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堕》·＜终＞
叶清辞端着药碗推开房门时，陌玄正靠在床头咳血。银发凌乱地披散在瘦削的肩头，金色眸子黯淡无光，整个人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苍白得近乎透明。
"把药喝了。"叶清辞坐到床沿，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嶙峋的背脊。
陌玄顺从地张口，却在药汁入口的瞬间剧烈咳嗽起来，一抹金红从唇角溢出。叶清辞急忙用帕子去擦，指尖微微发抖——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咳血了。
"没事……"陌玄虚弱地握住她的手，"凡人的身子骨……总是差些……"
叶清辞眼眶发热，强忍着没让泪落下。三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为了她落得这般田地，连喝口药都成了折磨。
"我去请镇上的大夫。"她起身要走，却被陌玄拉住。
"别……"他摇头，"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陪我躺会儿？"
叶清辞犹豫片刻，终究不忍拒绝。她小心地躺下，避开陌玄那些看似疼痛的部位，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熟悉的松木香混着药苦气钻入鼻腔，她鼻子一酸，将脸埋在他颈窝。
"睡吧。"陌玄轻吻她的发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她的长发。
或许是连日照顾病人太过疲惫，叶清辞竟真的很快睡去。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后，本该病重的陌玄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哪有半分病态？金光流转间，尽是狡黠与温柔。
"系统。"他轻唤一声，声音沉稳有力，与方才气若游丝的模样判若两人。
空气中泛起涟漪，一个机械音响起：【宿主演技越发精湛了。目标人物爱意值已达临界点，是否启动第二阶段计划？】
陌玄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叶清辞，指尖轻抚她眼下的青黑："再等等。"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这几日照顾我太累了。"
【根据协议，宿主需在目标人物爱意峰值时揭示真相，以获取最纯粹的情感能量。】系统冷冰冰地提醒。
"我知道协议内容。"陌玄不悦地皱眉，随即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不过我猜，你们没料到这个吧？"
他轻轻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颗跳动的小小金心——那是他与叶清辞共同孕育的新神格雏形，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警报！检测到未知神格形态！】系统突然提高音量，【能量构成分析中……】
"省省吧。"陌玄轻笑，"这是用我们二人的情丝与我的半数神格糅合而成，你们的分析仪解析不了。"他爱怜地看着那颗小小金心，"知道它最特别的地方在哪吗？"
系统沉默。
"它能无限再生。"陌玄眼中金光大盛，"只要我们还相爱，它就会不断生长。换句话说……"他露出一个商人谈条件时的精明笑容，"你们系统不是一直想研究情感能量吗？我可以定期提供这种新型神格的样本。"【……宿主想要什么？】系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陌玄低头吻了吻叶清辞的眉心："自由。让我们不受约束地活在任何一个世界，永生永世。"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系统回复：【提案接受。新型神格代号"情劫"，每百年提供一次样本。】
"成交。"陌玄满意地收起小金心，重新躺下，瞬间又变回那个病恹恹的凡人模样，"哦对了，明天配合我演场戏。"
系统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电子音，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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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清辞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她睁眼就看到陌玄伏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呕着金血，那些血落在木地板上，竟灼出一个个小坑。
"陌玄！"她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滚烫，"坚持住，我这就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陌玄气若游丝地抓住她的手腕，"清辞……我有些话……必须现在说……"
叶清辞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别说了，省点力气……你会好起来的……"
陌玄艰难地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冰凉："对不起……骗了你……其实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手臂突然垂下，整个人向后倒去。叶清辞尖叫一声抱住他，却只摸到一片冰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连最后一丝体温都在迅速流失。
"不……不……"她颤抖着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却只听到死寂，"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没注意到陌玄眉心的神纹突然亮了一下。直到怀中"尸体"突然动了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骗你的。"
叶清辞猛地抬头，正对上陌玄含笑的眸子——那里面金光流转，哪还有半点病态？她呆滞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擦去嘴角伪装的金血，银发重新焕发光泽，连凹陷的脸颊都恢复了饱满。
"你……你……"她一时语塞，震惊大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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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玄笑着将她拉近："系统没告诉你吗？神明最擅长的就是骗人。"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象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木屋、病榻、药碗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水晶宫殿，悬浮在云海之上。
"欢迎来到我的神域。"陌玄站起身，此刻的他已恢复真神模样，银发如瀑，金眸璀璨，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准确地说，是我们的神域。"叶清辞仍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一时分不清是该哭还是该笑："所以……这三年……"
"逗你玩的。"陌玄弯腰将她抱起，在她唇上偷了个香，"神明怎么可能真的变成凡人？我只是封印了部分神力，体验一下民间生活。"他眨眨眼，"顺便……让你也体验一下照顾人的滋味。"
叶清辞终于找回了声音："你！"她气得一拳捶在他胸口，"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担心吗？！"
陌玄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压在水晶地面上："知道。"他忽然收起玩笑神色，认真道，"所以才选在今天结束这场戏。"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的眼泪，我心疼。"
"那咳血是怎么回事？消瘦呢？还有……"叶清辞突然想到什么，"你保留了神格？"
"保留了七成。"陌玄坦白，"与系统那场'决裂'也是演的。"他笑着解释，"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留在人间，而系统需要研究情感能量，我们各取所需。"
叶清辞瞪大眼睛："所以……我们还是会生老病死？"
"当然不。"陌玄打了个响指，一套华美的神后礼服出现在叶清辞身上，"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夫人受这种苦？"他变出一顶缀满星辰的冠冕，轻轻戴在她头上，"永生永世，这才是我们的归宿。"
冠冕落下的瞬间，叶清辞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变得更加莹润，指尖有细小的金光流转。
"这是……"
"神格共享。"陌玄执起她的手轻吻，"从现在起，你也是不朽的存在了。"
叶清辞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扑上去狠狠咬住他的嘴唇。陌玄吃痛却笑得更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来夫人是嫌为夫骗得不够狠？"
"我只是在想……"叶清辞捧住他的脸，"你这张嘴里到底还有几句真话？"
陌玄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面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比如……我爱你。"
水晶宫外，云海翻腾，霞光万丈。系统默默记录着这一切，在数据库中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情感攻略模块·样本001】。
而在三千小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对银发金眸的璧人正十指相扣，漫步在樱花雨中。男子突然凑到女子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娇嗔着捶打他胸口，却被他大笑着揽入怀中。
永生永世，这才刚刚开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