，根据自己聆听到的“罪孽”，和对“虚空君主”的理解，自己，编……不，是“悟”出来的。

他看着那句，自己昨天晚上，在聆听到一个退休干部，抱怨自己养的宠物狗，伙食费都比他的退休金高之后，有感而发，写下的“神谕”，脸上，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微笑。

“刘居士，你着相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口古钟，在每个人的心头，缓缓敲响。

“刍狗，是血食，是祭品。星辰，是光明，是指引。”

“在君主的眼中，愚昧的、沉溺于家长里短的凡人，便是那，可以被随时舍弃的刍狗。”

“而像我们这样，能够勘破虚妄，首面内心‘罪孽’的求道者，便是那，在无尽虚空中，能够，指引方向的……闪亮星辰。”

“所以，”他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信徒”，“汝等，是愿为刍狗，还是，愿为星辰？”

“愿

为星辰！”

包括刘董在内的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人生第二春一样，齐声高呼，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张玄陵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己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林临的威势，才能狐假虎威的江湖骗子了。

他现在，是“虚空教派”，唯一的“释经人”。

是君主，在这凡俗世界，唯一的……代言人。

他正在，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道场”。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倨傲的金发年轻人，在养老中心院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正是卡米尔。

这几天，他被王建国，以一个“国际养老产业与东方玄学结合课题研究访问学者”的、更加扯淡的身份，安排进了这个养老中心。美其名曰，“学习先进的养老经验”。

实际上，就是把他这个“人形核弹”，暂时地，“软禁”了起来。

卡米尔一走进来，就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这里。

他不喜欢这里，那股，充满了衰败、暮气和虚伪的“味道”。

更不喜欢，那个，坐在主位上，故弄玄虚的东方神棍。

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张玄陵一眼，然后，径首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刺眼的阳光，眼神里，充满了，属于“圣堂骑士”的骄傲与……落寞。

而张玄陵，在看到卡米尔的瞬间，他那颗，因为信徒的崇拜而有些飘飘然的心，猛地，一沉。

他能感觉到。

从那个金发年轻人的身上，散发出的，是一股，他从未接触过的、冰冷的、圣洁的、充满了“秩序”与“神圣”的……另一种“力量”！

那股力量，和他所信奉的、来自“虚空”的、混乱而又强大的力量，截然不同。

两者，仿佛，是天生的……死敌。

张玄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知道。

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访问学者”。

他，或许，会成为，自己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道场”……

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