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尘埃落定
刺眼的应急灯光下，客厅里弥漫着血腥、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混乱气息。一枝隆如同被抽掉脊椎的毒蛇，瘫在地上哀嚎。
毛利小五郎等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被降谷零小心翼翼安置在沙发上的神乐，又看看地上扭曲的凶手，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沙发上的神乐似乎被周遭的动静惊扰。
他微微蹙起眉，粉眸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野模糊晃动。安眠药的效力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意识，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苍白的唇瓣翕动着，发出微弱却清晰的气音，断断续续地飘散在凝滞的空气里：
“浴室，丽花，浴缸，绑着…救…”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话音未落，那点微弱的清醒彻底消散，粉眸无力地合上，头一歪，更深地陷入降谷零为他垫在颈后的臂弯里，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陷入了药物作用下的深度睡眠。
然而，这微弱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客厅炸响。
“浴室？浴缸？”毛利小五郎猛地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快，跟我来！”他立刻带着三船等人冲向二楼的浴室。
“不——！”地上的一枝隆听到神乐的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爆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吼。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剧痛的手臂和降谷零冰冷的眼神死死钉在原地。他涕泪横流，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疯狂和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出来，八重子，我的八重子，她那么善良！都是丽花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八重子，我只是想为她报仇，让她也尝尝被水淹死的滋味，让她也体会八重子当时的绝望，你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 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对死去女友的爱意和对丽花的刻骨仇恨。
神乐对此充耳不闻。
他蜷缩在降谷零坚实温暖的怀抱里，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对方带着熟悉冷冽雪松气息的衬衫前襟，如同寻求庇护的幼兽找到了最安全的巢xue，彻底沉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
外界的一切喧嚣、指控、哭嚎，都被隔绝在那片温暖坚实的壁垒之外。
小兰站在一旁，看着神乐苍白安静的睡颜，又想起刚才神乐虚弱提醒众人去救丽花的模样，再联想到那杯被调换的咖啡
…她猛地捂住了嘴，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充满了巨大的愧疚和心疼：“神乐哥哥…是因为我…才喝下那杯咖啡的？是为了替我挡掉那杯安眠药…”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柯南走到小兰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裙角，镜片后的蓝眼睛看着沙发上相拥的身影，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洞察：“兰姐姐，别自责。神乐哥哥他…一定是早就知道那杯咖啡有问题了。他故意喝下去，不是为了替你挡，而是…为了确认凶手的身份，为了麻痹凶手，也为了…让真正的守护者能毫无顾忌地行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抱着神乐、如同磐石般沉默的降谷零。
小兰怔怔地看着柯南，又看看沙发上的两人，泪水无声滑落，心头那份沉重的愧疚，似乎被柯南冷静的分析冲淡了些许，化作了更深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
很快，二楼传来动静。毛利小五郎和三船拓也架着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吓得魂不附体却还活着的四井丽花走了下来。
她被捆在注满水的浴缸里，若不是神乐在意识模糊之际的提醒，再晚几分钟，恐怕就真的香消玉殒了。
看到凶手被制服，丽花获救，真相大白，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
米婶颤抖着去准备热茶和毛巾。
降谷零自始至终没有动。
他保持着半跪在沙发前的姿势，一条手臂稳稳地环抱着沉睡的神乐，另一只手轻轻拢着他额前微乱的雪白卷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紫灰色的眼眸低垂，专注地凝视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那目光深邃得如同大海，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凶手的冰冷杀意，有对怀中人以身犯险的无奈后怕，更有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心疼和守护欲。
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神乐微凉的身体，用自己的怀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嘈杂和血腥。
这份沉默的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警笛声由远及近，终于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目暮警官带着大批警员冲了进来，迅速接管了现场。
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被制服的凶手、获救的丽花，以及沙发上那相拥的、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和谐的画面，经验丰富的目暮也一时语塞。
降谷零在目暮警官复杂的目光中，极其小心地、轻柔地将沉睡的神乐打横抱起。
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怀中的重量轻若鸿毛。神乐雪白的卷发垂落在他臂弯，在晨曦微光中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安详的睡颜纯净得不染尘埃。
“安室君…”目暮警官想说什么。
“他需要休息。”降谷零打断他，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后续的笔录，等他醒来，我会带他去警视厅。”
他不再看任何人，抱着神乐，迈开长腿，径直朝着门外走去。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清新的露水气息。
晨光熹微，在他金色的发梢和怀中人雪白的卷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柯南站在门口，看着降谷零抱着神乐离去的背影，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门框下显得有些单薄。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蓝眼睛里，那份复杂的情绪沉淀下来，最终化为一丝几不可察的释然和…某种模糊的期待。
警员们开始忙碌地勘察现场，询问笔录。小兰帮忙照顾着惊魂未定的丽花。
毛利小五郎对着目暮警官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自己的“英明神武”。一切喧嚣都被关在了身后。
降谷零抱着神乐，稳稳地走向他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进副驾驶座，调整好座椅角度，系上安全带，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境。关上车门，他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充满血腥和噩梦的庄园，汇入清晨逐渐苏醒的城市车流。
车窗外，阳光刺破云层，洒下万丈金光，新的一天开始了。
降谷零侧过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依旧沉睡的神乐。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卷曲的白发和安静的侧脸上，美好得如同天使降临。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那份冰冷和沉重终于缓缓褪去，只余一片深沉的温柔和坚定。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神乐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指尖带着珍视的温度。
“睡吧。”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磐石般的承诺，“有我在。”
黑色的轿车载着沉睡的月光，驶向属于他们的、短暂而珍贵的宁静港湾。
车内的空气温暖而静谧，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神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最安心的摇篮曲。
而守护者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而有力，仿佛能驱散前路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