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好自为之

Chapter31

高二的寒假只有二十天，江弘景也马上中考，姜篱和江涛怕影响方秋白学习，和讨价还价的江弘景定下来寒假补习科目，把人塞去了补习班开启长达十四天的一对一补习，还主动给方英打了个电话。

这家人处事真诚有分寸，在方英心里也是难得可贵的朋友，在征得一旁的方秋白同意后，笑着说：“小景聪明，不用怎么补也可以提升很快，升本校肯定没问题的。秋白说，小景平时在学校要是有问题，在学校也能去问他——对了，我给秋白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套房子，要是小景愿意，就办走读，跟秋白一起住也是可以的。”

她的提议让江弘景眼睛一亮，探身把脸往姜篱手机边狂点头，被姜篱一巴掌推开了。

姜篱笑着婉拒：“谢谢英姐。秋白现在学习本来就累，要是小景去跟他一起住，还不被闹得鸡犬不宁。秋白这么优秀，我们还盼着他读大学了能教导小景两天。”

江弘景原本靠着沙发，听到这往后一倒，半个身子倒挂在沙发靠背上，不甘心地大声叹气抗议。

姜篱眼疾手快地把外放切换听筒，没让他得逞，耳提面命不许江弘景再随便跑去找方秋白、打扰方秋白备考。

她顺手抄起补习机构的课表单子拍在江弘景胸口：“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就送你过去，上午语文，下午物理和化学，下午你自己打车回来，午饭在附近吃，给你个你爷爷以前用的老年机，有事打电话，这几天的生活费我一起给你，提前说好，你要是自己一口气花完了，我是不会给你再添的。”

江弘景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人干违法犯罪的事啦！”

姜篱气笑了：“谁违法犯罪了？！”

“你们！虐待儿童！”

“你早就不算儿童了，江弘景。”

“那、那你们限制我人身自由！”

“哼，你还没满十八岁，老娘我作为你的监护人，揍你都是合法的，”姜篱懒得和他掰扯，警告地指了指他，“快点收拾你的狗窝，除夕那两天有亲戚要来吃饭。”

不能见到方秋白的寒假格外漫长且煎熬，好在江弘景背下来了方秋白的手机号码，拿到老年机的晚上就迫不及待地给要方秋白发短信。

他觉得人生第一条短信不能这么平平无奇，一定要空前绝后、精彩纷呈、一鸣惊人，于是参考他爱看的土味视频和文案，绞尽脑汁删删改改了半个小时才发过去第一条。

[深夜寂寞

火热陪聊

在线等爱

哥哥速来

点击发送“1”筷逨幵启媄ぬ埘桄/亲吻]

文字机课上学做的爱心程序的截图。

江弘景觉得自己这条短信简直是创意爆棚。他想象着方秋白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会是什么羞恼的表情就忍不住乐起来，连做作业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写半道题就忍不住按开收信箱去查看有没有新短信。

他等了两个小时，兴奋变成了纳闷——难道秋白哥哥没收到吗？

会不会是发错了？还是秋白哥哥没认出来是他、生气了把他拉黑了？

江弘景反复检查电话号码，试探着又发了条短信过去，然而这次却发现短信后跟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江弘景：！

江弘景有点慌了，他赶紧捧起手机给方秋白打电话过去，然而他刚拨出就被自动挂断，紧接着收到一条运营商发来的通知：

[【重要告知】您名下的该号码，存在异常使用行为（异常拨打、诈骗犯罪高危地区、冒充公检法、冒充领导、恶意催欠、盲目电话营销等情况之一），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等六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防范和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通告》和工信部印发的《关于推进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的工作方案》要求，中国电信将于24小时内对您的号码进行停机处理。]

江弘景：！！！

江弘景大惊失色，第二天中午连饭都没吃，把机构周围跑了个遍，终于找到了线下营业厅，问柜员怎么解除停机。

然而他还没满15，没办身份证，柜员问清楚情况，忍笑把手机还给他：“得让你爸爸妈妈带着证件来办理复机。”

江弘景面如死灰：“他们一定会宰了我的！”

柜员表示爱莫能助，好心劝他以后别这么给朋友开玩笑。

“那您能借我一下手机吗？”江弘景不想让姜篱知道这事——骂他事小，要是把手机收掉了他就一个寒假都不能和秋白哥哥联系了！

柜员叫来大堂经理说明情况，大堂经理一听也被逗乐了，笑着领江弘景去旁边等候区坐下，把自己的手机给了江弘景。

方秋白正在写卷子，接起电话时听到江弘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委委屈屈求他快去的声音还以为他在外面被人绑架了，不过这个荒诞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准是被江弘景影响的——方秋白这样想着。

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方秋白问清楚地点就带着自己的身份证赶过去，结果被告知必须要号码所属的本人带证件才行。

江弘景苦恼地问方秋白：“那我给我爷爷打电话？”

“你爷爷现在在哪？”

江弘景擡头看了看大堂里的钟，认真回答：“地里。”

大堂经理：！

方秋白：？

大堂经理表情微妙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我真该死啊”的歉疚。

江弘景思考着说：“但是坐过车过来要五个小时。”

“前几天我爸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的。”

大堂经理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这个地里。

方秋白倒是对他的表述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算了吧，我有多的电话卡，给你用。”

江弘景很感动，张口就来：“你真是我唯一的老——”

方秋白警惕且迅速地回头一瞪，江弘景热泪盈眶地改口：“老——哥哥。”

方秋白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揍江弘景，礼貌地和大堂经理道谢，赶紧拖着江弘景离开。

两人刚出营业厅，方秋白就问江弘景到底发了什么东西导致被停机。

江弘景觉得自己太冤了，把手机递给方秋白看，忿忿不平：“多么有创意的短信啊！他们太没有艺术细胞了！居然把我停机！肯定是嫉妒我的才华！”

方秋白瞄了一眼，一秒也不停留地赶紧把手机塞还给他：“嗯，太有才华了。”

——还好被停机了没让他收到。

“行了，”方秋白知道江弘景被塞去补习班的事，得知他没吃午饭，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牛奶，送江弘景回到补习班楼下，“我卷子还没做完，你赶紧去补课吧。”

江弘景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伸出手够向方秋白，无声地喊着“不要啊”，那表情活像鹊桥上被强行拆散的牛郎织女。

方秋白好笑地摆了摆手，承诺晚上一定会给江弘景发消息、目送江弘景一步三回头上楼再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离开。

他走到公交车站，低头查下一路的到站时间，身后忽然有人试探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方秋白转头望去，看见一脸意外的辰琏，他胳膊下还夹着几本新买的练习册。

“秋白，真的是你啊，”辰琏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快走几步同方秋白并肩，“这边离学校和你家跨了一个区，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方秋白颔首算打招呼，淡淡笑道，“我弟弟在这边补习，他中午打电话要我过来给他帮个忙。”

不用他解释，辰琏也知道方秋白口中的“弟弟”是谁，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不自然——以前他约方秋白出来时，方秋白也答应过几次，可后来他看出方秋白兴致不高而追问时，听到方秋白说不习惯临时的活动安排，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邀请方秋白。

比起其他人，方秋白愿意答应他的邀约已经算是特殊的亲近了。但这个非亲非故的、明明高一开学时方秋白还说不认识的“弟弟”，却能够如此轻易地就让方秋白破例，辰琏有些胸闷，没有表现出来。

辰琏注视着方秋白，轻声问：“我打了车，要不顺路送你回去吧？”

方秋白想也没想地摇头：“不用了，我刚刚看了下，329路两分钟后就到了，能直达我家附近的车站。”

辰琏没有勉强，笑道：“好，那我先走了，开学见。”

方秋白点点头，笑着和他说了新年快乐。

329路的到站点离小区还得走十五分钟，要是图快能可以从附近居民楼的巷子横穿过去，能节省五分钟，抵达小区北门。

过年期间的清水巷住户大半回了老家，方秋白一路上都没有瞧见人，两侧墙檐的槐树旁逸斜出，垂下长长的槐须，堪堪扫过方秋白的发顶，临至巷口，视野才复又开阔。

前方远远地随着寒风散来刺鼻的烟味，方秋白皱着眉望过去，脚步猝然一滞。

斜倚围墙的人正抱臂死死盯着马路对侧的小区入口，嘴里的烟还剩下一截烟灰尖，他若有所感地扭头，散漫的目光落在方秋白脸上，短暂的打量后凝聚成恶劣而玩味的讥笑。

“哟，方大少爷，好久不见。”低哑的男声轻佻而充满敌意地响起。

方秋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黝黑透亮的眼珠仿佛某种无机质，不掺入一丝情绪，冷淡平静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丁浩辉。”

“唔，不错，”男生站直身体，直勾勾的眼神从方秋白的发尖游走至裤脚，“你还是和初二的时候一模一样讨人厌。”

方秋白漫不经心地敛起视线，一丝余光也懒得停留在他身上：“你有事吗？”

他自认为语气足够礼貌，并不存在任何挑衅意味，却出乎意料地激怒面前的人。

一声气急败坏的“操！”刚落到耳里，一记重拳破风而来。

方秋白本能地撤身闪过，眉头微蹙，问出困扰至今的疑惑：“我明明跟你没有交集。为什么？”

他的冷淡刺痛了丁浩辉的双眼，胸口的怒火熊熊燃起，横臂肘击被方秋白格挡住胳膊，他像一头红了眼的斗牛，用尽全身力气将方秋白狠狠顶上灰墙，如愿以偿地看到那张总是挂着淡漠高傲的脸上划过一抹痛色。

“我他妈最恨的就是你这副小白脸样！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也敢看不起老子！”方秋白游刃有余的闪避让他察觉到某种失控，连带理智也被怒气冲破，“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以为你有多高尚，装什么装……不要脸的贱货，当初老子能扒了你裤子，现在也能……唔！”

丁浩辉捂住下腹向后踉跄两步，惊诧擡眼，像是没料到方秋白能有这样大的力气踹开他。

那张总是挂着疏离神色的脸终于被他撕破面具，方秋白不耐烦地拧起眉，眼中添了几分嫌恶。

“怎么？生气了？你求我，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呢，嗯？”丁浩辉露出吊儿郎当的狎昵笑容，让方秋白刻意模糊的记忆一帧帧清晰起来。

笑容被喉间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凝固，丁浩辉眼前一黑，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在一声巨响后从额角蔓延开，喉间的桎梏被解除，争先恐后的空气在急促的粗喘中涌进喉咙。

他睁开眼，暴怒下挥出的拳头被人扣住手腕压制，一股重力几乎是同时扯过他的头发，又一次狠狠撞向墙壁。

嘭！

脑中的嗡鸣未散，他听见方秋白平稳的呼吸声伏在自己耳边，用他最痛恨的冷淡语调慢声道：“以前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压根没看到过你，现在也一样。”

“好自为之。”方秋白扔开他，后退两步，从兜里摸出纸巾仔细地一根根擦净指间的尘灰，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场的是超A小白b(￣▽￣)d下一章周四更~啵唧看到这里的朋友！期待大家的评论和海星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