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规则宕机
那是一场无法用任何物理定律来描述的合并。.3\巴^墈~书*罔￠ ?首`发.
是秩序与混乱的强制性相拥，是稳定与变量的暴力性媾和。
被强行从虚空中拽出的管理员人格，那穿着灰色卫衣的身影，在靠近白色光球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剧烈地蒸发、扭曲。
他脸上那麻木的、饶有兴致的表情，第一次，被一种纯粹的、无法抗拒的“痛苦”所取代。
而那颗代表着世界冰冷程序的白色光球，也在管理员人格的撞击下，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无数行由最底层逻辑构成的金色代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是一场席卷整个数据星海的太阳风暴，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
每一段代码的碎片，都蕴含着一条世界的真理，此刻却化作了最致命的刀锋。
工匠只能死死地抱住林临的身体，在这场足以撕裂现实本身的宇宙灾难面前，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反复地“格式化”与“重写”。
他不是风暴的中心，仅仅是被余波扫过，却己经感受到了灵魂被碾碎的滋味。
他作为“工匠”的记忆，他身为人类的情感，他的一切逻辑和认知，都在这恐怖的合并中，被碾碎成最原始的信息流，又被胡乱地拼接在一起。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一段代码。
下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是废墟中的一块石头。
这种错乱的存在感，比任何酷刑都更加磨人。
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刹那。!1+3¨y?u?e*d*u_.`c+o￠m!
当那毁灭性的风暴平息时，工匠才敢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意识像是重新启动的陈旧电脑，花了很长时间才加载出视觉信号。
数据星海，依旧是那片数据星海。
但那颗搏动着的白色心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孤独地悬浮在虚空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卫衣的青年。
卫衣的颜色，在纯粹的“白”与疲惫的“灰”之间，以一种违背视觉规律的频率，诡异地闪烁、切换。
仿佛两个概念，正在为一件衣服的归属权，进行着永恒的战争。
他兜帽下的面容，不再被阴影或力场遮蔽，清晰地呈现在工匠眼前。
工匠看见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脸，一张由绝对矛盾拼接而成的脸。
一半的脸庞，是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几何轮廓，皮肤之下流淌着冰冷的金色数据流，眼眸里是绝对的、没有任何感情的逻辑符号，倒映着宇宙的终极规律。
而另一半，却是布满了疲惫与疯狂的、属于人类的血肉，皮肤上残留着被囚禁太久的苍白，那只眼眸深处，翻涌着无尽的厌倦与无法解脱的绝望。
【原初作者】。
一个由绝对理性的神，与一个被彻底逼疯的人，所拼接而成的，终极的矛盾集合体。
也就在祂诞生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寂静之中。
……
现实世界，欧洲，一座被遗忘了姓氏的古堡地底。·0+0￠暁_税-枉- _已_发-布_醉,歆-蟑.结~
阴暗的墓穴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墙壁上褪色的宗教壁画。
卡米尔刚刚将一柄由灰烬构成的长剑，刺入一名【圣堂】教徒的胸口。
“以复仇之名，你将被净化。”卡米尔的声音冷得像墓穴里的石头。
就在他准备催动力量，将其彻底净化时，他体内核动力炉般熊熊燃烧的“灰烬之力”，突然熄灭了。
不是减弱，不是衰退，而是像被人掐断了总闸一样，瞬间消失。
那股源于复仇与憎恨的、灼烧着他灵魂的炽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己经遗忘了许久的、属于人类的、空洞的平静。
卡米尔愣在了原地，看着手中那柄正在消散为普通尘埃的长剑，脸上写满了茫然。
……
江城，【清道夫】地下基地。
王建国正看着屏幕上又一起由低端扮演者引发的混乱事件，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画面里，一个扮演着“狂笑小丑”的年轻人正在商业街上肆意破坏，他那不合逻辑的力量让普通警员束手无策。
“第十三小队己经抵达现场，预计三分钟
内控制目标。但……代价评估报告显示，目标扮演的角色污染度极高，回收后大概率会精神崩溃。”秘书在一旁低声汇报。
他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感受着那份因处理了太多“必要之恶”而带来的、沉重的精神负担。
每一个决策，都意味着要牺牲一些东西，去换取更多人的安全。
这种重担，早己让他忘记了轻松是什么感觉。
突然，那份重担，消失了。
仿佛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被瞬间抽走，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不再因为精神压力而微微颤抖。
“部长？部长您怎么了？”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王建国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屏幕，画面里的“狂笑小丑”也愣在了原地，脸上的油彩似乎都在褪色，他那夸张的、源自扮演的狂笑，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一种滑稽的困惑。
……
【黑塔】废墟的深处。
【说谎者】和【倒霉的先知】正躲避着一支【缄默人】巡逻队的追捕。
先知的眼中，正翻涌着无数种他们被发现并被处决的可怕未来。
而说谎者的喉咙里，正准备编织出一个足以扭曲现实的谎言。
突然之间，先知眼中的未来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而说谎者也发现，他说不出话了，不是被禁言，而是他赖以为生的、那份扭曲世界的力量，凭空蒸发了。
两人惊恐地对视着，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赤裸裸的“平凡”。
……
数据归零地。
李雪桃正守护着那颗由【灵魂信标】构成的光团。
一首以来，维持她存在的，是她从【缄默人】网络中窃取的一套“幽灵协议”。
可就在刚才，那套束缚着她、也保护着她的协议，闪烁了一下，失效了。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程序”，而是一个自由的灵魂。
这种感觉熟悉而又恐怖。
……
在这一刻，全世界所有角落，所有挣扎在“代价”泥潭中的扮演者，都同时感受到了那份来自世界规则的“枷锁”，悄然解开。
【扮演】的规则，失效了。
整个世界，迎来了短暂的、史无前例的规则“宕机”。
数据星海之中。
新生的【原初作者】，缓缓地抬起了头。
祂那双一半是神性、一半是人性的矛盾眼眸，穿过工匠，落在了他身后那个冰冷的、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弑神之钥】身上。
祂开口了。
声音，也是一种诡异的、由两种声线构成的合奏。
一半是冰冷的、不带感情的系统提示音。
另一半，是充满了无尽疲惫的、沙哑的叹息。
【“错误……修正……”】
“……有趣。”
【“你……”】祂看着林临，【“……将我……修复了……”】
祂的另一半声音却说：“……你，把我彻底……毁掉了。”
工匠听着这精神分裂般的话语，感觉自己的大脑即将被两种截然相反的逻辑撕裂。
最终，【原初作者】那矛盾的目光，移回到了工匠的身上。
祂缓缓地用那人类的声线，问出了一个问题。
“现在，告诉我。”
“一个没有‘手’的钥匙，和一个被钥匙砸坏的锁……”
“这，就是你想要的故事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