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自由和热烈
Chapter85
理智告诉方秋白，他应该冷静一点，眼前这小子昨天晚上就已经得寸进尺得很过分了，要是再纵容下去……
“花是我亲手选的噢。这可是我第一回自己搭配花，那个男店员刚开始问我送谁，我说我要追求的对象，他就非得给我推销九十九朵红玫瑰，我觉得大家都买那个，也太没新意了，而且我感觉全是红的也不是很好看，然后我就说我要追一个帅哥，他的表情怪怪的。旁边的女店员过来跟我说，我可以自己选花，她可以帮着挑，然后我就挑了这些——”
江弘景一边说一边兴致勃勃把花指给方秋白看：“这些花我都记下来了，这个粉的是玫瑰，这个是紫罗兰，这个是绿掌，蝴蝶兰，迷叠香……”
方秋白含着笑耐心地听完，揶揄他：“花名叫什么？不会就是‘霸王花’吧？”
江弘景眨眨眼，认真点头：“我觉得这个名字就很好！听起来就很热血，还很酷！”
“霸王花”本人嘿嘿地冲他乐得没心没肺。
方秋白还是没忍住勾起嘴角。
他接过花，发现里面挂着的一张很小的卡片，上面写着祝语：“永远自由和热烈。”
是江弘景的字迹。
方秋白柔软了眉眼，轻声纠正他：“我很有幸。”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谁？”方秋白拉他往旁边站了站，正值午休时间，来往吃饭的人很多，“听声音有点熟悉，但肯定不是你的声音。”
“你猜？”江弘景用指头轻轻拨了拨被压住的花瓣，狡黠地冲方秋白眨眨眼。
方秋白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是两个人都认识的朋友，但真要让他猜，还一时半会儿脑子里想不出来谁的可能性最大。
“老四？”方秋白问。
“嗯……”江弘景的音调转了个弯，摇摇头，“你和他太熟了，而且咱刚一起出去爬过山，他的声音你一听就会猜出来。”
“那是谁？”方秋白将信将疑地眯了眯眼，故意说，“总不能是席筠吧？”
江弘景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那当然不可能！我怎么会去找他！哼！我讨厌他还来不及！”
方秋白轻轻笑起来。
江弘景很不高兴，但还是没继续卖关子：“是康晰！”
“嗯？”方秋白仔细回忆了下，“是你的高中同学？”
“对咯！”江弘景笑吟吟地打了个响指，“他上午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聚餐吃饭，说是原来我们小组的大家都放寒假回来了，正好有时间。然后我就让他给我帮个小忙啦~”
方秋白笑笑：“那你们约好什么时间去吃饭了吗？”
“初步定的是下周三，因为再晚两天，咱们就也要开学了嘛。”江弘景看看时间，“秋白哥哥，现在出去吃午饭吗？都十二点了。”
“公司有食堂，”方秋白说，“要跟我一起去吃吗？”
“好呀！”江弘景想到个问题，“可这是你们公司的员工食堂，我不是员工，可以去吗？”
“可以的，”方秋白挑了下眉，“给你发一个临时员工家属证。”
“啊——只是临时的。”江弘景拖长声音，很遗憾地瘪了瘪嘴。
不等方秋白说什么，他一握拳，踌躇满志：“我将来一定会拿到正式员工家属证！”
方秋白笑出声：“哄你的，没这种东西。”
两人从电梯上楼，江弘景很小心地背过身护着方秋白和他怀里的花。
电梯里都是急着去吃饭的打工人，没人有心思注意旁人，方秋白整个人被他堵在电梯角落，被他这副大题小作很紧张的样子弄得想笑。
下一秒，他猝不及防和江弘景对上视线，江弘景眼睛一弯，像是想起什么，无声地窃笑起来。
两人从电梯里出去，方秋白问：“你笑什么。”
江弘景自己开始乐，小声说：“刚刚在电梯里，咱俩的姿势，我突然觉得好像在演小说噢。就文萍心之前给我看的那种，霸总壁咚女主什么的——哈哈而且哥你还抱着花，就更像了！我一代入进去，就想到哇塞我是霸总，那我是不是应该有一句可以改编的台词，比如，男人你——”
方秋白立马打断他：“……闭嘴。”
有的时候还是会不太愿意承认他真的喜欢这个傻子。
同事正往外走，先看到了花，视线紧接着落到抱着花的方秋白脸上：“哇，好好看！小方总这是……？”
她好奇地看向江弘景。
“他送我的，他是我的——”方秋白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界定江弘景的身份。
江弘景笑出一口大白牙，很开朗地接话：“我是秋白哥的弟弟，姐姐你好呀。”
“你好你好，”她笑起来，“那我先去吃饭了，拜拜~”
江弘景很积极地和她挥手道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小声问方秋白：“她为什么叫你‘小方总’呀？你不是在这里实习的吗？”
方秋白有点无奈：“她说我跟……方总一个姓，所以我肯定是老板的亲戚，方总是大老板，那我就是小老板。”
江弘景震惊地睁大眼：“她好聪明！这都能猜到！”
方秋白瞥他一眼，有点好笑：“她说我肯定是方总的侄子什么的。我说隔壁部门的负责人也姓方，她说果然是家族企业。”
江弘景很崇拜她的明察秋毫：“那个负责人是我见过的长辈吗？”
“……不是，负责人是挖过来的资深前辈，和我们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只是恰巧一个姓。”方秋白用指头轻轻一戳他的额头，“你这脑袋瓜里也想些什么。”
江弘景夸张地“哎唷”一声，捂住脑门，皱皱鼻子朝方秋白哀哀怨怨地哼声。“不过你刚刚怎么主动说是我弟弟，”方秋白把花放到电脑旁，好整以暇地看他，“我还以为你会恨不得昭告天下你在追我。”
“我只是要追你，又不是要追杀你，不应该弄得人尽皆知吧。”江弘景说，“而且我觉得昭告天下很像之前文萍心和我说过的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噢对，道德绑架！我是要追你，但应该是你来决定要不要接受，为什么追求就要弄得好像被追的人就一定要答应一样，这叫什么追求，应该叫强求吧。”
方秋白微微一怔，有些动容，紧接着江弘景脸上的认真恢复成没心没肺的笑模样，冲他挤眉弄眼：“当然，我和他们又不一样，你不可以食言噢！”
方秋白笑了，不轻不重地往他肩上甩了一巴掌：“那得看我心情，去吃饭。”
吃完午饭，江弘景眼巴巴地看着方秋白，眼睛里几乎直接出现了“求求了，让我留下来吧”的字样，方秋白没忍心赶他走，给他找了张空椅子让他坐自己工位旁边。
江弘景一下午都很安静，连人带椅子紧挨着方秋白，看着方秋白的杯子要没水了就赶紧拿去茶水间重新接，他也不玩手机，就趴在方秋白的桌边托着脸看他。
看方秋白休息，他立马凑上来给方秋白按按手臂捶捶肩，眼里相当有活。
等方秋白开完周会回来，江弘景趴在桌子上等他等到枕着手臂睡着了，他睡觉时和他人清醒状态是截然不同的安静，或许是知道这是在方秋白上班的地方，他很努力地把自己的占地空间缩小，高挑的身量委委屈屈地挤在方秋白的椅子和工位挡板隔出的空间里。
方秋白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
他把文件夹放回收纳架，手掌轻轻放上江弘景的肩膀，弯下腰轻声唤他：“小景，小景，醒醒。”
江弘景没睡熟，听到方秋白的声音鲤鱼打挺地坐起来，差点一脑门撞上方秋白的下巴，好在方秋白反应够快躲开了。
“秋白哥哥你可以下班了吗？”江弘景眼睛里睡意刚褪，澄澈的眼睛像被水洗过的玻璃珠，落满灯光亮晶晶的，满满当当地倒映出方秋白的模样。
方秋白犹豫了下：“还有个数据表没做完。”
“噢！”江弘景立马点头，“那要先吃饭吗？吃完饭回来再做？公司食堂也会做晚饭嘛？不做的话我来点外卖！”
方秋白欲言又止。
他本来是想叫江弘景先回去的。
“在这干坐一下午了，你不无聊吗？”方秋白问。
江弘景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当然不！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
明明和表白没什么差别的话，从江弘景嘴里说出来却只是在叙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也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所真诚表现出来的。
方秋白和他对视着，眸光微动。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方秋白此时此刻很想亲一下江弘景，无关欲念，只是作为一种同样心绪的回应。
他在这一刻觉得江弘景的“勾引”很成功，如果江弘景此时像在山上那样说一句想做他男朋友，他恐怕会控制不住地答应。
“那你等我一会儿，晚上一起回去？”方秋白定了定神，努力平静地说。
“好呀！”江弘景很愉快地点头。
从公司离开时已经快八点了，方英开车，两人坐在后排悉悉索索讲小话，大多数时候是江弘景故意作怪怄方秋白，方秋白倒也不是真的恼，但他一露出无奈的、或者是有点无言的表情，江弘景就会心满意足地乐颠颠笑起来。
方英忍不住往后视镜里多看了几眼，抿着笑摇了摇头没说话。
“秋白哥哥，下周三的聚餐你跟我一起去嘛，他们都认识你，而且超级崇拜你的。”
“……恐怕不行，我得提前一周回去，组里的课题得和师姐师兄再出去做一次回访。”
江弘景长叹一声：“你好忙啊，那你元宵的时候有空吗？”
“不知道，”方秋白思考了下，“但应该在学校还没走，要提前一个星期回去把原来的资料先整理出来。”
“喔。”江弘景有点沮丧但很乖地点头。
方秋白周四上午把工作全部交接完才赶去机场，江弘景软磨硬泡跟着来送他，送方秋白进安检的时候意外的平静，也没有表现多少不舍，甚至都没口头上撒娇耍泼地缠着方秋白多留两天。
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得喜怒不形于色了，让方秋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会儿，想确认这是不是太过失落造成的。
居然一点端倪也没瞧出来。
方秋白有点意外和困惑，还有些不适应。
更让他感到怪异的是，这家伙接下来的三四天居然都没怎么跟他打电话。
还说追他呢，和高中同学聚餐就乐得完全忘了这茬了。方秋白想。
元宵晚上十点，他从办公室出来，打车回住处，一路上望见各处楼顶零零散散放掉的烟花，走进小区，放烟花便更多了，他不得不往绕路往树荫底下走。
刚走到单元楼门口，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他吃惊地转过身。
滋啦——
面前的草坪上立马绽放起明亮的焰火，如倾泻而下的火树银花，又像一隅银河注成的喷泉扬起又落下，瞬间映亮周遭的一切。
直到那银泉渐渐变矮，他看到烟花之后，本应该在同学聚会上的人。
江弘景眼底流淌着星光，笑容比星火还璀璨：“秋白哥哥！”
不等方秋白问，他主动开始交代：“我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学校过元宵，虽然你不在意，可元宵就是应该要团圆才对呀！所以我和我的同学们商量了一下换时间，我们昨天晚上就去聚餐啦，也不耽误他们回家和家人团圆。我一直忍着没跟你打电话，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又怕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忍不住全泄露光啦！”
“你不回去陪陪叔叔阿姨吗？”方秋白听到自己有些雾蒙蒙的声音飘了出来。
“我爸陪我妈出去过啦，他们的二人小世界才不需要我当电灯泡呢！”江弘景笑得很愉快，“我应该和你待一起！秋白哥哥，你有觉得惊喜吗？”
此情此景，应该需要有一个人表白。
方秋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