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风起黑市
林娜刚给新船的帆索打了个活结，就见那抹火红色的裙角从跳板上冲下来，船板被高跟鞋跺得咚咚响：“顾老板！“李姐攥着卷账本的手直抖，发间金步摇撞得叮当响，“赵刚那老狐狸把黑市上的源质强化木全扫空了！“
顾舟正蹲在船尾调试新安装的源质罗盘，闻言直起腰。
他指腹蹭过罗盘边缘的合成纹路——这是今早刚用三块灵级源质碎片合成的，本想着能让船队导航精度提三成。
此刻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赵刚突然收紧的网。
“扫空？“他接过李姐甩来的账本，目光扫过上面的数字。
源质木的收购价从每方八百金涨到两千五，最后一笔交易记录停在凌晨三点，卖方是黑市最抠门的木材商老周。“老周那家伙，上个月还说要留着源质木给女儿做嫁妆。“顾舟捏着账本角，指节发白，“赵刚给的不止钱。“
“是海妖晶核。“李姐扯下披风甩在木桌上，露出腰间别着的短刃——那是她跑海时用来割海盗绳索的。
烛火在她鬓角的金步摇上跳，照见她眼底的红血丝，“我安插在黑市的线人说，赵刚的人带着晶核挨家挨户敲，说'要么卖木头换晶核保命，要么等顾舟的船队撑不住，海妖冲进你们的仓库'。“
船坞外传来铁链拖拽声，是马龙带着学徒在往新船货舱里搬源质木——那是顾舟前天才从深海珊瑚礁采来的存货。
顾舟望着那些泛着珍珠光泽的木料，突然想起今早张浩蹲在木料堆旁做的记录：“现有源质木可支撑三艘战舰龙骨，若赵刚截断补给......“
“最多撑半个月。“他低声道。
李姐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盏跳起来：“半个月够赵刚把他的'铁锚舰队'从三十艘扩到五十艘！
到时候咱们连出港都得看他脸色！“
顾舟没接话，目光落在窗外。
合成船坞的源质纹路在晨雾里泛着微光，像活着的血管。
三天前他让张浩在地基里刻的合成纹路，此刻正随着海风轻轻震颤——那是用他的源质喂养了七夜的活阵图，能让造船效率提升三成。
可再快的效率，没了原料也是空转。
“我去黑市。“
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就见红衣女子倚在门框上，黑纱半掩面容，只露出眼尾一点朱砂。
她手里转着枚淬毒的银镖，镖尖在晨光里划出冷光：“赵刚今晚在'沉舟酒窖'和几个黑市大佬密会，我混进去听过一耳朵——他们要截的不只是原料，是顾老板下周三从星芒岛运回来的那批源质木。“
顾舟的瞳孔缩了缩。
星芒岛是他新谈下的源质木产地，那里的木矿脉刚被合成台鉴定为“灵级“，能产出比普通源质木更坚韧的材料。
这消息他只告诉过李姐和林娜......
“别查内鬼了。“红衣女子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银镖“叮“地扎进桌面，“赵刚的人在星芒岛安插了十年线人，我今早才从那线人嘴里撬出来。“她掀起黑纱喝了口茶，喉结在晨光里滚动，“他们会在珊瑚峡设伏，用海妖诱饵引你们的船队进暗礁区，然后......“她指尖划过自己脖颈。
林娜猛地攥紧腰间的船舵挂坠——那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珊瑚峡我熟，退潮时暗礁会露出尖，涨潮时能把三桅船切成两半。“她扯下束发的皮绳重新扎紧，“我带'潮汐号'走，把吃水线降到最低，绕开主航道。“
“不够。“顾舟伸手按住她的肩，“赵刚能调动黑市的人，说不定还有序列者。“他转向红衣女子，“你能确定伏兵数量？“
“至少五艘武装商船，可能有'巡游者'级的超凡者压阵。“红衣女子扯下黑纱，露出冷白的脸，“但他们不知道我在酒窖的房梁上装了源质窃听器——“她指腹按在耳后，取出粒米大的水晶，“现在应该能听到他们的部署。“
水晶里传来模糊的男声：“......顾舟那小子以为有合成船坞就能翻天？
等他的原料船沉在珊瑚峡，老子就带着铁锚舰队堵在他船坞口，让他连鱼都打不着！“
李姐的短刃“噌“地出鞘：“这是赵刚的二把手刘三，上个月刚晋升学徒级。“
顾舟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桌面：“那咱们就给他换个'打不着鱼'的地方。“他转向张浩，后者正站在阴影里摸后颈的伤疤——那是被海妖抓的。“把星芒岛的运货时间提前到明晚，航线改成走碎浪湾。“他又看向林娜，“你带'潮汐号'装成运粮船，走珊瑚峡主航道。“
林娜眼睛亮了：“调虎离山？“
“不止。“顾舟从怀里摸出块刻着海蛇纹路的木牌——这是他用合成台将自己的源质与林娜的船舵挂坠融合的“感应符“，“我在'潮汐号'的龙骨里埋了源质信标，能定位到千米外。
等伏兵露面......“他看向红衣女子，“需要你盯着赵刚的老巢，别让他派援兵。“
红衣女子把银镖拔回掌心，指尖在镖尾刻了道细纹：“幽影会的人已经守住了酒窖所有出口。“
这时，船坞外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
老渔夫柱着镶珍珠的木杖走进来，怀里抱着本裹满海草的古书。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落在顾舟脸上：“我翻了《封印之书》的残卷。“他翻开书，羊皮纸泛着陈年老茶的黄，“黑市的起源不是海商自发聚集，是'堕落海皇'的旧部为了收集源质建的。
赵刚最近总往深渊海沟跑......“他的指尖在某页停住，那里画着个戴铁锚冠的男人，“这是堕落海皇的大祭司，左腕有铁锚刺青——今早我在码头上看到个灰衣人，他手腕......“
顾舟想起昨天张浩抓到的那个埋炸药的灰衣人。“刺青是铁锚？“
老渔夫重重点头：“赵刚的靠山，可能不是普通海商。“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李姐的短刃“当“地落回刀鞘，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
林娜捏着船舵挂坠的手青筋凸起，张浩后颈的伤疤泛起红——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顾舟伸手按住老渔夫的手背，掌心的源质顺着皮肤渗进老人体内。
这是他用合成台将治愈魔药与源质融合的“安抚术“，能缓解老人的心悸。“我记下了。“他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晚开始，船坞加派三重岗哨，源质木转移到合成船坞的地下仓库——那里的源质纹路能隔绝气息。“
“那赵刚的伏兵......“李姐欲言又止。
“让小刀去。“顾舟突然说，“他带支精锐舰队伪装成商船队，走碎浪湾。“
众人转头，才发现小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他穿着黑皮甲，腰间别着两把淬毒短刀，嘴角勾着抹冷笑：“顾老板是要我当鱼饵？“
“是引蛇出洞。“顾舟从怀里摸出块刻着星芒的玉牌——这是他用源质与小刀的短刀合成的“共鸣器“，“等伏兵追你们，林娜的'潮汐号'从侧面包抄，我带着新造的'海蛇号'断后。“他拍了拍小刀的肩，“你只需要......“
“让他们觉得自己赢了。“小刀接过玉牌，转身走向码头。
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消失在船坞的拐角时，黑皮甲上的铁锚扣闪了闪——那是他特意换的，和赵刚的标记一模一样。
顾舟望着他的背影，识海里的青铜方台突然发烫。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块未合成的序列碎片——那是从灰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刻着“堕落“二字。
老渔夫的话在耳边回响，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合成船坞地基里渗出的源质，那些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古籍里描述的“神战余烬“。
“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他低声道。
此时，黑市的沉舟酒窖里，赵刚正捏着信鸽腿上的纸条。
烛光映着他腕间的铁锚刺青，照见纸条上的字：“顾舟的原料船改走碎浪湾，明晚出发。“
他仰头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胡须滴在桌案上，晕开个深色的圆。“通知珊瑚峡的人，改去碎浪湾。“他对刘三说，“等顾舟的船沉了，老子要亲自把他的合成船坞拆成废铁。“
而在岛外的暗礁区，小刀正站在“伪装商船“的甲板上。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锋贴着皮肤的凉意让他想起顾舟的话：“等他们动手，你就......“
海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穿着的锁子甲——那是顾舟用源质强化过的，能挡下学徒级的攻击。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嘴角的冷笑更浓了：“赵刚，你以为钓到了鱼，其实......“
浪声盖过了他的话。
只有合成船坞的源质纹路，在暮色里泛起更亮的光，像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碎浪湾的夜被海雾浸得发黏。
小刀立在“伪装商船“的主桅下，掌心的短刀贴着大腿内侧，刀鞘上的铁锚纹饰与赵刚的标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左舷外翻涌的浪花——那里该有三艘黑帆船正贴着暗礁逼近，船底刮过珊瑚的刺啦声被海浪揉碎，却逃不过他常年在黑市刀口舔血练出的耳力。
“左舷三十步，三艘！“瞭望手的低吼混着海风劈来。
小刀猛地甩开刀鞘，淬毒短刀在指尖转了个花。
他仰头吹了声尖哨，桅杆上的源质灯突然炸成幽蓝星火——那是顾舟用灵级源质碎片合成的“引路灯“，专为混淆敌船视野。
船尾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二十名精锐水手从底舱钻出，每人腰间都别着顾舟用源质强化过的鱼叉，叉尖在雾里泛着渗人的光。
“撞上去！“小刀暴喝一声，伪装商船突然加速，船首包铁的龙首撞碎浪头，正撞上第一艘黑帆船的侧舷。
木板断裂声中，黑帆船上的伏兵跌成一片，为首的络腮胡举着源质短斧扑来，斧刃带起的风割得小刀脸颊生疼。
他旋身避开，短刀反手捅进对方肋下——淬毒的刀刃刚没入半寸，络腮胡的瞳孔就开始扩散。
“顾舟给的毒药，够利索。“小刀抹了把脸上的血，余光瞥见第二艘黑帆船的弩手正张弦。
他反手掷出短刀，刀身擦着弩手的咽喉钉在桅杆上，震得对方手一抖，弩箭斜着扎进海里。“火油！“他吼了一嗓子，早有准备的水手将陶罐砸向黑帆船甲板，引燃的火舌瞬间吞没了半艘船。
第三艘黑帆船见势不妙，调转船头要逃。
林娜的“潮汐号“却从暗礁后破浪而出，船首的青铜炮口喷出炽烈源质流——那是顾舟用合成台改良的“海火炮“，专破海船护甲。
黑帆船的帆篷瞬间被烧穿，船身打着旋儿撞上暗礁，发出沉闷的裂响。
战斗结束时，海面漂着半截断桨。
小刀踩着还在冒烟的甲板，拎起个缩在角落的灰衣人后领。
对方腕间的铁锚刺青还在渗血，正是赵刚的亲卫张四。“说，赵刚藏了多少私军？“小刀的刀尖抵在对方喉结上，“顾老板要的是实话，不是烂命。“
张四的喉结蹭着刀刃动了动：“铁锚港......地下船坞......“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小刀手背，“三千人......源质甲......还有......“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涣散，嘴角渗出黑血——舌下藏着毒囊。
小刀甩了甩手上的血，从张四怀里摸出块刻着铁锚的令牌。
月光照在令牌背面，隐约能看见“堕落“二字的残痕。
他攥紧令牌，望向远处“潮汐号“上的信号灯——那是林娜在催他返航。
船坞的合成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暖金。
顾舟站在新造的“海蛇号“甲板上，听小刀说完张四的话，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船舷的合成纹路。
源质在识海的青铜方台里流转，他能清晰感知到方台边缘新浮现的“私军““源质甲“关键词——这是系统在根据情报生成合成方案。
“不能只守不攻。“林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船舵挂坠，发梢还沾着海水，“赵刚断我们原料，我们就断他财路。
他的'铁锚商队'每月往深渊海沟运三批货，说是普通香料，我闻过——有腐海草的腥气，和《海商密录》里'神骸碎块'的描述像。“
顾舟转身，目光扫过船坞里待改装的商船。
合成台在识海发烫，他能看见每艘船的龙骨、帆索、货舱在系统界面里拆解重组——用源质木加固船身，用伪装魔药改变船漆颜色，用林娜的船舵挂坠合成“气味掩盖符“。“需要多久？“他问。
“合成船坞的纹路能让改装效率翻倍。“马龙从船尾钻出来，手里攥着块沾着木屑的源质板，“三艘商船，明晚就能伪装成铁锚商队的'金鳞号''银鲨号''墨鲸号'。“他指了指船舷新刻的纹路，“我在船底加了和赵刚商船一样的磨损痕迹，连老海商看了都得信。“
顾舟点头，指尖轻点太阳穴。
系统界面弹出“伪装成功率87%“的提示，比他预期的高了两成——大概是因为林娜提供的情报足够详细。“张浩。“他唤来阴影里的水手，“你带二十个兄弟，每人配三支淬毒鱼叉，藏在货舱夹层。“他又看向林娜，“你和小刀押阵，等进了铁锚港......“
“烧了他的神骸仓库。“林娜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刀锋。
三日后的铁锚港飘着细雨。
伪装成“金鳞号“的商船缓缓靠岸，船首的铁锚纹饰被雨水冲得发亮。
张浩缩在货舱夹层，听着甲板上传来赵刚手下的吆喝：“检查货物！“他摸了摸腰间的淬毒鱼叉，触感比平时更凉——那是顾舟用源质强化过的，能穿透普通皮甲。
“香料？“检查的喽啰掀开货箱盖，皱着眉扇了扇鼻子，“这味儿不对啊......“
“兄弟新来的吧？“伪装成大副的小刀凑过去，塞了块银锭，“这是深渊海沟特供的'腐香'，达官贵人就好这口。“他指了指货箱角落的铁锚标记，“赵老板亲自批的货，出了事您担待得起？“
喽啰捏着银锭的手松了松，踢了踢货箱：“走！下一艘！“
雨越下越大。
当三艘伪装商船全部靠岸时，港口的仓库区亮起了灯火。
林娜站在“墨鲸号“甲板上，望着第三仓库的铁锁——那是张四供出的“神骸仓库“，锁眼周围有新鲜的刮擦痕迹，显然刚换过锁。
她摸出顾舟给的“融金粉“，那是用酸蚀魔药和源质合成的，能在半柱香时间内腐蚀铁锁。
“动手。“她低声道。
货舱夹层的水手鱼贯而出，淬毒鱼叉捅穿了仓库守卫的喉咙。
融金粉在锁眼处腾起青烟，锁头“当“地落地。
仓库门开的瞬间，腐海草的腥气裹着刺骨寒意涌出来——成箱的黑布包裹堆到屋顶，最上面的一块布角被风掀起，露出半截泛着幽蓝的骨茬。
“点火。“林娜抽出腰间的火折子，扔向堆在角落的火油桶。
火焰裹着黑烟窜上夜空时，赵刚正坐在沉舟酒窖的顶楼。
他盯着窗外的火光，手里的酒杯“咔“地碎在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羊皮地图上，染红了铁锚港的标记。“顾舟！“他咬着牙低吼，“老子要把你的船坞拆成碎片！“
当夜，顾舟的船坞来了不速之客。
刺客贴着船坞的源质纹路摸进来时，马龙正蹲在木料堆旁检查新到的源质木。
他的手指划过木料截面，突然顿住——那道细微的划痕不是自然开裂，是淬毒短刀留下的。“有刺客！“他吼了一嗓子，抄起手边的源质木砸向阴影里的人影。
张浩从另一侧扑来，海妖抓过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红。
他的鱼叉擦着刺客脖颈扎进木柱，将对方钉了个正着。
刺客的面罩被扯下，露出张陌生的脸，左腕的铁锚刺青还带着新鲜的墨色。
顾舟捏着刺客的手腕，识海里的合成台突然震动。
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堕落'序列碎片残留，是否融合？“他松开手，转身对张浩道：“把他关到地下仓库，我要亲自审。“
次日，黑市的每面墙都贴满了顾舟的“海令“：“阻我舰队者，断其商路；伤我兄弟者，灭其满门。“墨迹未干，就有海商偷偷撕了告示塞进怀里——这是顾老板的底气，也是新的生存规则。
而在铁锚港的地下密室里，赵刚跪在一面古老的铜镜前。
镜面蒙着层灰，却清晰映出他扭曲的脸。
他将染血的手按在镜面上，低声念诵：“主人，顾舟毁了您的神骸仓库......您的信徒已准备好献祭，求您......归来。“
镜面上的灰突然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游动的幽蓝光雾。
赵刚的瞳孔里映出模糊的影子——那是戴铁锚冠的男人，正从镜中伸出手，指尖触到他额头的瞬间，他后颈的皮肤裂开细小的鳞片。
船坞外的海雾又起了。
顾舟站在合成船坞前，望着雾里若隐若现的帆影。
识海里的青铜方台闪着微光，新的合成方案正在生成：“堕落序列碎片+源质信标=？“他摸了摸胸口藏着的序列碎片，嘴角勾起抹冷笑——赵刚以为掀起了风暴，却不知自己，才是那片海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