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欺主无韵诗

第212章 恶鬼露真容

第212章 恶鬼露真容

刚送走二人,叶长洲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扶着书案才没倒下去。连日来精神高度紧张,没有得到休息,加上本就体弱,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连忙端起桌上昨夜下人没来及撤走的凉粥,哆嗦着连喝了两口,眩晕感才稍稍下去些。刚放下碗,栾清平急匆匆地闯入。

他平日里总是镇定自若,但此刻却神色慌乱,脸色苍白如纸:“殿下,大事不好了!前方刚传来的战报,公子率军攻打龙脊关,却不慎陷入游夏贼子的重围,我军损失惨重,人马折损过半!更糟糕的是,公子试图摧毁关隘上的火炮,他带着几个亲信沿着龙脊关通道外侧,用铁钩攀爬而上,但上去之后便失去了踪影!”

如遭雷击,叶长洲被这噩耗击得倒退两步,手中粥碗“啪”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身子摇晃了两下,眼看要一头栽倒。栾清平一个健步冲上来扶着他,担忧大呼:“殿下!您怎么了?”

叶长洲只觉头昏眼花,刚饮下的凉粥卡在嗓子里翻江倒海,脸色煞白扶着栾清平才总算没倒下去。只觉胸口像有火在烧,无比烦闷,来不及回答栾清平,便“噗!”一声,那两口凉粥混着鲜血喷涌而出。

他呛得直咳嗽,煞白的脸硬生生憋红,颤抖着手指着大营方向,气若游丝努力挤出几个字:“去、找宦铁衣!要他派兵增援!”

“诺!”栾清平咬牙大声应道,俯身背着叶长洲猛地朝大营跑。

大帐内,宦铁衣正在听属下禀报粮草一事。栾清平将叶长洲背到门口就将他放下,搀扶着他进去。

“殿下,您没休息?这么早就过来了。”宦铁衣擡手打断下属的禀报,道,“你下去吧,按本将的吩咐去做。”

“诺。”下属领命而去。

“殿下,还未享用早膳吧?若不嫌弃,便在此地用一些吧。”宦铁衣随意地在桌边坐下,手中捏起一个包子,明知故问。

叶长洲的脸色已如乌云压顶,怒火中烧。薛凌云身陷汤匙山,生死未卜,而这宦铁衣身为主将,却在此刻心安理得地享用早膳,简直是不知羞耻!

“放肆!”叶长洲怒不可遏,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栾清平,大步上前,一把掀翻了桌子。包子滚落一地,稀粥四溅,狼藉一片。一顿早膳泡了汤,宦铁衣只保住了手里那只包子。

“你还有心思吃?!”叶长洲指着宦铁衣,怒目而视,“两千轻骑折损过半,薛凌云生死未卜,你怎么咽得下去!”

宦铁衣看着气势汹汹的叶长洲和栾清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毫不顾忌地坐在被掀翻的凳子上,举起手中的包子,大口咬下。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地对叶长洲说:“殿下,您是头一回进军营吧?难怪如此大惊小怪。”

他的语气傲慢,态度冷漠,直视叶长洲,眼中满是不屑:“打仗嘛,死几个人不是常有的事?昨日游夏贼子攻城,城中守军死了几百人,尸体还堆在城门口没来得及埋呢。”他上下打量着叶长洲,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殿下养尊处优,等您见多了,也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放肆!”叶长洲怒喝,疾步上前,一把打掉宦铁衣手中的包子,指着他怒骂,“你身为雷霆军团主将,怎能说出如此混账话来?将士们的性命在你眼中难道就如草芥一般?你简直愧为人臣!大盛南疆多年无法收复,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尸位素餐的将领!”

宦铁衣低头看着地上那只被咬了一口的包子,突然冷笑起来,他撑着双膝站起来,直视着叶长洲,满是不屑:“殿下,你如此道貌岸然,你打过几场胜仗,又杀过几个游夏贼子?你凭什么教训我?我要统筹的是整个军队,两万五千人马!吃喝拉撒、士气、战略部署,哪一样不需要我操心?我每天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一口,而你,而却在这里指责我!”

他几乎是吼着逼向叶长洲,咬牙切齿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殿下莫不是忘了,你答应过珩亲王什么!我劝你多吃点饭,少管闲事!”说完,他竟不顾叶长洲作何想,一转身又走到书案前看起战报来。

见宦铁衣如此嚣张跋扈,叶长洲突然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这宦铁衣是奉了叶仲卿之命要除掉薛凌云,但他的计划并非是直接暗杀薛凌云,而是给薛凌云一支小队,再给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薛凌云的人头成为游夏人的战利品。这样既能摆脱叶仲卿的嫌疑,又能将责任推到薛凌云身上。

好阴险毒辣的计谋!

叶长洲心中烦闷愈加,胸口烧得更加厉害了,捂着胸口张口又呕了一口血。栾清平见状连忙过来搀扶他,在他耳边颤声道:“殿下,要不要……”

叶长洲连忙擡手打断栾清平,待他坐下,猛吸了两口气压下心中的灼烧感。再看向宦铁衣时,他的眼中再无怒火:“宦江军藏得够深,原来竟和我一样,都是为二皇兄办事。”

宦铁衣冷哼了一声,没有擡头,也没有回应叶长洲。他大概认为叶长洲知道了他的身份,会讨好他以免他告密。

叶长洲擦去嘴角的血,被栾清平搀扶着走到宦铁衣身边,看着宦铁衣那张冷硬的脸,以商量的语气道:“宦江军,既然你我都是为珩亲王做事,那我便不藏着掖着了。你受珩亲王的命令要结果了薛凌云,我也一样。”

宦铁衣这才擡头看他一眼,目光依旧冷硬,随即又低头不理他。

“我跟二皇兄说过,我与薛凌云毕竟相识一场,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的好。但我若眼睁睁看着他身陷汤匙山却不前去救援,日后在煜王和薛湘楠面前,我不好交代。”叶长洲微微一笑,收了方才的愤怒,“这样,你给我两千火器兵,我去将龙脊关毁掉,顺便送薛凌云一程。我保证,薛凌云绝对不会活着回来复命。”

宦铁衣擡头戏谑地看着叶长洲,打量了半晌才道:“好啊!我就给你两千火器兵,但我的人会紧跟着你,你不得离开他的视线。他每一个时辰便会向我报你的情况,若超过一个时辰我没接到消息,那苍壁城的大门,将永远对你关闭。”他凑到叶长洲面前,十分无礼地到他耳边轻声道,“欺骗我的下场会很惨,那茹毛饮血的游夏人,会将你撕碎殆尽。朝廷会接到战报,你和薛凌云双双战死,到时候末将会到你的坟上,给你上柱香的。”

叶长洲丝毫不生气,冲他点头:“可以。”

宦铁衣当场将火器兵兵符给叶长洲,叫来一个士兵对他轻声耳语,交代他看紧叶长洲。

那士兵一边听一边看向叶长洲。叶长洲冲他微微一笑,尽量不露口型轻声对栾清平道:“你迅速去找薛振宇、薛春生……”后面的话他便捂着嘴悄悄对栾清平耳语。

“诺。”栾清平低声领命,趁宦铁衣还在吩咐那士兵,悄无声息出了大帐。

一刻钟后,两千火器兵集结完毕,叶长洲为将,由栾清平率领,浩浩荡荡往西城门而去。护城河上巨大的铁吊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两边缓缓放下,一座坚固的铁桥便形成了。叶长洲身着战甲,率先策马走过吊桥,栾清平和宦铁衣派来监视他的士兵一左一右陪在他身边,随后便是辎重火炮。

叶长洲要毁掉龙脊关,自然将苍壁城厉害的火器炮弹都带上。反正如今游夏贼子大举进攻苍壁城,那汤匙山和龙脊关留着反成了祸害,方便了游夏人屯兵,不如毁了去。

宦铁衣丝毫不怕叶长洲耍花招,一旦城门落下,两千人马没吃没喝还要忍受游夏人随时的追杀。即便叶长洲不死在游夏人手里,也会被饥饿愤怒的士兵们撕碎。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叶长洲和善地问监视他的士兵。那士兵手提着鸽笼,里面鸽子“咕咕”叫着。

那士兵有些惶恐,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小人张顺。”

“张顺兄弟。”叶长洲拉了下缰绳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向龙脊关方向,“你可要跟紧了!”

张顺连忙也策马跟上去。

此刻,距离薛凌云出征已有四个时辰,烈日炎炎,高悬天际。叶长洲下令,让装备火器的士兵随他与栾清平先行急行军,而火炮等重型装备则交由技术熟练的辎重车队随后跟进。如此安排,旨在确保能够尽快抵达龙脊关。

叶长洲带着队伍飞奔至龙脊关,现场的情形不仅令人倒抽一口凉气:龙脊关前开阔的场地,弥漫着硝烟和尘土,遮蔽了天空,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阴霾。断肢残骸、破碎的兵器、马匹尸身和散落的旗帜随处可见。重伤的士兵横七竖八和尸首一起躺在地上,惨烈的呼痛声令人胆寒。失去统帅的士兵们无望地四处张望,不知所措。一些士兵试图组织起防线,但显然缺乏统一指挥,显得有些混乱。

而那著名的龙脊关就在前方伫立,恢弘的龙脊似拔地而起,如同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尾部接地,头部仰天直指汤匙山顶。关墙高大而坚固,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战火的洗礼。山顶在硝烟中若隐若现,那门薛凌云试图拔掉的大炮就在龙头位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下方的大盛士兵,上面插着游夏人的旗帜,残破不堪地在硝烟中飞舞。

叶长洲见状,跃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一个伤兵便颤声问道:“薛、薛凌云呢?”

伤兵陡然见到援军到来,本已如死灰的眼里突然有了光,激动地大喊:“援、援军来了!兄弟们,援军来了!”说着便嚎啕大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满地的尸体和伤兵、残兵,叶长洲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开了那伤兵,叶长洲恢复了冷静,大声道:“大盛的将士们,援军来了!”

残部和伤兵们纷纷聚拢过来,一个受伤的将领艰难地走过来,向叶长洲汇报:“殿下,我们目前仅剩下不到两百人。薛将军带着几个兄弟登上龙脊关后,便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末将已组织残部发起了四次攻击,但均被游夏人击退。他们虽然占领了龙脊关并占据优势,但根据最后一次战斗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弹药储备也所剩无几。”

将领低下头,声音带着颤抖和愧疚:“末将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自薛凌云失踪已经近两个时辰,如果他还活着,那一定是到达了山顶;如果他不幸遇难……叶长洲根本不敢想象失去薛凌云,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悲愤难自抑,叶长洲转过身背对伤兵残将,咬牙低声怒喝:“栾清平,给我踏平这龙脊关!”

“诺!”栾清平大声应道,随即转身对队伍大声道:“兄弟们,报效朝廷的时刻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用火器弹药炸毁这龙脊关!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