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救援

第93章 救援

时间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在窒息的空气中艰难爬行。

神乐站在B栋顶楼冰冷的边缘,夜风呼啸着撕扯他雪白的发丝,粉眸死死锁定着下方A栋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

爆炸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滴答作响,震耳欲聋。

他需要确认小哀的脱险,更无法抑制地担忧着那个金发的身影——零,他此刻就在那即将化为火海的地狱中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焦灼时刻,一缕熟悉的气息悄然靠近。

带着咖啡与硝烟混合的独特冷冽,无声无息地侵入他紧绷的感知范围。

降谷零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

金发被狂风吹乱,深色皮肤在探照灯扫过的瞬间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沉默地俯瞰着下方,侧脸的线条在阴影中显得异常锋利。

然而,他微微侧身的姿态,却像一道沉默的壁垒,将神乐的后背与琴酒、伏特加投来的审视目光悄然隔开,形成一种无需言明的守护姿态。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A栋中部,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玻璃碎片和建筑残骸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整栋大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的震动甚至传递到了B栋顶层。

“开始了!”伏特加兴奋地低吼,如同嗜血的鬣狗看到了猎物垂死挣扎。

琴酒墨绿色的瞳孔瞬间锁定在爆炸点上方——那部连接着两栋大楼的、象征着权贵与奢华的贵宾专用观光电梯。

透明的玻璃轿厢如同水晶牢笼,在爆炸引发的震荡中剧烈摇晃。

而就在那晃动的轿厢里,一个模糊的茶色短发身影正惊恐地贴在玻璃上。

“雪莉!”琴酒的杀意瞬间沸腾,没有丝毫犹豫,他手中的伯莱塔如同毒蛇昂首,闪电般擡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指向那个在混乱光影中若隐若现的茶发身影。

嘴角勾起的是猎人终于锁定目标的残酷狞笑。

神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来了,那是铃木园子,那个咋咋呼呼的大小姐。

琴酒一旦开枪,绝无生还之理。

千钧一发。

大脑的运算在瞬间达到峰值,任何言语阻止都显得苍白无力且必然引起更深的怀疑。

神乐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在琴酒扣动扳机的肌肉绷紧的前零点几秒,他猛地侧身,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身旁降谷零那条深蓝色、带着波洛咖啡厅标志性褶皱的领带。

降谷零猝不及防,被他巨大的力道扯得一个趔趄向前倾身。

下一秒,神乐冰冷的唇瓣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重重地印在了降谷零微张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冰冷的触感,带着神乐身上特有的消毒水与咖啡因片的苦涩气息,蛮横地侵入降谷零的感官。

他紫灰色的瞳孔瞬间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神乐近在咫尺、被夜风吹乱的雪白睫毛和紧闭的眼睑。

震惊、错愕、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却无法完全掩饰的悸动风暴般席卷了他。

“砰!”

枪声在两人唇齿相接的瞬间响起,但由于神乐这突兀的一扯一吻,琴酒持枪的手臂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带得微微一晃。

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剧烈摇晃的贵宾电梯顶端呼啸而过,在坚固的强化玻璃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白色灼痕。

轿厢内的铃木园子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抱头缩了下去。

“fe——!”琴酒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饱含着被愚弄的暴怒,他猛地转过身,伯莱塔的枪口带着未散的硝烟,几乎要顶在神乐的太阳xue上。

他墨绿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你找死?!”

伏特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的枪。

神乐已经松开了降谷零的领带,仿佛刚才那个激烈的吻从未发生过。

他擡手,用指腹随意地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事后的、近乎轻佻的漫不经心。

粉眸擡起,迎向琴酒杀人的目光,里面没有一丝慌乱,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海,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

“琴酒,你的狙击镜该换了。”他擡手指向下方那部惊魂未定的电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那根本不是雪莉。雪莉的头发是更深的茶褐色,发尾更直。这个,只是某个惊慌失措的富家小姐罢了。浪费一颗子弹在这种目标上,只会打草惊蛇。”

他的解释简洁、冰冷,带着一种实验室人员特有的、对细节精准把控的傲慢。

降谷零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恢复了波本的面具。他站直身体,擡手整理着被神乐扯乱的领带,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他避开了神乐的目光,紫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暗流——恼怒、一丝被利用的难堪,但更深处,是连他自己都尚未理清的悸动和对神乐此举真正意图的惊疑。

他看向琴酒,声音恢复了属于波本的圆滑与冷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揶揄:“琴酒,看来你被爆炸晃花了眼?还是说,太想抓雪莉以至于看到茶色头发就条件反射?”

他巧妙地用言语分担了琴酒一部分被质疑的怒火,同时也将自己从刚才那尴尬一幕中摘了出来。

琴酒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死死盯着神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扫了一眼旁边一脸“事不关己”的波本。

神乐的解释逻辑上无懈可击,波本的态度也无可指摘。最终,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冷哼,猛地收回枪口,不再看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下方混乱的A栋。

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寒气比夜风更加刺骨。

神乐暗自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下方混乱的逃生人群,搜寻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柯南呢?还有…小兰。

突然,他的视线凝固在A栋顶层边缘。

熊熊烈焰已经吞噬了宴会厅,浓烟滚滚。而在那摇摇欲坠、即将被火海吞没的断裂平台边缘,两个身影清晰地映入他粉色的瞳孔。

毛利兰。

她背上紧紧趴着柯南,两人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身前是数十米高的垂直深渊。

小兰的脸上满是烟灰和汗水,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毅。她死死盯着对面B栋的屋顶边缘,似乎在丈量着那看似不可能跨越的距离。

柯南在她背上焦急地大喊着什么,但声音完全被爆炸和火焰的咆哮淹没。

他们要跳,神乐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个高度,这个距离,以人类的体能,无异于自杀,前世记忆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瞬间与现实重叠。

没有任何犹豫。

在琴酒和伏特加注意力完全被下方混乱的大火和可能的雪莉踪迹吸引时,神乐的手闪电般探入自己宽大的米白色风衣内侧。

没有掏出组织标配的伯莱塔,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色手枪——枪管更长,线条更流畅,带着一种非制式的精密感。

他擡臂,举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枪口并非指向任何人,而是瞄准了小兰和柯南正前方、B栋屋顶下方一处坚固的金属避雷支架。

“fe!你干什么?!”琴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再次激怒,厉声喝问。

神乐充耳不闻,指尖扣动扳机。

“噗——!”一声极其轻微、不同于火药爆炸的压缩气体释放声响起。

一道银色的细索如同毒蛇出洞,从奇特的枪口激射而出。

前端并非子弹,而是一个闪烁着寒光、带着三枚锋利倒钩的金属爪。

银索划破灼热的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跨越了A栋与B栋之间的死亡鸿沟。

“锵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金属爪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牢固地缠绕扣死在B栋屋顶边缘那粗壮的金属避雷支架上。紧绷的银索在夜空中拉出一道笔直的、救命的银线。

下方,正抱着必死决心准备纵身一跃的小兰,猛地看到了那道从天而降、绷紧在她眼前的银线。她下意识地擡头望去——

隔着浓烟、火光和遥远的距离,在B栋屋顶探照灯混乱扫过的光影边缘,她只看到几缕被狂风吹拂、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般的长发,在黑暗的背景下惊鸿一瞥。

那抹银色…

一个几乎被尘封的、属于童年模糊记忆的画面瞬间击中了她。

在母亲妃英理珍藏的旧相册里,那个站在英理阿姨身边、笑容温婉的水发女子。

幼时那个在公园义无反顾的挡在他身前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是…是他?!”小兰的瞳孔瞬间放大,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淹没了她,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和那道银索带来的希望让她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柯南,抱紧我!”她发出一声清叱,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柯南,朝着那道绷直的银索纵身跃去,纤细的手腕在空中精准地抓住了那冰冷的金属。

柯南也在同一时间死死抱住了小兰的腰,他同样看到了那惊鸿一瞥的白发。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瞬间,神乐指尖微动,一个极其细小的装置悄无声息的附在了柯南的腰带上,甚至没有引起一丝的波动。

在身体腾空的瞬间,柯南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B栋屋顶那个收枪转身的模糊白影

——锦音神乐。

真的是他,他不仅认出了我,还救了小兰?!

巨大的疑惑和震惊冲击着柯南的大脑,但此刻,唯有信任这道由他射出的生命之索。

两人如同风中落叶,沿着绷紧的银索,在重力作用下,惊险万分地朝着B栋外墙滑荡而去。

“fe!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琴酒终于看清了那道横亘两栋大楼的银索,以及上面滑荡的两个身影!他再次举枪,指向神乐,暴怒几乎冲破理智的临界点。

他甚至没看清被救的是谁,只觉得神乐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充满了背叛的意味。

降谷零的身体在神乐举枪的瞬间就已经绷紧。当看到银索救下的是小兰和柯南时,他紫灰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在琴酒枪口擡起的刹那,他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身体微妙地卡在琴酒与神乐之间可能形成的射击线上,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却已悄然靠近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他的目光紧盯着琴酒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整个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无声地宣告着守护者的立场——若琴酒真的开枪,他绝不会坐视。

神乐对身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恍若未觉。他冷漠地看着小兰和柯南安全地利用银索滑荡到B栋外墙,被凸起的建筑结构阻挡,暂时脱离了坠落的危险。

他利落地按下枪柄上一个隐蔽的按钮。

“嗖——!”

那枚金属爪瞬间脱离避雷支架,带着银索如同灵蛇般缩回枪管之中,整个过程不到两秒,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将那把奇特的枪收回风衣内侧,转过身,粉眸平静无波地迎向琴酒几乎要喷火的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一项常规实验数据:

“一个小测试。新型复合材料牵引索的瞬间承重和回收效率。看来在极端高温和震动环境下,性能符合预期。数据已经记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探照灯光。

“这里没我事了。实验室还有几个关键培养皿需要观察记录,失陪。”

说完,他不再看琴酒和伏特加铁青的脸色,更无视了降谷零投来的、混合着探究与深沉的目光。他径直走向通往楼下的安全门,米白色的风衣下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雪白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月光,背影挺拔而孤绝,很快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只留下屋顶上,琴酒压抑着滔天怒火的沉重呼吸,伏特加不知所措的茫然,以及降谷零望着神乐消失的方向,眼中那化不开的、如同夜色般浓稠的复杂暗涌。

B栋外墙的阴影处,小兰紧紧抱着柯南,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她擡头望向那空无一人的屋顶边缘,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根冰冷银索的触感。

“新一…”她低低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刚才…是神乐哥哥吗?他…救了我们?”

柯南靠在她怀里,镜片后的目光同样充满了惊涛骇浪。

他紧紧攥着小兰的衣服,望着神乐消失的方向,那个白发粉眸的少年身上笼罩的迷雾,从未像此刻这般浓重而危险,却又在最致命的时刻,投下了一道不容置疑的救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