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6章 “好。”
Chapter86
是他或者江弘景先开口都行。
方秋白点点头，定定地看着江弘景：“很惊喜。”
他顿了下，心里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江弘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将他拥了个满怀。
方秋白踉跄着向后倒去，江弘景双臂牢牢箍着他的腰，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身影抵上单元楼的玻璃门。
“疼吗疼吗！”江弘景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弯腰屈膝去检查方秋白身上有没有被撞到的地方，心虚地向上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方秋白缓缓闭上眼：“……”
十秒钟之前的感动连带着冲动一起被江弘景撞散了。
他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你真的……”方秋白想骂点什么，但脑子里居然搜索不出一个恰当的用词。
“我真是有病。”他冷着脸说。
江弘景“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升起担忧：“秋白哥哥，你为什么要骂自己？”
方秋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飞他一个眼刀：“我无药可救了，居然看上一个傻子。”
江弘景眨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怔了一会儿，顶着方秋白凉凉的眼神，毫无芥蒂地喜滋滋蹭过去，故意装不知道问方秋白：“啊，那可怎么办，我听别人说跟傻子在一起是违法的。”
方秋白：“…………”
方秋白立马转身进电梯，江弘景颠颠儿地追上他挤进电梯。
“回你自己宿舍去，跟傻子待一起违法，我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方秋白瞥他一眼。
话虽说这么说，他按开门锁还是没有阻拦江弘景摇头摆尾地跟着他一起进屋。
“我又不是傻子，我可聪明了。”江弘景反驳他。
方秋白按开玄关的灯，低头换鞋，漫不经心似的：“是吗？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我刚刚的话是——”
“我知道。”江弘景难得地直接开口打断他。
他动作很快地脱掉外套挂在门后，比方秋白还先换上拖鞋，然后站在方秋白面前，等着替方秋白拿过他换下的外套挤着挂在自己的外套旁边。
方秋白挑了下眉，他站直身体，看向江弘景。
在楼下那会儿的装痴卖傻现在一丁点儿也看不见了，玄关的灯从头顶泻下，站在一步之外的江弘景眼中映出沉静的光影。
“我知道。”他再次重复。
“但不应该是你来说。秋白哥哥，你已经离我很近了，”他看着方秋白，弯眼笑起来，眸色诚笃，“最后一步，就让我来走吧。”
方秋白从前也认同，表白这种事，谁先出口谁先吃亏，他不会为了谁而先低下头，也不会先泄露心迹交出把柄。
现在看着江弘景的眼睛，他恍惚地发现，从他确定自己心迹开始，他从头到尾都没再想起过这条底线。
他大概都能猜到江弘景的计划：寻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他自己一个人亲手准备一场别出心裁又或者其实应该是极具江弘景个人特色的告白。
方秋白却忽然有点不想等了。
“来找你之前，我跟我妈说，我以后要给她找个儿婿。她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我要找个男朋友，她拎着擀面杖追着我打，问我到底和谁厮混在一起了。”江弘景呲牙咧嘴地撇了下嘴角，仿佛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心有余悸。“那你怎么说的？”方秋白问。
“我谁也没说，”江弘景眉眼弯弯，笑容慧黠，对自己的聪明机智很满意，“我觉得应该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告诉我妈，会给她太大打击的——所以我就是想让她先提前适应适应，让她知道她儿子再也不是直男啦！”
方秋白：“……”
方秋白看着江弘景灿烂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姜阿姨这么多年也是真的不容易。
他想到这，又想到引导着江弘景弄明白性取向的人是自己，心头冒出点愧疚来，顺带把江弘景的那一份也代为愧疚了。
“其实，也不用你去说，我……”方秋白咬了下嘴唇。
这个问题，早在他决定要逐步撕破两人之间的那层兄友弟恭的窗户纸时，就已经思考过该怎么解决了。
姜篱和江涛只有江弘景这一个儿子。他们愿意包容江弘景从小到大漫山遍野地疯跑、甚至闯祸，给足他自由生长的空间，却不是真的放任不管，更不代表他们真的会毫无芥蒂接受儿子喜欢男人。
而夫妻俩对他深为信任和喜爱，也无非是因为信赖作为“别人家孩子”形象下的他，那都是家长眼中给他加上的滤镜。
当“别人家的孩子”带着他们的孩子走上他们并不认同的道路，这层滤镜就会破裂粉碎，折射出背面晦暗的光，辅佐也就变成了“引诱”。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方秋白早已做好了面对它的准备。
“还有就是，”江弘景敛了敛脸上的笑容，正色说，“虽然我爸妈很喜欢你，可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不想他们误解你。”
方秋白睫毛一颤，错愕地擡起脸望进他在看向自己时始终会弯出柔软弧度、噙着笑意的眼睛。
江弘景比他预想的，要成熟通透得多。
“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不管有多困难，不管你会多受委屈，哪怕我不说，甚至我都没有感受到，你就已经替我扫清了障碍，”江弘景继续说，“但我不能永远被你保护，秋白哥哥，我不会永远长不大，就像我不甘心只做你的弟弟一样。”
方秋白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什么哽住，让他迟迟发不出声息，连带紊乱的心跳都不再受他控制。
“我会努力摆平一切，走完最后的一步，这次就让我来吧！”江弘景加重语气，抓起方秋白的手指，很认真地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还是那么傻。
语气也和他看得那些真·热血漫的台词一样激情澎湃，此时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方秋白的眼前忽然有点模糊，他垂了下眼，随着热意从眼下褪去，一切复又清晰起来，只是睫毛不慎染上潮湿的痕迹。
他动了动手指，插|入江弘景的指间，很轻易地勾住江弘景的指节。
他说：“好。”
窗外的烟花在午夜零时销声匿迹，彻底落下旧年的帷幕。
元宵后之后的第二天正式开始行课，江弘景昨天晚上回来得匆忙，为了布置方秋白从进小区到单元门口能看到的烟花，都没收拾宿舍，宿舍其他几人也都说在上课前一天回来，宿舍里落了一冬的灰依旧积在那里。
生物钟习惯让方秋白比江弘景先醒，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也就没叫醒江弘景，轻手轻脚拉开江弘景搂在他腰上的手臂，无声无息地下床去洗漱，打算做好两人份的早餐再叫江弘景。
他设置好豆浆机和面包机，从厨房出来，回到客厅，意外地听见卧室里传出的动静，江弘景似乎已经起来了，正在和人打电话。
“妈！昨天元宵和爸两个人过得还高兴吧？现在让你更高兴一点儿，想不到吧，你的同性恋儿子来给你说早安了！开不开心！”江弘景兴致勃勃的声音顺着半掩的门缝淌出。
方秋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本来想昨天更的，实在没来得及，先更这一点，过两天我看看能不能一口气写完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