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冲矢昴
暮色四合，帝丹高中附近的街道被昏黄的路灯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斑块。
雪舟天音单手拎着装着教案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插在米色风衣口袋里，步履从容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刚结束晚自习，脸上还带着一点温和的倦意，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在镜片下显得沉静而专注，漂亮得如同画中人。
新租的公寓就在前方不远，更重要的是，那个位置能很好地观察斜对面工藤宅的动静——为了完成神乐的嘱托，监视那个名为“冲矢昴”的神秘男人。
转过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和一个粗鲁下流的男声。
“放开我！救命啊！”
“嘿嘿，小妞别跑啊，陪哥哥玩玩嘛……”
雪舟天音的脚步顿住了。他循声望去，只见巷口昏暗处，一个穿着帝丹高中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被一个流里流气、满身酒气的男人死死拽着手腕往暗处拖。
女生吓得脸色惨白，眼泪直流，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
雪舟天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女生……似乎是他们班上的学生，叫吉田爱子？经常和毛利兰、铃木园子她们在一起的。
就在那醉醺醺的流氓另一只咸猪手要往女生脸上摸去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了两人之间，
快，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
雪舟天音甚至没有放下公文包。他只是看似随意地伸出了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五指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流氓那只伸向女生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让那流氓杀猪般惨叫起来！
“啊——！*！谁他*……”流氓吃痛，下意识松开了对爱子的钳制，另一只握着酒瓶的手就朝雪舟天音的头砸来。
雪舟天音连眼皮都没擡一下。他扣着流氓手腕的手猛地向下一压一拧，同时身体微侧，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砸酒瓶的手腕，顺势向反关节方向一别。
“咔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流氓手中的酒瓶“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整个人也像被抽了骨头的烂泥，被雪舟天音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死死摁在了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脸紧贴着粗糙的砖石，动弹不得。
“呜……呜……”吉田爱子惊魂未定，捂着嘴，眼泪还在不停地掉，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完全惊呆了。
“啧。”雪舟天音发出一个短促的、带着明显不耐的鼻音。他侧头，看向吓傻的步美，语气瞬间恢复了课堂上那种温和清润，甚至还带着点安抚的笑意：“吉田同学？没事了。快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雪、雪舟老师？！”爱子这才认出眼前这个漂亮又厉害得不像话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数学老师。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忘了害怕。
“嗯，是我。快走。”雪舟天音点点头，示意她离开。
爱子如梦初醒，连忙鞠躬：“谢、谢谢老师！”她抹了把眼泪，飞快地跑开了。
被摁在墙上的流氓还在挣扎扭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的！小白脸，放开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动老子，老子找人弄*你全家！*！你*的！我*你祖宗十八代……”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喷涌而出，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雪舟天音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彻底消失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他“啧”了一声，像是嫌恶又像是厌烦这噪音。
他扣着流氓后颈的手猛地用力，迫使对方的脸更加紧贴墙壁，几乎要压变形。
然后，他空闲的那只手伸过来，强硬地捏住流氓的下巴，硬生生将他的头从墙上扳开，拧向自己这边。
流氓被迫对上雪舟天音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依旧漂亮得惊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但此刻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满嘴脏话的流氓瞬间噤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雪舟天音微微俯身，凑近流氓的耳朵，用他那特有的、清润悦耳却毫无温度的嗓音，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一句话：
“嘴巴这么臭……你*是不是死了？”
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寒意和赤裸裸的恶意。
流氓猛地打了个寒颤，瞳孔因恐惧而放大。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骂一句，眼前这个漂亮得像画、下手却狠得像阎王的小白脸，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雪舟天音盯着流氓瞬间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满意地看到他彻底被震慑住。他松开钳制对方下巴的手，像丢垃圾一样把流氓往地上一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
流氓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连掉在地上的破酒瓶都不敢捡，屁滚尿流地消失在巷子深处，连头都不敢回。
雪舟天音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风衣袖口，又掏出纸巾擦了擦刚才碰过流氓的手，动作优雅得仿佛刚刚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他脸上那点冰冷迅速褪去，重新挂上温和无害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人只是幻觉。
他拎起地上的公文包，继续往公寓方向走去。转过一个街角，离自己租住的公寓楼和工藤宅都只有几十米距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的灰色连帽衫，粉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是冲矢昴。
他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似乎刚从里面出来，正朝着工藤宅的方向走。
雪舟天音眼睛一亮，脸上瞬间绽放出极其热情灿烂的笑容，步伐也轻快起来，远远地就挥手打招呼：“冲矢先生，晚上好啊，真巧，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清亮悦耳，笑容真诚得毫无阴霾，配上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在路灯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开朗、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男孩形象。
冲矢昴闻声停下脚步，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在迎面走来的雪舟天音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整洁的风衣，温和的笑容，毫无攻击性的姿态，甚至连刚才可能沾染的尘土都看不到。
他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点温和的磁性，听不出什么情绪：
“晚上好，雪舟老师。”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温和的表象，带着一丝探究，“确实很巧。刚才远远看到雪舟老师的身手……很漂亮。”
雪舟天音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擡手挠了挠脸颊：“啊？那个啊，没什么啦，就是刚好路过，总不能看着学生被欺负嘛。”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冲矢昴点了点头，仿佛认同了他的说法。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划开了那层完美的伪装：
“嗯，制服小混混的手段干净利落，非常漂亮。” 冲矢昴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赞许的意味，但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不过，雪舟老师……”
他微微倾身，靠近了雪舟天音一点，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你问候别人母亲是否健在的方式，似乎比你的身手更‘漂亮’一点。三分钟前，我恰好听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路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淌，将雪舟天音脸上灿烂的笑容映照得有些模糊。
他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但眼底深处那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审视。
他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冲矢昴，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研究生。
几秒钟的沉默，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雪舟天音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清越，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反而用一种带着点孩子气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是吗？那冲矢先生觉得……对于一个满嘴喷*、意图伤害无辜学生的垃圾，什么样的问候语才配得上他呢？”
他的目光坦然地对上冲矢昴镜片后的锐利视线，毫不退缩，甚至带着点挑衅的意味。那副漂亮精致的皮囊下，属于“雪舟天音”的危险本质，在此刻展露无疑。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路灯的光，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他没有直接回答雪舟天音的反问，只是淡淡地说：“雪舟老师……很有趣。”
“彼此彼此。”雪舟天音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对峙从未发生，“冲矢先生作为东大的研究生，独自住在这边，也很特别呢。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指教哦！”他语气轻快，带着一种无害的亲昵感。
“指教谈不上。”冲矢昴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雪舟老师是帝丹高中的优秀教师，能和你做邻居，是我的荣幸。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便利店袋子，示意告辞。
“好的，冲矢先生慢走，晚安！”雪舟天音热情地挥手告别，脸上的笑容真诚得无可挑剔，直到看着冲矢昴的身影消失在工藤宅的大门后。
大门关上的瞬间，雪舟天音脸上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在原地，路灯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他擡手，指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锐利，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温和无害。
他转身，朝着自己租住的公寓楼走去，步伐依旧从容，但周身的气息却带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凝重。
回到自己简洁却舒适的公寓，雪舟天音随手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走到窗边。
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晰地看到斜对面工藤宅二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冲矢昴的书房兼卧室。
他倚着窗框，看着对面窗户里那个模糊的、伏案的身影，眼神复杂。
第一次接触，就被对方精准地捕捉到了破绽。那个冲矢昴……感知力敏锐得可怕，观察力更是细致入微。那句“问候母亲”的话，与其说是揭穿，不如说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和警告——我知道你不简单，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fBi的王牌狙击手……赤井秀一……”雪舟天音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窗框。神乐让他监视这个人，却并未告知对方就是赤井秀一。
但以雪舟天音的能力和掌握的信息网，结合冲矢昴出现的时间节点和那份难以掩饰的锐利气质，猜出他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神乐……他那个心思深沉、背负着太多秘密的外甥。雪舟天音想起神乐拜托他时，那双粉眸里隐藏的忧虑和决断。
作为Athena，神乐是fBi的秘密顾问，帮他们破获了无数大案，地位超然。他要求监视冲矢昴，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fBi内部可能都未曾掌握的、关于赤井的危险信号，或者……是出于某种更深的、不便言说的个人考量？比如，保护那个被赤井“保护”着的、缩小了的宫野志保？
雪舟天音的目光变得幽深。赤井秀一绝非易于之辈。今天的初次交锋，对方展现出的敏锐和沉稳，远超预期。
而自己……似乎也因为那个不知死活的小混混，暴露了冰山一角。接下来的监视，难度陡然上升。
他拿出手机，点开加密通讯录，找到那个标记为“小外甥”的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
【目标已接触。警惕性极高，观察力惊人。首次试探中，对方已察觉异常。初步评估：极度危险。监视需升级，建议启用‘深潜’模式。另，目标似乎对帝丹高中周边环境有额外关注。保持联系。 ——小舅舅】
信息发送成功。雪舟天音将手机放在窗台上，目光再次投向对面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灯光下，那个伏案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翻动书页，又像是在……透过窗户，回望？
雪舟天音微微眯起了眼，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棋逢对手。这场由神乐布下的监视局，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他轻轻拉上了窗帘，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猎手，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交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