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得罪了新主管
去鼎业超市工作？
如果杂货铺还在,尹漫绝对不会同意。
可是现下的情况，她动摇了。
在她的目标中，过年后杂货铺的发展方向是要一步步扩大,至于扩大后的管理，她是缺少经验的，只是抱着一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思想，打算现学现卖而已,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
虽然在服装厂有过一定的经验，可零售业是不同的市场，经验不可能照搬,不然会出现水土不服。
现在杂货铺没了，连租约也退了，想重建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去鼎业超市里学习一下大型零售的运转过程。
这的确是她缺少的经验。
只不过……
尹漫定定看向薛师傅,“我可以去鼎业超市工作，不过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听到尹漫肯去鼎业超市工作,薛师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什么条件？我能办的一定答应你。当然,我不能办到的也t会尽全力答应你。”
尹漫笑了，“薛师傅,我的条件就是你全程不要插手。”
“嗯？”薛师傅有点愣。
尹漫进一步解释：“我知道薛师傅您跟鼎业集团有点关系,所以恳求您一定不要过多关注我,也不要给我推荐什么职位,更加不要动用一些资源背地里给我说好话。”
薛师傅怔住。
好半天才回过神，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尹漫，“别人都巴不得如此，你怎么非要拒绝？”
想通过他的关系谋利益的人不计其数,他退休了都还不安生，每天要避着不少人，尹漫倒是稀奇，他想给她动用关系，她偏偏不要。
尹漫如实解释：“我想正常去应聘，想从最底层的职位做起，我想看看超市运转最真实的情况，所以我不想要这份被安排的主管职位。”
“如果您用您的身份给管理层打过招呼，那么我接触到的就不会是最真实的情况，甚至我以后在超市里看到的也一定会是有所规避后的情况。”
“薛师傅，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薛师傅纵横商场几十年，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觉得让尹漫从最底层的职位开始做起，太委屈她了些，以她现在的能力，胜任一个小小的主管绰绰有余。
不过显然尹漫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想从最底层体验起，想看看超市里最真实的情况，这就是她难能可贵的地方。
其实她的话也有道理，要是他真给管理层打招呼，那帮人估计要揣测来揣测去，以为尹漫任职是他另有深意。
到时候为了拉拢人，尹漫势必要卷入一些不必要的职场斗争，那她精力要被这些琐事消耗大半，的确没什么时间再用在好好学习经验上。
薛师傅决定支持尹漫的这个想法，“那好吧，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支持。而且我相信你，就算是在底层职位做起，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崭露头角。”
“谢谢。”
对尹漫来说，薛师傅的不插手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去鼎业超市应聘之前，尹漫决定把该解决的事情先解决一下。
与方大爷的租约已经断了，方大爷的违约金和她的赔偿金抵消，那她不用再修房子，这得和章琛打声招呼。
匆匆赶回章家的尹漫从王香华口中打听到，章琛已经去建筑队，走了有好一会儿。
想到早上与章琛签订的合同，尹漫暗道不妙。
该不会章琛已经开始给她准备购进材料了吧？
尹漫头一次期盼对方效率不要这么高。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飞奔去章琛所在的建筑公司。
这是她第一次过来，建筑公司比她想象得更加正规，看上去与其他正常公司没什么两样，但她没时间仔细欣赏，一进门就冲着前台的接待员问话：“你们章老板在吗？”
不等前台的接待员回话，正巧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章琛瞧见这一幕，用眼神示意她进来。
两人坐进办公室，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人，尹漫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和他谈话。
顾不得心里怪异的感觉，尹漫张嘴便问：“我的材料还没买吧？合同应该还没实施吧？我现在可以取消吗？”
瞧见尹漫出现在公司门口，章琛早已猜到其来意。
要不是十万火急，尹漫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哪怕是签订合同的时候，她都没提过要来考察考察呢。
这会儿过来，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合同出问题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尹漫要终止合同。
章琛说得直接：“如果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恐怕合同不能终止，你要单方面终止，那违约金你得全部承担。”
听到“违约金”三个字，尹漫一阵头大。
早上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把合同签了？等等不行吗！
唉……
最近真是处处漏财啊。
尹漫无奈地摊摊手，如实相告：“方大爷与我终止了租约，那地方不租给我了，杂货铺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再开下去，我肯定不能再掏钱给方大爷白白修一顿吧？”
章琛皱眉，“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这话问得太顺口，有种莫名关心的成分在，尹漫愣了一下，却瞧见对面的章琛一脸自然地说：“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你接下的经济情况，来判定你违约金能不能付够。”
尹漫：“……”
尹漫面无表情，“我接下来打算去鼎业超市工作，但你放心，就算我暂时没工作，也不耽误我履行违约金。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开始购买材料？没买的话，损失应该不大吧？”
“抱歉，已经在进行中。”
尹漫咋舌，“这么速度？”
语气中大有一种埋怨的意味。
章琛静静盯着她，提醒：“早上是某位客户特意提的要求，想要越快越好，不知道这位客户还记不记得。”
尹漫：“……”
无话可说。
的确是她恨不得早点重新修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谁知道半天时间，人家房东就和她解约了呢？
尹漫沉默好一阵，再度开口：“现在春节刚过，我看路边不少地方在建房子，你们业务应该挺好吧？我那点材料买过来也可以填到其他地方，应该不至于浪费，这对你们而言不算什么损失吧？”
章琛抱臂看向她，“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可以填补在其他地方，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违约。”
尹漫：“……”
忍住满腔的情绪，尹漫好声好气地商量：“你看既然你们也没多少损失，那可不可以通融通融？”
“通融？”章琛上下打量她，拒绝：“恐怕不行，我们关系没到那一步。”
尹漫再度无语。
好嘛，也就是说这件事其实可以通融，只不过她和章琛关系没到那一步，所以章琛不给她通融。
想想她和章琛这些日子的接触也不少，虽然关系没那么好，但也不是仇人吧？
做生意的这点度量都没有？
还是说他在为他哥哥和她父亲之间的事情故意为难她？
呵，小气。
“这么说，这笔费用我是非赔不可？”
尹漫眼神中的情绪变化几乎全部被章琛捕捉到，他面上坦荡，嘴里却话锋一转：“也不是非赔不可，我可以通融这一次，不过你就欠了我一个人情，下次得还。”
换做旁人说这句话，尹漫可能觉得对方在客气，但是章琛口中的“要还”，那是真的要还。
而且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她怎么还。
尹漫干脆摊开了，“既然这样，那你说说让我怎么还？”
这种人情得赶紧了结才行。
章琛不吭声，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她。
半晌，才道：“不急，你现在还没什么能力还。”
尹漫：“……”
她现在有点想念王香华的热情了，相比章琛而言，王香华简直要有人情味得多。章小明虽然还是个孩子，也比章琛要讨人喜。
“我有个问题，除了利益，还有你看重的东西吗？”
“当然有。”章琛开始拨打手边的电话。
“是什么？”尹漫问。
嘟嘟嘟——
电话铃响，章琛通知对方取消购买剩下的材料，简短几句后放下电话，他瞥了一眼正在等回答的尹漫，淡淡道：“无可奉告。”
察觉到自己处处被针对的尹漫忍无可忍，直视面前的人，问得直接：“我想问问，当初我爸和你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
“我知道你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态度对我来说并不公平。”
话音一落，章琛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语气也骤然变冷：“我想我们之间的正事已经谈完，你要是没什么事情，也请不要妨碍我工作。”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果然，这人嘴里撬不出一点消息。尹漫运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好吧，谢谢你的通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再还，再见。”
从建筑公司出来，尹漫又马不停蹄赶回章家。
尽管才和章琛进行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尹漫也不得不和王香华商量租下一间房的事情。
现在杂货铺没了，她去应聘超市职位，超市里会提供住宿，但程林还需要一个安顿的地方。
她其实可以另外租一间房子和程林一起生活，但想想又不太实际。
程林还是要在这边读书，租房子肯定要租在这一带，她以后去市里超市上班，来往不方便，大概会住在超市提供的宿舍。
那到时候程林一个人生活她也不放心。
想想要是住在章家，程林和章小明也算有个玩伴，再加上王香华热情的性子t，程林不会被欺负，反而会被照顾得很好。
至于章琛，章琛对别人没什么态度，只对她态度不好而已。
他这也算是恩怨分明了。
尹漫无奈地笑笑，心想同样是租房子，倒不如租在章家，更省心。
“大姐，我跟你商量个事，我想在你这儿租个房间给程林，我以后去市里上班，大概就住在那边，但程林没地方安置，所以想租个房间给他，顺便问问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平时多添双筷子，我房租和伙食费都会定期给。”
王香华听明白了尹漫的意思，她大手一挥，“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这儿空地方多，让程林住下不成问题，至于添双筷子，你也说了是添双筷子的事情嘛，哪能收你的钱。”
王香华这话倒不是客气，家里多住一个程林，对她来说完全没增加什么负担。
比起尹漫又是之前带她卖饼又是以后带她开店，这点付出实在不算什么，她是真不好意思接受尹漫付的租金和伙食费。
但尹漫心里打定了主意，这笔钱她会定时给，王香华不要她也会硬塞。
白吃白住是长久不了的，付了钱，程林也能住得更自在。
解决好程林的住宿问题后，尹漫还剩一个事情没落实。
她趁着天色尚早，去了一趟张记杂货铺。
杨燕红坐在杂货铺里织毛衣，这件毛衣她断断续续织了快三个月，终于接近尾声。
平时拖拖拉拉的，有时间才捡起来，要不是年后决定要和尹漫与王香华一起开店，想起再没时间织了，这毛衣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正收针的时候，来了位不速之客。
瞧见来人是尹漫，杨燕红立即热情地请人进来入坐。
“怎么样，杂货铺准备什么时候重修？”听说尹记被烧后，杨燕红心里也愕然，这些天一直关注着尹漫的动静。
“不修了，”尹漫在木椅上坐下，接过杨燕红端过来的茶，缓缓道：“杨姐，我过来主要是想来通知一下，我打算去鼎业超市应聘，之后开早餐店上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那里找我。”
“啊？你要去鼎业超市工作，那你这里的杂货铺不管了？”杨燕红满脸惊讶。
尹漫苦笑，“不是我不想管，方大爷他不租给我地方。”
“啊？你们不是签了长约吗？怎么方大爷说不租就不租了？”杨燕红大为震惊。
尹漫摇摇脑袋，“谁知道呢，宁愿毁约赔钱也不租。”
这话听得杨燕红心里一阵后怕，她大声呼唤：“忠宝！张忠宝！你过来！”
张忠宝其实就在杂货铺的货物间，杨燕红与尹漫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听说尹漫要离开这里，他正发着愣，就听得自家媳妇河东狮吼。
“来了，来了，别这么大声，我没聋。”
杨燕红叮嘱他：“你快看看咱们的合同，要是房东违约能赔多少？”
“你就放心吧，租房的时候我留了心眼子，房东违约得赔十倍，房东不会这么想不开的。”
听到张忠宝的话，杨燕红总算放心了些，回过神的她转头看向尹漫：“你真要去鼎业超市工作啊？”
“嗯。”尹漫点头。
杨燕红又问：“你去应聘什么岗位啊？经理？”
尹漫笑了，“我哪能应聘经理，普通员工而已。”
杨燕红一听就不乐意了，“普通员工？那多委屈你啊，你自个儿办杂货铺办得有声有色，去鼎业超市就只能做个普通员工？”
一旁静静听着的张忠宝听不下去了，“你懂什么，她去做普通员工也做不了多久，以她的能力，很快就会升职的。”
突然出声的张忠宝让尹漫和杨燕红同时一愣。
杨燕红笑开了花，“哟，你终于说了句好听的话。”
尹漫也笑着接话：“多谢张大哥看得起。”
对上两双带着笑意投射过来的目光，被打趣的张忠宝面上有些难为情，二话不说又钻进货物间。
嗐，他又不傻，尹漫以前是竞争对手，他给对方说好话，那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么？
现在尹漫要走了，他也可以客观评价评价嘛。
以尹漫的机灵劲，她在哪儿都能混得很好。
——
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尹漫决定去鼎业超市应聘。
她没将自己要应聘的消息告诉孙主管，她怕孙主管和薛师傅一样，非得关照关照她，给她开小差。
超市的应聘面试分为两轮，第一轮是人事张姐简单地询问情况，进行筛选。
由于鼎业超市的工资待遇特别好，平时福利多，年终奖又高，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去做员工，竞争比较激烈。
经过第一轮面试之后，通过的人由张姐带着等在狭窄的休息室，没有通过第一轮面试的人会直接离开。
尹漫坐在休息室里，观察着周围和她一样等待第二轮面试的人，发觉基本上都是女孩子，而且是相貌娇好，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没想到鼎业超市招员工还有外貌要求，光是这一项恐怕都要筛掉不少人。
所以高薪资待遇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拿。
人事张姐去主管办公室报告之后，回来给在休息室等待第二轮面试的人回信：“接下来我请念到名字的人跟我过来去见主管，进行第二轮面试，何梅在吗？跟我来吧。”
话音一落，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站起身，跟着人事张姐走了出去。
等在休息室的人不禁都探出脑袋向走廊里张望，尹漫没动，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
“你不好奇吗？”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尹漫侧头望过去，她旁边坐着的一张圆圆脸蛋的秀丽女孩睁着大眼睛问她：“我看你一直好淡定哦，你不好奇啊？”
女孩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做介绍，“你好，我叫宁晓娥，你呢？”
“我叫尹漫。”
“哇，好听的名字，人也好看。”宁晓娥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我看了一圈，咱们这帮人，就你长得最好看，我觉得你比咱们被聘用的机会更大。”
宁晓娥是个热情妹子，颇有心得的分享自己的观点，“我观察过了，这家超市选人还挺看外表，所以你肯定有戏。”
这妹子说话太实诚，尹漫哭笑不得，“那也未必，一家这么大的超市，不可能只看外貌选人，又不是歌舞厅。”
没料到面前人说话这么直接，宁晓娥一愣，随后笑了。
“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咱们可不可以交个朋友啊？”
“可以啊。”
得到回复后的宁晓娥更加热情，她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一支口红，递给尹漫：“你涂涂吧。”
尹漫疑惑地望向她，宁晓娥低声解释：“我提前做过准备工作的，我向超市的老员工打听过，据说主管喜欢看上去有精神气的人，化了妆凃上口红，看上去会特别有精神气，我今天就是抹了粉过来的。”
“我看你啥也没涂，嘴巴淡淡的，这可不行，虽然你不化妆看上去也挺漂亮，但是为了确保万一，你还是凃一凃吧。”
宁晓娥一定要把口红塞给尹漫，尹漫不肯接。
两人推辞着，刚才念过名字进去面试的何梅从主管办公室里出来，直接走了，表情很沮丧，看样子是没被录取。
接着人事张姐又叫了另外的名字。
休息室里一共九个女孩，去了六个，个个出来时都面目懊恼，神情沮丧，看得宁晓娥一愣一愣的。
当休息室里只剩下她和尹漫两人时，宁晓娥突然有点慌，“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像一个都没有录用？我听说这次至少要录用一个的呀？鼎业超市录取这么严格的吗？那我这套还管不管用啊？”
尹漫淡淡地说：“可能超市换了新主管，新主管用人标准不一样吧。”
“什么？”宁晓娥一脸震惊，“超市换了新主管，换了谁啊？”
她怎么没打听到这个情况？
尹漫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以前的孙主管升职成为现在的副经理。
“那怎么办啊，我看前面这么多人都没戏，看来我也没戏了，要是只能录取一个，那你肯定比我有戏。”宁晓娥把口红收回包中，一副不打算被录取的放弃模样。
“嗐，害得我白准备一回，光是化妆都花了我两个钟头呢，要是早知道不管用，我就不费这个工夫了。”宁晓娥在一旁不停地抱怨。
尹漫莫名想起刚才离开的那些人，无一不是顶着浓浓的妆容，嘴巴上烈焰红唇很是显眼。
她心思一动，提醒宁晓娥：t“我看你还是把口红擦了吧。”
宁晓娥一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可能吧。”尹漫不确定地说。
尹漫的这个建议毫无根据，但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莫名具有信服力，估摸着自己大概率是选不上的宁晓娥还真掏出纸巾开始擦口红。
擦着擦着突然听到门口张姐叫唤：“尹漫，尹漫是你们哪位？跟我来吧。”
被念到名字的尹漫起身，跟着人事张姐走到主管办公室门口。
“进去吧。”人事张姐推了她一把。
尹漫轻轻推开门，走进主管办公室，有礼貌地先鞠了一躬，擡头看清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新主管，她眸子顿时一缩。
糟了。
这个新主管她得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