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解语》·＜拾＞
晨光透过窗纱洒入室内，解雨臣在疼痛中醒来。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重锤碾过，喉咙里泛着铁锈味，眼皮沉重得仿佛压着铅块。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别动。"
陆清风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解雨臣勉强睁开眼，看到对方正坐在床边，金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晨光为他的白发镀上一层金边，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愈发不似凡人。
"早啊……鬼神大人……"解雨臣想扯出个笑容，却只成功扭曲了嘴角，"我看起来……怎么样？"
"像被千军万马踩过。"陆清风递来一杯温水，扶着他慢慢饮下，"你的内脏有轻微出血，神经系统超负荷，心肌也有损伤。"
解雨臣呛了一下："真直接……"他试着坐起来，却在起身的瞬间眼前发黑，重重跌回枕上。
陆清风的手立刻按在他心口，一股温和的能量流入体内，缓解了部分疼痛。但解雨臣敏锐地注意到，陆清风自己的脸色也比平时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你一夜没睡。"这不是疑问句。
陆清风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调整能量输出。他的指尖微微发凉，隔着单薄的睡衣传递着细微的颤抖。
解雨臣抓住他的手腕："停下……你在消耗自己……"
"死不了。"陆清风抽回手，"比起你做的蠢事，这点消耗不算什么。"
解雨臣挑眉："哇哦……我的清冷自持的鬼神大人……居然会发脾气了？"
陆清风突然俯身，双手撑在解雨臣耳侧，白发垂落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他的金眸近在咫尺，呼吸带着淡淡的冰雪气息："这不是玩笑，解雨臣。你的心跳停了整整三秒。三秒。"
这个距离让解雨臣能清晰看到陆清风瞳孔中细小的金色纹路，如同星河般流转。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指尖轻触对方眼角："所以……你数了？"
陆清风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按在枕上："我在考虑取消约定。"
"不行！"解雨臣猛地挣扎起来，随即因剧痛而闷哼一声，"说好三天……你不能……反悔……"
陆清风看着他疼得冷汗涔涔却仍固执的样子，眉头紧锁："为什么这么拼命？"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等这波疼痛过去后才开口："因为……你需要我。"他直视陆清风的眼睛，"完全体的夜溟之力……你自己控制不住……对吧？"
陆清风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解雨臣得意地笑了，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让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被我说中了……啊痛……"
"活该。"陆清风嘴上这么说，手却再次抚上他的心口输送能量，"张起灵说你需要静养一周。"
"没那个时间。"解雨臣摇头，"你母亲说的引魂桩……最快的一处只剩三天了。"
陆清风的表情变得凝重："你听到了？"
"足够多了。"解雨臣尝试慢慢坐起来，这次在陆清风的帮助下成功了，"七处引魂桩，最短的倒计时三天。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我们？"陆清风眯起眼，"你现在连下床都困难。"
解雨臣狡黠一笑："所以……需要加快训练进度。"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天，让我能承受你的力量。然后你去长白山，我去广西。"
陆清风断然拒绝："不可能。你差点死了。"
"但我活下来了。"解雨臣抓住他的衣袖，"而且适应得比预期快。今早的疼痛已经比昨晚轻了，不是吗？"
陆清风无法反驳这个事实。解雨臣的身体确实展现出惊人的恢复力和适应力，这大概也是张月华选中他作为契约者的原因。
"半天。"最终他妥协道，"今天只训练半天，我要全程监控你的生命体征。"
解雨臣胜利地笑了："成交。"
训练在午饭后开始。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他们选择了别院最偏僻的一间静室。张起灵提供了帮助——在房间四壁贴满了镇邪符箓，能一定程度上抑制能量外泄。
"准备好了？"陆清风盘坐在解雨臣对面，两人膝盖相触。
解雨臣点头，解开上衣前襟，露出胸口的金色莲花印记："来吧。"
陆清风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莲花中心。一缕金光从接触点流入，解雨臣立刻绷紧了身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次的疼痛与昨晚不同——更加尖锐，像是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骨髓。
"呼吸。"陆清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抵抗它，引导能量沿着经脉循环。"解雨臣尝试照做，但疼痛几乎击溃了他的思考能力。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看着我。"
解雨臣勉强聚焦视线。陆清风的金眸近在咫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他本能地抓住那只手，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
"再坚持十秒。"陆清风的声音异常清晰，"十、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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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像锚点般固定了解雨臣飘散的意识。他紧盯着陆清风的嘴唇，随着数字的减少，疼痛奇迹般地减轻了。
"……三、二、一。好了。"
能量流戛然而止。解雨臣如释重负地向前倾倒，被陆清风稳稳接住。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十里路。
"比昨天……好多了……"他气若游丝地说。
陆清风检查他的脉搏，眉头紧锁："心率不齐。休息半小时再继续。"
解雨臣摇头："十分钟……就够了……"他靠在陆清风肩上，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冰雪气息，"说说……引魂桩的事……"
陆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母亲留下的信息显示，七处引魂桩分别位于长白山、广西、宁夏、湖南、陕西、云南和泰山。激活后能形成能量网络，强行开启青铜门。"
"分布真广……"解雨臣闭目养神，"必须分头行动……"
"不行。"陆清风斩钉截铁，"你现在的状态..."
解雨臣突然抬头，黑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担心我？"
陆清风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时间到了。继续训练。"
第二轮比第一轮更加艰难。陆清风增加了能量强度，解雨臣的鼻腔立刻涌出鲜血。但他死死咬紧牙关，甚至拒绝陆清风中途停止的提议。
"继……续……"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手指深深掐入自己的大腿。
陆清风看着他的坚持，金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按照计划逐步提升能量输出。这一次，解雨臣撑满了十五分钟，结束时已经七窍流血，模样骇人。
"够了。"陆清风强行终止训练，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解雨臣，"今天到此为止。"
解雨臣却露出胜利的微笑，颤抖的手指描摹着陆清风的脸庞轮廓："你看……我能承受……你的全部了……"
这句话让陆清风心头一颤。他小心地擦去解雨臣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疯子。"
"彼此……彼此……"解雨臣靠在他怀里，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你才是……为救我……差点自毁的那个……"
陆清风将他打横抱起，送回卧室。吴邪正好路过，看到解雨臣惨状吓得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
"他……他还好吗？"
"死不了。"陆清风简短地回答，轻轻将解雨臣放在床上，"帮我拿些干净的布和水来。"
吴邪匆忙去准备，回来时看到陆清风正在为解雨臣更换染血的衣衫。那双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手此刻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人。
"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吴邪忍不住问，"明明可以慢慢来……"
陆清风没有立即回答。他接过吴邪递来的湿布，轻轻擦拭解雨臣脸上的血迹："因为他知道，没有他，我控制不住夜溟之力。"
吴邪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引魂桩的事……"
"我们会处理。"陆清风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和张起灵负责留守，监视解连环的情况。"
吴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和窗外渐沉的暮色。
陆清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解雨臣的睡颜。契约带来的联系让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痛苦正在逐渐减轻，生命力如同退潮后重新上涨的海水，缓慢但坚定地恢复着。
夜深时分，解雨臣在疼痛中醒来。室内只点着一盏小油灯，陆清风坐在灯下研读张月华留下的绢布，侧脸在昏黄光线下如雕塑般完美。
"水……"解雨臣嘶哑地唤道。陆清风立刻放下绢布，端来温水扶他饮下。解雨臣贪婪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有几滴水顺着唇角滑落，被陆清风用拇指轻轻拭去。
"几点了？"解雨臣问，声音仍然沙哑。
"子时。"陆清风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还疼吗？"
解雨臣诚实地点点头："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噬。"他看向桌上的绢布，"找到什么线索了？"
陆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绢布展开给他看："七处引魂桩的位置和激活时间。最快的一处在长白山云顶天宫，两天后子时。"
解雨臣强撑着坐起来："那我们明天就得出发……"
"我去。"陆清风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养伤。"
"不行！"解雨臣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腕，"契约范围有限，我们分开太远会互相削弱。而且……"他咬了咬唇，"你需要我控制力量。"
陆清风沉默了片刻："你今天差点死掉。"
"但我活下来了。"解雨臣固执地说，"而且适应得比预期快。明天再训练一天，我就能陪你上路。"
陆清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说服这个固执的家伙。最终他叹了口气："明天只做最后测试。如果通过，后天一起出发。"
解雨臣胜利地笑了，随即因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陆清风无奈地摇头，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喝了。张起灵配的，能加速组织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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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接过药碗，闻了闻就皱起鼻子："闻起来像腐尸加黄连。"
"效果很好。"陆清风不为所动，"喝光。"
解雨臣眼珠一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喂我。"
陆清风挑眉："你手又没断。"
"但很疼啊……"解雨臣眨眨眼，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而且刚才训练时那么辛苦……"
陆清风明知道他在演戏，却还是接过药碗。就在他舀起一勺准备喂时，解雨臣突然凑上来，含住勺子将药汁卷入自己口中，然后一把拽住陆清风的衣领，将唇贴了上去！
苦涩的药汁在两人唇舌间流转，陆清风惊愕地睁大眼睛，却没有推开。解雨臣得寸进尺地加深这个吻，直到药汁全部渡过去才松开，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色的痕迹。
"好苦……"他吐了吐舌头，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陆清风眸色转深，金芒在眼底流转。他俯身舔去解雨臣嘴角的药渍，声音低沉："药很苦……但你很甜。"
解雨臣耳尖瞬间红了。这个纯情的反应取悦了陆清风，他难得地露出一个浅笑，又舀了一勺药："继续？"
"等等……"解雨臣捂住嘴，"刚才那个太刺激了……心脏受不了……"
陆清风立刻放下药碗，手抚上他的心口："疼？"
解雨臣摇头，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跳得太快了……你感觉到了吗？"
掌心下的心跳确实急促有力，像只受惊的小鹿。陆清风无奈地发现又被戏弄了，刚要抽回手，却被解雨臣紧紧按住。
"别动……"解雨臣突然正经起来，"就这样……一会儿……"
两人静静相对，只有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油灯的火焰微微摇曳，在墙上投下交缠的影子。
"清风。"解雨臣突然开口，"如果……如果我就这样死了……"
"闭嘴。"陆清风打断他，声音罕见地带上一丝怒意，"你不会死。"
"我是说如果。"解雨臣固执地继续，"你要把我的骨灰装在你胸前的玉瓶里……这样每次心跳我都能听见。"
陆清风猛地将他按倒在床榻上，白发如幕布垂落，将两人笼罩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我说了，闭嘴。你不会死。"
解雨臣看着他罕见的情绪外露，突然笑了："好凶啊……鬼神大人……"他抬手抚摸陆清风的脸颊，"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