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5章 委屈
◇第65章委屈
Chapter65
“你干什么！”方秋白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弘景大步流星冲过来推开席筠。
席筠猝不及防后退几步，后腰撞上餐桌，手上一滑带着桌上的餐盘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把旁边正吃饭的同学吓得尖叫起来。
几个女生紧张地望过来，犹豫着举起手机。
“江弘景！”方秋白一把抓住江弘景的手腕，止住他身体继续前冲的惯性。
席筠一手按着腰，维持着挨打的脆弱姿态迟迟没起身，半垂着脑袋一脸痛色，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别打架啊！”扫地的阿姨听见动静跑过来，警惕地看着江弘景，“你们哪个专业的？”
“我没打……”江弘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别说了。”方秋白握着他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拉了下，转脸笑着和阿姨说话：“没事，我们刚刚闹着玩呢，地上不知道谁打的汤洒了，我朋友滑了下。”
他说着松开江弘景的手，上前去扶席筠。
江弘景怔愣的目光落在被方秋白放开的手腕上。
席筠瞥见他伸来的手，压了压微翘的嘴角，身体歪向方秋白，一副随时要滑倒的虚弱模样。
方秋白不得不一只手抓住他胳膊，另一只手揽他腰半拖半抱地拎起来，期间席筠还不忘倒吸一口冷气，痛得鼻子眼睛都皱成一团。
顶着阿姨质疑的注视，席筠歪头靠着方秋白的肩头，羞涩地说：“阿姨我没事，我们刚刚打着玩的。”
“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旁边的女生小声提议。
“是啊，刚刚吓我一跳——他痛成这样，肯定撞得不轻。”
“我们马上就去。”方秋白额角跳出青筋，维持着微笑朝她们点点头。
方秋白还记着江弘景下午有课，等阿姨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走远后，扭头低声嘱咐江弘景：“你先去吃饭，下午上完课来找我，我带他去看看。”
四周谴责和打探的目光都不如方秋白的反应让江弘景浑身发冷。
刚刚秋白哥哥拉住他，是也觉得他做的不对吗？
江弘景像被当头棒喝，手足无措地跟着方秋白紧追两步，下意识解释：“我刚刚没有想打他，我只是想拉开他。”
“我知道，我知道。”方秋白敏锐地听出他的委屈，朝他安抚地递了个笑，“太多人看着了，起码做个表面功夫，我带他去校医院转一圈就回来了，你先去吃饭，好吗？”
江弘景攥紧拳头，闷闷地“嗯”了声。
走出食堂，方秋白虚扶在席筠腰间的手立马撤回，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别装了。”
“学长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呢？”席筠歪身往墙上一靠，抱臂笑着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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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弘景魂不守舍回到宿舍，其他几个人都还没回来，他反复打开手机想看方秋白有没有给他发消息，只等来文萍心的电话，说十二月底是九中的七十五周年校庆，问他要不要回去。
“可是这个月有几门课要期末考，我不知道会不会撞时间。”江弘景勉强打起精神思考这件事。
“所以才来和你商量时间嘛，”文萍心说，“主要是趁这个机会大家能聚集，我们初高中的班长都在群里发聚餐接龙了，你记得看。而且方哥应该也得回去，他们班需要他和另一个学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去礼堂里演讲十分钟。”
江弘景这下不犹豫了：“哦那我也要回去。”
文萍心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商量完正事顺便问了句：“你怎么了？”
身边的朋友里，文萍心是认识时间最长、交情也最好的一个，最关键的是，她还和方秋白熟，江弘景纠结两秒，决定将自己的烦恼倾诉：“我最近，不，是前段时间遇到一个很讨厌的人。”
“就是你刚刚突然改昵称明指的那个‘gay’？”文萍心正想问这事，听他一说，立马猜到了——就在她微信群艾特江弘景聚餐接龙的时候，突然发现江弘景的微信昵称变成了“弯男退散！”
“就是他！”江弘景顿时觉得心中困苦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刻也不能忍受地要开闸泄洪了，“运动会之后他主动加我和我聊天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挺好的。可是！上个月他突然要找我约会，被我拒绝之后就缠上了秋白哥，真的太可怕了！你都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令人发指！”
“就今天中午，他缠着我们一起去食堂，我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就很夸张地撞桌子上，骗秋白哥抱他去校医院！”
文萍心震惊地问：“方哥‘抱’他去医务室？公主抱啊？！”
江弘景：“那不是，应该算搂了一下，但是他肯定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个诡计多端的gay！”
“关键是什么？”江弘景立马自问自答，“关键是，秋白哥就这么丢下我，单独带着他走了！你说，你说会不会像他这么死缠烂打下去，秋白哥真的会动心？”
“必不可能。”文萍心一口否定，“别人不了解方哥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像这种耍心眼子的妖艳嗯……货，方哥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绝对不喜欢这种类型。”
“那他喜欢哪种类型？”江弘景没忍住追问。
“呃。”文萍心卡了下，她思索片刻，“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gay。”
“也对，”江弘景想了想，“秋白哥哥不喜欢男的。”
“那倒未必。”文萍心说。
“什么？！”江弘景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语气急切，“你刚刚还说他不喜欢那个gay的！”
“拜托，全天下的gay又不都长一个样子，”文萍心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有点想象不出来他谈恋爱的样子。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他和那种身材高挑、戴眼镜气质清冷的高知美女或者帅哥走在一起会很配。”
“别的类型就不行么？”江弘景顺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下，心口飘过一缕失落。
“比如呢？”文萍心也很好奇。
“比如……”江弘景踌躇道，“比如没那么聪明但是比较开朗活泼一点的，又或者，嗯……能让他开心的？”
“谁啊？”文萍心疑惑，“之前去方哥学校找我朋友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们师门开完组会出去吃饭，好像没看到他的师姐师兄有这种类型的？”
江弘景被她问得心烦意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哎呀没谁，我随便说的。”
“行行行——哎呀怎么就一点了。”文萍心再次提醒他记得回复班群就挂了电话。
江弘景再次点开置顶对话框，看见停留在上午的消息，低落地叹了口气，思绪不由自主飘远了。
——秋白哥哥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手机震了下，江弘景立马捧起手机。
[fall]：下午直接来三教201，出去吃。
[弯男退散！]：嗯嗯！/[企鹅转圈圈]
[fall]：没午睡？我发的消息吵醒你了吗？
[弯男退散！]：马上就睡了，我室友刚刚才回来。
江弘景打出这行字，心虚地往外扫了一眼——四号床翻了个身，打出一串跌宕起伏的鼾声。
[fall]：嗯，那你也休息吧。
[弯男退散！]：好呢！/[小狗亲亲]
其实他很想问方秋白和席筠单独都说了些什么，就算是去校医院溜达一圈也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吧？
虽然文萍心说方秋白不可能会对席筠有好感，可他一想起席筠靠在方秋白怀里离开食堂的画面就心里堵得慌。
他从来没见过别人和秋白哥哥靠这么近。
烦。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稀里哗啦吵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莫名其妙响起室友们说的话——“天要下雨，哥要恋爱，迟早的事。”
万一呢？
江弘景硬躺到两点也没合上眼，无精打采地爬起来和室友们去教室上课。
下午是一节大课，中间不休息，第一节老师讲课第二节小组汇报，江弘景脑子昏昏沉沉的，到快下课的时候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你脸怎么这么白啊？”同桌的室友发现他的异常，俯下身小声问他，“着凉了吗？前两天咱们打球就跟你说大降温了赶紧穿衣服，你偏要晾着六块腹肌等你哥来。”
“……我没有！”江弘景觉得脑子里像有人用钢筋在弹，越来越疼，但他的清白不容置疑，立马要和室友理论，“我当时都说了是出了汗太热等会儿再穿，不是为了让我哥看我腹肌，你们这群坏东西非得造谣我……”
“谁叫你兄控属性这么强烈——好了好了别说了，”室友没再调侃探手往他额头上摸了摸，“好像是有点烫，你下午还要找你哥？要不跟他说一声，就不去吃饭了呗，我们晚上给你从食堂带，或者你点个外卖，我们回来的时候帮你拿。”
“区区感冒。”江弘景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听到下课铃立马坐起来开始把书胡乱往包里塞，和室友们简单道别后往校门口走。
方秋白的组会开到五点，江弘景在楼道坐着吹了一个小时冷风，方秋白看到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坐着？”方秋白皱眉去摸他被冻得冰凉的脸，“不是叫你先找间空教室待会儿吗？楼道没暖气啊。”
“没多久。”江弘景朝他嘿嘿一笑，眯缝着眼睛偏脸贴进他暖融融的掌心，说话声中带上点鼻音，“我怕你出来找不到我。”
“你给我发个消息不就行了，傻不傻。”方秋白无奈叹气，他擡眼望见教室里陆续出来的师姐师兄，下意识抽回手，迎着他们望来的目光微笑颔首。
师姐见江弘景的次数比较多，见状了然地朝方秋白点了下头算道别，拽着其他人直接进了电梯。
方秋白原本是记着江弘景中午说的想去外面吃，想着下午开完组会找个两人平时常去的店吃饭。但从学校上车到餐厅这一路上，五分钟功夫江弘景打了十几个喷嚏，眼看着脸上也泛起不健康的红晕，方秋白果断让司机改目的地，打电话叫餐厅送餐到他现在住的地方。
“不去吃饭了吗？”江弘景蒙着纸巾又打了个喷嚏，红着鼻尖迷茫地望着方秋白。
“去我那儿吃。”方秋白不放心地去摸他额头，果然烧了起来。
江弘景知道方秋白在校外住，但方秋白太忙了，平时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要靠挤出来，隔三岔五就要跟着导师或者师姐师兄出去调研，这还是他第一次去方秋白住的地方。
“喔。”江弘景异常乖巧地点头，这种乖和平时朝方秋白撒娇讨宠或是故意耍心眼惹方秋白生气后的装乖不一样，蔫答答的，一点活泼劲儿都没了，看得方秋白心里难受。
江弘景从小被糙养，生病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这次发烧来得突然，但也不算太严重，还能有胃口把餐厅送来的菜都席卷一空。
方秋白翻出温度计给他测了几回都在38度左右，够不上吃退烧药的温度，只能对症找了感冒药让他在饭后吃了。
江弘景在沙发上躺了会儿，或许是屋子里的熏香和方秋白家里的一样，江弘景很快就晕晕沉沉睡熟了。
眼看着快八点，方秋白起身去卧室翻找宽松点的睡衣、拆了新的内裤放在一起，从卧室出来发现江弘景醒了，正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表情却有些紧张和焦虑。
“怎么了？”方秋白问。
“我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江弘景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委屈地嘟囔着。
“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了。”方秋白把睡衣递给他。
“我不回去吗？”江弘景一怔，“晚上宿舍要打卡查寝的。”
“跟你室友打过电话了，拜托他们帮你打了卡，今天晚上先住我这儿吧。”方秋白观察着他的表情，“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江弘景立马表示：“有！”
“嗯？”方秋白耐心地等着他。
江弘景有些恍惚，半天都没吭出堵在喉咙里的话——你真的不喜欢席筠那种类型的吗？
“没有了。”江弘景小声说。
方秋白眨了下眼，随后无奈地笑笑，点点头：“好，那去洗漱吧，洗完躺着，我给你再测一下温度。”
江弘景还没完全退烧，方秋白跟他说先别洗澡他也不听，愣是在浴室洗了个全须全尾的澡，脸上消退下去没多久的红又泛了起来。
“秋白哥哥，我感觉我现在好了！”江弘景双眼炯炯有神地叉腰向方秋白展示自己红光满面的精神状态，脑袋上还滴着水。
方秋白看着他这副作死样实在是没脾气了，叹着气把毛巾扔给他擦头发，拽着人在阳台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你烧糊涂了吗？”方秋白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手指插入他的头发，一边梳动一边吹。
“什么？！”江弘景没听清，站起来大声询问。
方秋白不得不暂停吹风：“别说话了。”
“喔。”江弘景坐了回去，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
吹完头发，方秋白盯着温度计上的38.7c，无可奈何地翻出退烧药让江弘景吃，把人按进被子里躺着。
“不是都说了别洗澡吗，你今天怎么就这么倔？”方秋白坐在床边给他掖被角。
江弘景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在灯光下透出些微琥珀的颜色，瓮声瓮气的：“宿舍可以，这里不行，不想给秋白哥哥的床弄脏。”
方秋白微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脑袋里像哪吒在闹海，搅得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浮浮沉沉开始旋转，江弘景有点耳鸣，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眼皮越来越沉，他快要感觉不到方秋白的存在了。
他没来由地慌乱，艰难地挣脱被子的束缚去寻找。
方秋白以为他是贪凉，捉住他的手要塞回被窝，但江弘景忽然死死扣着他的手指不松了，似乎还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怎么了？”方秋白俯耳在他唇边，再三确认，“要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
江弘景的呼吸滚烫地扫过他的耳廓，方秋白忍住了没有躲，听见低落的、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耳根钻到心口。
“秋白哥哥，你不要喜欢席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