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山雨欲来时
第86章 山雨欲来时
瑶华宫,原本为册封皇贵妃而搬来的东西又通通搬走了,整个大殿如被水洗过一般,什么物件都没剩下。
经叶文惠提醒,常氏知道自己再无退路,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苍白的日头从琉璃窗照进来,映在她脸上,如死人一般毫无血色。
她双颊红肿,布满掌印,头发乱蓬蓬,东一块西一块的秃斑,皆是被人用手揪掉的。她双手十个指甲都没了,缠着布条,血水渗透出来将布条也染红了。身上华贵的皇贵妃服饰被扒干净了,只剩一身白衣素服。殿中没有一丝活人气,冷得似冰窖。常氏唯一的使唤宫人,也被袁氏撤走了。
叶政廷派守卫将整个瑶华宫封死,便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瑶华宫里发生的事,永远也不会传出去。
门口放着一碗冰冷的剩饭,和一盆清水。叶政廷交代,每日只给这一点吃食。常氏知道,叶政廷没有杀自己,是因为现在他还有求于庆安国,一旦危机解除,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常氏不打算挣命了,叶文惠那一番话,彻底浇灭她心里唯一的希望。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儿子们要好好活着。
袁氏刚来羞辱过她,扇耳光、拔指甲,左右不过是些阴司内狱的手段。常氏心如死灰,早已不在乎这皮囊如何被折磨损坏。她想死,但不敢死。
袁氏说过,她胆敢自尽,袁氏会用尽手段折磨她两个儿子,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氏早先圈在瑶华宫里、准备回来后好好折磨死的那几个侍卫,如今又成了袁氏羞辱凌虐她的工具。
每次折辱完袁氏,侍卫们就会训练有素将她身子洗干净穿上衣衫,回头再亲手撕开,将她当猪狗般侮辱,随意发泄兽欲,沦落到连她最看不起的妓子都不如的地步。
从昨日常河山走后,她被关进来已经被折辱了数十次。待侍卫们疲乏了,她才有片刻喘息之机。
她仰着肿胀的脸努力让阳光照着,似这样,她就能嗅到自由的滋味,与庆安国草原的阳光一样的气味。
“陛下驾到!”殿外响起左忠勇的声音,常氏却充耳不闻,依旧坐着晒太阳。
叶政廷让左忠勇候在门外,只身一人进来,背着手满脸杀气看着常氏:“贱人,你还有心思晒太阳。”
常氏冷笑了声,连眼睛都没睁开:“呵……那陛下告诉臣妾,臣妾该做什么?”
若不是要问她如何与西潘勾结的细节,叶政廷才不会踏足这脏污之地。之前他与常氏大吵一架,心头还念着她陪伴自己多年的情分。如今再看到她,只剩无尽的厌恶,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朕问你,你如何与西潘勾结的?”叶政廷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无比恶心,径直寒声问道。
常氏懒懒闭目仰天:“陛下自己去查吧。”
“你以为朕拿你没办法吗?”叶政廷目露杀气,“你的好儿子叶文惠劝阻你不要里通敌国吃里扒外,朕念他有功暂且不动他,但不代表朕会不动叶子洛。”
常氏连忙睁眼,惊恐地望着叶政廷,眼里尽是可怖的红血丝。她“噗通”一下跪地,朝叶政廷一步步跪行,拉着他衣袍下摆可怜巴巴乞求:“陛下,叶子洛也是你的孩儿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罪孽都是臣妾一个人做下的,与他无关啊!”
叶政廷看着她,满眼嫌恶,一脚将她踹倒,语气冰冷:“你也知道他是朕的儿子,那朕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就得死。你再啰嗦,朕便将他带到你面前亲手杀给你看!”
常氏被他踹倒,满眼恐惧看着他,似在看地狱恶鬼一般,哭道:“陛下,你怎么如此狠毒啊!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狠毒?你跟朕提狠毒?”叶政廷怒不可遏,心头对她的恨意全然涌出,被仇恨的怒火烧红了眼,冲过去将常氏当破烂一般抓起又狠狠掷地。“咚”一声,常氏被贯摔得两眼直翻,嘴角溢血。
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叶政廷怒气冲冲指着她骂道:“这世上还有比你更狠毒的人吗?心狠手辣,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朕看见你就无比恶心!”
他向来不打女人,可面对手段如此卑劣的常氏,竟气得失去理智,还不解恨又冲过去一脚狠狠踹在她腹部。顿时听到“砰”一声闷响,常氏像破烂布一般飞出去老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
左忠勇听到声响立即推开门,见常氏倒在地上,血不断从她嘴里涌出,眼看就要没命了。
左忠勇吓得脸煞白,看着怒气冲冲的叶政廷,颤声劝道:“陛……陛下息怒,庆安国的危机尚未解除,她不能死啊!”
是啊,她还不能死。万一常如松要看人,起码还要给她留口气。叶政廷冲上脑子的怒火瞬间下去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意,对左忠勇道:“命太医将她救活,若是救不活,整个太医院一起陪葬!”说完拂袖而去。
“诺!”左忠勇跪地叩首。
叶政廷对老五老七的监控,从重兵把守变成了暗中监视,派了不少乔装的军士混入人群,盯着府内进出的人和事。
是夜,一辆装满恭桶的粪车照例从嘉郡王府后门出去。路遇巡逻守卫盘查,拉车的老仆卑躬屈膝道:“军爷,都是金汁,就不必看了吧?我看各位爷刚用了膳,看了反胃。”
“少废话,掀开!”年轻的军士丝毫不通情。
老仆只得掀开一个个恭桶,士兵忍着恶臭检查完毕,没有异常,捏着鼻子嫌弃地道:“快走快走!”
老仆拉着粪车“吱呀吱呀”走入黑暗,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粪车停下来。老仆掀开中间一个恭桶的盖子,忍着恶臭径直把手伸向里面,搅动了一番,从金汁里捞出一个被防水油纸包裹紧实的小包,一层层展开防水油纸,里面赫然是一封信。
那老仆看着那信,眸光微闪,一闪身融入黑夜,身形竟是无比矫健。
流水山庄,乔沛之左等右等,却等不到梁龙的消息,眼看还有几日就到春猎了,正在堂内十分焦急地转圈。
“庄主,有客到。”下人进来低声道。
“谁?”
“嘉郡王府来的人。”
乔沛之谨慎地问道:“来人可靠吗?”
下人低声道:“庄主放心,是我们在嘉郡王府的老人。”
乔沛之这才放心下来,道:“让他进来。”
嘉郡王府那老仆佝偻着身子进来,对乔沛之拱手道:“林武见过庄主。”
乔沛之一见他,神色一松,道:“原来是林老叔,看来定是极要紧的事,否则王爷不会轻易派你来。”
林武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乔沛之:“殿下只是让我送信,其它的事殿下没说,我也不会问。”
果然老人就是靠谱。乔沛之笑了下,伸手接过那带着臭味的信,一边打开一便皱眉:“这信怎么一股味道?”
从金汁里捞出来的,能好闻道哪里去。林武低头道:“庄主你先看信,我在外面候着庄主的回信。”
“好。”乔沛之顾不上疑惑,打开信纸,只见上面歇着几行字:春猎日计划有变,尔将赵敬之骗入猎场,退出候在猎场四周,待本王信号进猎场勤王。落款叶文惠。
乔沛之叹了口气,虽然没能联系上常氏,但好在此时命令又变了,至少没让流水山庄的人去做反贼。
他嗤笑了下,看来这赵敬之不仅还要被当枪使,被利用完还要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要拿来筑叶文惠登天之路的踏脚石。
乔沛之很快提笔写了一封回信:流水山庄=谨遵嘉郡王诏令。落款乔沛之。
林武趁着黑夜推着恭桶回嘉郡王府,照旧没有躲过那一番“巧合”又严格的搜查,但这次恭桶是空的。林武将信径直塞入后庭,就这么带了进去。
亥时,叶政廷尚未休息,左忠勇急匆匆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常氏的命保住了。但是……”
叶政廷还在批奏折,擡起头揉了下僵硬的脖子,问道:“但是什么?说。”
左忠勇立即跪下,低头颤声道:“太医说……说常氏有行房痕迹……”
左忠勇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下,叶政廷脑子懵了一下,耳朵“嗡嗡”作响,猛地站起急赤白脸道:“你……你说什么?”
左忠勇吓得以额触地,声音都变了:“太医说常氏有行房痕迹,身上皆是……皆是痕迹。”
他没敢细说,但叶政廷已经能想象到那场景了。
夜黑风高,候在清辉殿外值守的宫人突然听到殿中“啪!”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叶政廷暴怒的厉吼:“袁氏贱人!朕要杀了她!她怎敢如此侮朕!”
随即便是左忠勇哭着哀求:“陛下息怒……”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叶长洲躺在暖阁里,想着可能真要去庆安国游学,心头便惴惴不安。崇明教的教徒只在坞原,出了坞原自己就耳聋眼瞎,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简直就是一只待宰的羊羔,还能活着回来吗?
即便自己侥幸没有死在外人手里,他那些兄长们又岂能让他带着功劳顺利回宫?
“唉……”叶长洲叹了口气,想起昨日薛凌云的话,不由得苦笑,自语道,“我也知道去不得呀,可由得了我吗?”他鉴前毖后活得小心翼翼,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没想到还会面临去别国做人质的可能。
“平安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叶长洲苦笑了下,拉过被子蒙着头。
薛凌云报了常氏诬陷他的仇,心里并不轻松。得了叶政廷亲口答应跟着叶长洲去庆安国的许诺,薛凌云要做充分的准备。
之前想尽办法离开坞原皆不成功,这次却能借叶长洲游学的事要离开了。薛凌云突然期盼起离开坞原的天高海阔,再无任何人能束缚自己。
不过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何跟那人和解?万一那人发脾气不让自己跟去,或者路上不配合闹别扭,该怎么办?
“哼,到时候敢不听话,小爷一个巴掌扇过去,捆着就塞上马车,看你敢不听话。”薛凌云想着那场景傻笑起来,“出了坞原,你可就得依着小爷了。”
他越想越欢喜,直把游学当做去游玩,一路上与叶长洲斗嘴也是别有趣味。尤其一想到还能欺负欺负他,薛凌云更是激动。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好呀,下一章周六晚上12点发哦~本周将更新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