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摩天轮炸弹案

第58章 摩天轮炸弹案

11月7日的清晨,空气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冰冷的尘埃味。神乐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日期,指尖冰凉。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降谷零的通讯界面,敲下一行字:

【零,今天有空吗?杯户购物广场,想见你。】

发送。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有了回复,简洁利落:【好。几点?】

神乐闭了闭眼,粉色的眸子里一片沉寂。他选了那个地方,只因为那里有那座巨大的、如同命运指针般的摩天轮。

杯户购物广场,露天咖啡座。神乐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白发愈发清冷。

他点了一杯几乎没动的热可可,目光自始至终,死死地锁在不远处那座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上,仿佛要将它看穿。阳光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紧绷。

降谷零坐在他对面,穿着低调的休闲装,紫灰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周围,最终定格在神乐异常的状态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神乐约他出来,却像一尊冰雕,只盯着摩天轮,对周围的一切,包括他,都置若罔闻。

“神乐?”降谷零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低沉。

神乐像是没听见,粉眸依旧死死盯着摩天轮。

就在这时,一个活泼的声音插了进来:“呀!神乐!还有……安室先生?”雾海岚拉着诸伏景光,一脸惊喜地蹦跶过来。诸伏景光穿着便服,但眼神里的警惕和降谷零如出一辙,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明显状态异常的神乐和戒备的降谷零。

“你们也在约会吗?好巧!”雾海岚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巨大的粉色蝴蝶结随着动作晃了晃。他顺着神乐的目光看去,“哇,摩天轮!神乐你想坐吗?我们一起去?”

神乐终于有了点反应,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摩天轮。他旁边的雾海岚也安静下来,眼神里带着某种了然和担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眼神。静观其变。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那座摩天轮,像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警视厅,搜查一课。

松田阵平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斜后方位置。

月见礼人今天不在。

早上他找了个极其蹩脚但不容拒绝的理由,硬是把那位“特别观察员”支开了——他收到了线报,关于那个炸弹犯的线索指向一个非常危险的地点,他不能让礼人跟着冒险。

就在他心绪不宁时,传真机发出了刺耳的蜂鸣。一张纸缓缓吐出。

松田几步抢过去,抓起那张纸。上面只有一行意义不明的数字和符号。

他瞳孔骤然收缩,这暗号……和他当年在警校时,萩原差点出事的那次炸弹预告,风格如出一辙。

大脑在瞬间高速运转,无数信息碎片疯狂拼凑。杯户购物广场……摩天轮……72号吊舱!

“该死!”松田低吼一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像一阵黑色的旋风般冲出了办公室。

杯户购物广场。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广场表面的平静。人群开始骚动,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线,封锁了摩天轮区域。

松田阵平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穿过警戒线,目标明确地冲向那座巨大的钢铁轮盘。

“松田!”萩原研二和月见绯的身影也出现在封锁线外,他们是作为爆处组的支援赶到的。萩原看到松田冲进去,脸色瞬间变了。

月见绯清冷的红眸扫过混乱的现场,眉头紧锁,眼神深处是对同僚的担忧,而萩原的目光,则下意识地、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更多地落在月见绯身上。

神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雾海岚也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霍然起身,目光死死锁定在摩天轮入口。

“松田警官已经进入72号吊舱了!”一个警官对着对讲机大声报告。

神乐的身体晃了晃,粉眸里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他知道,来不及了。大哥被支开了……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痛苦地呜咽一声,身体失去支撑般向后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他。降谷零将他紧紧按在怀里,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冰冷得像一块寒冰。

“神乐…”他低唤,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灼和心疼。

神乐把脸深深埋进降谷零的胸膛,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起来,无声地颤抖着。他不敢再看。

摩天轮上,72号吊舱内。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结构复杂、倒计时正在冷酷跳动的炸弹,额角渗出冷汗。他尝试拆解,但线路被做了特殊处理,无法轻易拆除。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消息,控制室被另一枚炸弹引爆,摩天轮彻底停转。

紧接着,炸弹显示屏上跳出一行字:【爆炸前3秒,我会告诉你另一个更大的烟花在哪里。好好享受吧,警官先生。】

松田阵平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牺牲自己,换取下一个炸弹的位置,救下更多人。这是他的选择,一个警察的选择。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按键上停顿了一下。最终,他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名字——「狡猾的狐貍」。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to:礼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飞快地继续。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发送。

看着信息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松田阵平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在微光的照射下格外帅气。

他收起手机,准备迎接最后的命运。

然而,就在他擡起头,准备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时,他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月见礼人就站在吊舱的门口,水色的长发被高空的风吹拂着,那张惊世绝艳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温柔到极致的笑容。他隔着玻璃,看着松田,那双总是含笑的、水色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和…告别。

松田阵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震惊、恐惧、狂怒交织在一起,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扑到玻璃前,嘶声力竭地咆哮:“礼人!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快离开这里!危险!炸弹要爆了——!!”

月见礼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纵容和宠溺。他摇了摇头,声音透过并不完全隔音的玻璃,清晰地、带着笑意的,传入了松田的耳中:

“阵平,我可不接受……胆小鬼的告白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松田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不——!!!”的咆哮声中,月见礼人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了吊舱厚实的玻璃。

“哗啦——!!!”

巨大的碎裂声在高空刺耳地响起,

玻璃如同蛛网般碎裂、飞溅。

在玻璃爆裂的碎片雨中,在松田绝望到扭曲的视线里,月见礼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破碎而绝美的笑容,义无反顾地扑了进来。

他的目标不是松田,而是松田身后那扇被震开的、通往死亡的窗口。

“礼人——!!”松田发出野兽般濒死的嚎叫,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抓住他。

但月见礼人的动作更快,在扑入吊舱的瞬间,他借着巨大的冲力,精准地、带着千钧之力的,狠狠撞在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松田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被狠狠地、朝着那扇破裂的窗口推了出去。

“活下去,阵平——。”

月见礼人最后的声音,带着笑,带着泪,带着无尽的爱意和诀别,清晰地烙印在松田的灵魂深处。

松田阵平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从72号吊舱那破裂的窗口飞了出去,高空的狂风瞬间灌满他的口鼻,失重感攫住了他,死亡的冰冷触手可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架不知何时悬停在附近高空的、印着月见集团徽记的直升机,舱门大开。

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训练有素的保镖,如同捕猎的鹰隼,精准地探出身体,在松田坠落的瞬间,稳稳地、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强大的拉力瞬间将松田的身体拽向机舱。

“不——!礼人——!!”松田阵平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绝望地回望着那个72号吊舱的窗口。

就在他被彻底拉入机舱的最后一刹那——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撕裂了天空。

72号吊舱瞬间化作一团巨大、刺目、吞噬一切的赤红火球。

烈焰如同地狱的魔爪,将那个刚刚还对他微笑、对他告白的、水色长发的美丽身影,彻底吞没。

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直升机上,机身剧烈摇晃。

“礼人——!”

松田阵平的嘶吼声在爆炸的巨响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凄厉绝望,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哀鸣。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球在视野中膨胀、燃烧、坠落……那个他藏在心底三年、刚刚才笨拙告白的男人……那个救了他、把他推出生天、自己却坠入地狱的男人……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只有漫天飞舞的、带着焦糊味的灰烬,如同黑色的雪,无声地飘落。

直升机迅速拉升,远离了爆炸现场。

松田阵平瘫倒在冰冷的机舱地板上,保镖迅速为他系上安全带。

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血污的额头上,脸上是爆炸溅起的黑灰和泪痕混合的污迹。

那双总是桀骜不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那团吞噬一切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疯狂跳跃、燃烧。

“松田警官!松田警官!你怎么样?”保镖焦急地询问。

松田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声爆炸灰飞烟灭。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那越来越小的、燃烧坠落的火球残骸,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升机在广场边缘一处空旷地降落。

舱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警戒线外,佐藤美和子正对着阻拦她的警官焦急地哭喊:“可是松田警官他!他还在上边啊!”声音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那个踉跄着、几乎是摔出机舱的身影。

“松…松田?”佐藤和所有在场的警察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松田警官?!你还活着?!太好了!!”

“天啊!松田!你没事!!”

“是月见集团的直升机!太好了!”

人群涌了上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狂喜。

萩原研二和月见绯也冲了过来。萩原看到松田,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他,他一把抓住松田的肩膀:“小阵平!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清了松田的脸。

那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逃出生天的喜悦。

那是一张彻底崩溃的脸。

空洞,死寂,绝望,痛苦……所有负面情绪如同最深的墨汁,浸染了他每一寸肌肤。他脸上混杂着爆炸的烟灰、干涸的血迹和未干的泪痕,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着,没有焦点。

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松田?”月见绯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松田身上那股毁灭性的气息。

松田阵平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远处那团仍在燃烧坠落的残骸上移开,扫过眼前一张张写满欣喜和庆幸的脸——佐藤的泪眼,萩原的狂喜,同僚们的激动,月见绯的担忧……

这些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他们都在庆幸他活着。

他们不知道……是他活着。

用礼人的命换来的。

那个总是带着温润笑容、狡猾又纵容地叫他“坏孩子”、在最后时刻用生命把他推出地狱的男人……他死了,为了救他这个……连句像样告白都说不出口的、该死的胆小鬼。

“呃……嗬……”松田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破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猛地擡手,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弓起,胃里翻江倒海。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吐出的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头那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剧痛万分之一。

他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抽搐。眼泪、鼻涕和呕吐物糊了一脸,狼狈不堪,如同一个被彻底摧毁的、失去灵魂的空壳。

“阵平!”萩原惊骇地扶住他。

松田猛地挥开萩原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他擡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象征毁灭的火焰和浓烟,张开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嘶吼:

“礼人——!”

那声音穿透了广场的喧嚣,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绝望和崩溃,久久回荡在杯户购物广场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