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归属

第126章 归属

神乐抱臂而立,靛青色的羊绒大衣在午后的阳光下流淌着低调的光泽,衬得他本就清冷的眉眼更添几分疏离的霜色。

粉眸如同淬了冰的琉璃,清晰地映出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校园林荫道上的男人——降谷零。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如松,金发在阳光照耀下如同流淌的熔金,紫灰色的眼眸却深邃如寒潭,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暗流,视线精准地锁在神乐明显红肿的左脸颊上。

“怎么进来的?”神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喧嚣的冷冽质感,像冰锥凿开空气。

他下颌微擡,姿态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目光扫过降谷零身后不远处那堵两米多高的、爬满藤蔓的校园景观围墙——答案不言而喻。

降谷零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野性的弧度,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距离。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逡巡着神乐脸颊的红肿,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冷意:“‘冰河’的时效只有八小时。你现在需要的是专业处理,不是硬扛。”

他擡手,指尖似乎想碰触那片红肿,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悬在半空,带着一种克制的侵略性。

两人对峙的身影,一个清冷如月下幽兰,一个锐利如出鞘利刃,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再加上神乐“冰之华”的名声和降谷零那极具侵略性的英俊外表,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学生的目光。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探究、好奇、惊艳的目光交织成网,将两人牢牢笼罩其中。

神乐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重量,如同芒刺在背。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粉眸深处闪过一丝烦躁。他讨厌成为焦点,尤其是在这种狼狈的时刻。

权衡利弊,他微微侧过头,避开降谷零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放学后我自己会去。现在,让开。”

“放学?”降谷零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紫灰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今天下午三点之后的《法医毒理学前沿》公开课,因为主讲临时学术交流,已经取消了。你接下来……没有课。”

他精准地报出神乐的课表变动,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神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粉眸猛地擡起,锐利地刺向降谷零。

对方连这种细节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和一丝被彻底看穿的无力感,声音反而彻底平静下来,如同冻结的湖面:

“降谷零,”他清晰地叫出对方的名字,不再用任何代号或伪装,“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管我?” 粉眸直视着对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是公安警察对潜在危险人物的监控?是波本对前搭档的‘关心’?还是……”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一个在巷尾宣告‘殉情’的疯子,迟来的、不合时宜的占有欲?”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直指核心。空气仿佛凝固了,周遭的窃窃私语也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感受着这无声却激烈的交锋。

降谷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那片寒潭瞬间冻结,冰层之下却涌动着更加汹涌的熔岩。

他看着神乐那双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眼睛,看着那红肿脸颊上毫不掩饰的抗拒。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千钧的重量。

“立场?” 降谷零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砸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是拥有你二十岁成人礼前夜监护权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神乐手腕上早已消失、却仿佛留下无形烙印的位置。

“是拥有你实验室紧急联络人权限的人。”

最后,他的视线重新锁住神乐的粉眸,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宣告:“是唯一有资格……也是唯一有能力,为你处理所有‘遗留问题’的人。包括你糟糕的牙齿。”

监护权?

紧急联络人?

遗留问题?

这些冰冷而具有法律或契约效力的词汇,被他用如此平静又如此霸道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将神乐牢牢罩住。

那不是情话,不是告白,而是赤裸裸的、基于过往深刻羁绊和现实掌控力的所有权宣告。

神乐的心跳漏了一拍。粉眸深处那片冰面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被这突如其来的、毫不讲理却又无法反驳的“立场”冲击得心神微震。

但下一秒,强烈的抗拒和一种被完全掌控的窒息感汹涌而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距离,同时飞快地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不劳费心。”神乐的声音带着冷硬的拒绝,目光甚至不再看降谷零,而是专注于手机屏幕,“我正好要去找稻尾君。他有车,可以送我去。” 他找到稻尾一久的名字,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准备发出约见的讯息。

就在他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没有粗暴的抢夺,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精准和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而易举地从神乐手中抽走了那部手机。

神乐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掌心一空。

“你——” 神乐猛地擡头,粉眸里终于燃起实质性的怒火。

降谷零却置若罔闻。他单手握着神乐的手机,指腹随意地在屏幕上一划——没有密码,屏幕瞬间解锁。

他紫灰色的眼眸低垂,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最顶端的聊天记录上。

那是稻尾一久的名字。

最新一条,是那张在严苛训练下专注倔强的抓拍照片。

再往上,是少年意气风发、露齿大笑的自拍。

还有那句——

【离你近一点。】

降谷零的目光在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上停留了半秒,随即飞速上移,定格在神乐最后回复的时间戳上——没有回复。

但就在稻尾发出那张自拍和最后那条信息之后,神乐捏着手机、站在林荫道阳光下那短暂的失神,那眼中来不及完全掩饰的、一丝被纯粹的热血和执着所触动的微澜……如同慢镜头般,清晰地回放在降谷零的眼前。

一股冰冷刺骨的危机感,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降谷零的四肢百骸。他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可怕的青白色。

这个少年……这个他曾以为被自己轻易挡在门外的、只有一腔热血的棒球少年。

他不仅没有在松田和萩原的“特别关照”下退缩,反而以一种近乎野蛮的、纯粹的生命力和韧性,用汗水、用成长、用那双毫无阴霾的、只倒映着神乐身影的灼热眼睛,一次次地撞击着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门。

他甚至……已经在那片冰封的心湖上,砸开了一道细微却真实的裂缝。那株由他降谷零亲手浇灌、在黑暗与硝烟中艰难存活、直至成年才绽放出夺目光华的“蔷薇”,是真的……在尝试着将根系探向另一片土壤。

这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枪林弹雨更让降谷零感到致命的威胁。

一种近乎被掠夺的狂暴怒意和一种更深沉的、被逼至悬崖边缘的绝对危机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周遭所有的喧嚣都化为模糊的背景噪音。降谷零猛地擡起头,紫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如同被激怒的凶兽锁定了觊觎它珍宝的入侵者。

那眼神锐利、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毁灭欲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占有宣言。

然而,这失控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被强行复位。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下,瞬间复上一层属于波本的、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更加危险的暗流。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松开力道,甚至极其缓慢地、用指腹擦去了屏幕上可能沾染的、属于神乐的指纹。

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仪式感的珍视和……宣示主权的意味。

下一秒,他不再看手机,也不再看神乐。左手如同铁钳般伸出,不容置疑地、牢牢地扣住了神乐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绝对掌控。

神乐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腕处传来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镣铐,瞬间禁锢了他的自由。他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

“零哥?” 旁边的雾海岚终于从这一连串电光火石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看着神乐被抓住的手腕,又看看降谷零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蓝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降谷零仿佛没听到雾海岚的惊呼。他扣着神乐的手腕,强硬地将他拉近自己身侧,动作流畅而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密和占有姿态。

然后,他才微微侧过头,目光冷淡地扫过一脸惊惶的雾海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所有的窃窃私语,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疑的平静:

“这个人,” 他微微顿了一下,视线落回被他牢牢禁锢在身边、脸色冰冷、粉眸中翻涌着怒火却不再挣扎的神乐脸上,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我带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降谷零不再停留,拉着神乐,转身便走。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踏平一切阻碍的决绝。

神乐被他半拖着前行,靛青色的衣袂在风中划出冷冽的弧度。他没有再试图挣脱,只是紧抿着唇,粉眸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下,是剧烈翻腾的、被强行压制的怒意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近乎认命的复杂情绪。

阳光刺眼,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拉得很长。在无数道震惊、好奇、探究的目光注视下,降谷零如同最强势的掠食者,带着他独一无二的“猎物”,穿过喧嚣的校园,走向那未知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