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在场的人都怔愣片……
在场的人都怔愣片刻, 在逐渐反应过来。
雀不飞的视线此时已经落在那人的身上,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有些青涩的善谦。
可是此时的小少年面容坚毅, 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那几个人。
另一个小厮打了个哆嗦, 立马道:“又是你!!!!”
“你这个看门狗!竟然这么大胆,敢对着沈大人的面大打出手?!”
善谦向前走了两步, 那小厮就吓得止不住打起哆嗦来。
“是、是你们先动手的。”
雀不飞看着小少年,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嘴。
这孩子,不会是在给他出头吧?
沈昌培看起来已经怒不可遏,可是瞧见善谦竟然也会露出些许怯色。
他怒道:“你这狗腿子,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让下人惩治一个外人, 也轮得到你干涉?”
善谦此时已经站在雀不飞身后, 一对浓密的眉毛紧蹙, 看起来也是生气。
“雀、雀大侠不是外人。”
“司长、司长不在……我不能、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
说着,还不等对方说话,他就一步上前。
动作太过突然, 吓得沈昌培和两个小厮下意识后撤了两步,险些就要滚出门槛。
善谦瞪着他们, 手中还捏着两片小刀。
“走、滚出去!”
沈昌培还想怒骂,被一旁的小厮连忙拽住了, 他低声安抚道:“主子, 我们打不过他……这看门狗凶得很……我们先回去吧, 我们下次多带几个人, 再来找他们算账!”
沈昌培不满地咬了咬牙,视线落在雀不飞的身上。
沈灼的看门狗他惹不起,这一个江湖人他也教训不了?
那小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快,继续安抚道:“放心放心, 这人总有让我们抓着落单的时候……主子,快走吧,要是让家主他们知道我们又来这里,会被罚的!”
此话一出,那沈昌培立马脸色大变,也不挣扎了,任由自己的小厮将自己拖了出去。
雀不飞没听见这几个人在那悄咪咪说了什么,但从神色和眼神来看,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将这人给得罪了。
不过他不在意。
见人走远了,善谦打量了一番刀客的神情,低声道:“雀、雀大侠,你、你没事吧?”
雀不飞冲着小少年轻笑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都叫我大侠了,我能有什么事。”
善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形明显都跟着一颤,浑身都有些僵直了起来。
刀客似乎没发现他的不自在,也全然不管人家被他揉得炸毛的头发。
“马车呢?”雀不飞道。
善谦这才从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在、在……在门口了。”
雀不飞朝着外面一看,果然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他伸手拍了拍善谦的肩膀,道:“走吧走吧,再晚了赶不上趟了。”
善谦点了点头,连忙跟在对方的身后。
……
雀不飞刚上马车,就立马知道为什么对方刚才准备了那么长时间。
里面是软枕毯子应有尽有,热茶热酒点心果脯摆得整整齐齐。
还都是他爱吃的。
想来,是沈灼走之前就嘱咐过他。
想到这里,刀客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一屁股坐在软枕上,从桌案上捞起一块果脯就塞进嘴里,砸吧两下,还是忍不住呢喃一声:“哎呦,我的宝贝儿……可真是太会疼人了。”
“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雀、雀大侠,木匠铺到了。”
雀不飞回过神来,将最后一口热酒喝完,就连忙下了马车。
善谦把他带到了一处木匠铺,雀不飞看了看门面,就率先走了进去。
老板看见有人来,立马站起身来,踹了一脚门口打瞌睡的小厮,嘀咕道:“来客人了,睡到你姥姥家了?还不醒?!”
那小厮被踹得屁股一疼,瞬间也就清醒了过来,可是身体还有些困顿。踉跄两步,直接就那么一头撞进了雀不飞的怀中。
雀不飞被这铁疙瘩脑袋撞得生疼,不由得闷哼一声。
善谦是个反应快的,立马将人推开了。
“干、干什么呢?”
小少年长得严肃,这么一瞪眼,就有些吓人。
小厮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求饶:“哎呦!真是对不住!客官,我是刚才脚麻了,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
那老板也连忙上来打圆场,还不忘剜了那小厮好几眼。
“是啊是啊,他腿脚不太好,脑子也不好使,客官别跟他一般见识!”
雀不飞摆了摆手,他其实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知道这京城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紧张,好像随时都会掉脑袋一样。
我长得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吧?他这么想着,不由得看向身侧的善谦。
哎呦,这小古板,板着脸的样子跟沈灼都要不相上下了,怪不得将人吓成这样。
他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善谦的肩膀,开口道:“没事,多大点事。”
“撞一下死不了,别担心。”
听到雀不飞的安慰,善谦的脸色也没得到什么缓和,只是冲着那两个人冷哼一声,便抱臂环手站在一侧不说话了。
老板看着雀不飞神色正常,便连忙扯出个谄媚的笑意,凑上来道:“客官,您是想做点什么出来?”
雀不飞在这一亩三分地转了一圈,看了一圈这里的木器。
都很高大上啊……
跟他平日里逛的木匠铺好不一样,这些工艺也太过繁华奢靡了吧,这密密麻麻的镂空,这繁复紧凑的榫卯拼接……
他清了清嗓子,道:“有没有什么匾额给我挑一挑的。”
“最好是现成的,让我现在就能带回去的。”
一旁的小厮已经调整好状态,接手了老板的话语,开口道:“客官是要白面匾额吗?”
雀不飞点头:“对,我到时候自己题字就好。”
小厮连忙道:“有啊,我们后院有很多空白匾额,您跟我去挑一挑?”
“您要什么尺寸的啊?”
刀客跟着小厮去后院看了一圈,挑了个差不多的。
也是黑木匾额,跟沈灼家里那面应该大差不差吧。
结果到结账的时候,他险些就傻了眼。
雀不飞:“多少????”
小厮:“一百六十两。”
雀不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看着那块有些平平无奇的黑木匾额,咬牙道:“一百六十两?这么贵?”
说着,他不由得环顾一圈:“你们这是黑店吧?”
小厮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哎呦,客官,我们就算是个黑店,也不敢黑沈家的人啊……您挑的这个黑木匾额,本身木材就贵,工艺也是上等木匠裴家做的,这个价格已经是给您优惠过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沈家人?”雀不飞当下有些狐疑。
小厮嗐了一声:“您,您身上这衣服,这京城之中,只有沈家敢用这样的制式,这可是皇……”
说到一半,他就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还有您身侧这小哥,我们京城没有不认识的,是熟脸了。”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就在他踌躇的片刻,善谦已经上前结了账。
小少年指着外面的马车:“搬到那辆车上、上就行。”
小厮连忙点头,招呼伙计一起将那匾额搬上马车。
雀不飞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随身带这么多钱。”
善谦老实回答:“是、是司长给我的,让我带你出来的时候用……司长、司长说你肯定在家里、家里待不住,会、会出门,出门、出门就要用钱……”
雀不飞忍不住嗤笑一声,不免有些得意道:“你家司长大人,还真是了解我啊。”
“走吧,我们顺路买点吃的,就回去。”
善谦连忙点头。
“好、……好。”
马车上,雀不飞闲不住,一直伸着脖子跟外面赶车的善谦说话。
雀不飞:“京城肯定有特别多好吃的吧?”
善谦:“是、是的。”
雀不飞:“你都吃过什么哪些好吃的,带着我都买一点。”
善谦:“城、城西的撒手卷饼,城南、城南的牡丹燕菜,还有城北的、的……芳华酥……锅、锅贴也好吃,还有香……香香糕。”
雀不飞:“这么多好吃的?!”
“有没有什么美酒,好喝的,劲儿大的!?”
善谦摇了摇头,道:“我、我没喝过酒,不、不知道……但,府邸有很多、很多藏酒,就在酒窖里……”
雀不飞吃惊,难掩欣喜道:“沈家还有酒窖呢?……那快快快,买完吃的我们就回家!”
善谦不知道刀客为啥这么激动,但看起来对方应该挺开心的。
于是,他也被对方的情绪带动了起来,不自觉笑道:“好!好!……”
……
回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但沈灼他们还没回来。
雀不飞抱着匾额,还不忘对善谦道:“小善谦,你将我们买回来的吃食热一下,从酒窖里挑几坛子好酒,等我来一起吃。”
善谦看着走得飞快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可是他浑身上下都挂满了大包小包的吃食,走得快了肯定有些汤汤水水的要洒出来。
于是,他只得在原地喊道:“雀、雀大侠,我、我不会挑酒!”
那刀客已经走远了,看不见身影,但能听见远处飘来的声音:“你随便拿!沈灼藏的酒都好喝!”
等到雀不飞大步流星地走回木石居的时候,腰肢都有些发酸了。
这匾额看起来不大,还真挺沉的。
怪不得刚才好几个人才将他搬上车。
雀不飞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找出一块抹布擦了擦,就准备在上面写自己的墨宝。
他纠结了一番,最后在沈灼的书柜里找到写匾额用的泥金。
等到他洋洋洒洒写下四个狂野的“无法无天”。
止不住地自己欣赏了半天,这才将其放在一旁晾干。
写完新的匾额,他的视线就缓缓擡高,看向那旧匾额。
“克己复礼”在上面挂着,“无法无天”在
雀不飞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半干的泥金,找了个梯子就上去摘那匾额。
他向来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基本上说干就干,从不多加考虑。
等到他将匾额摘下来的时候,手臂又是一酸,险些因为这没有预想到的重量带下长梯。
“我靠,这什么东西……这么沉?”
骂了一声,他连忙抱着匾额下去。
等到他落地的一瞬间,就立马将其丢在了地上,因为脱手的速度太快,那匾额砸在地上之后,后面就裂开了。
雀不飞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查看。
“坏了?这么脆弱?”他吃惊地打量着,俯身仔细查看。
只见,“克己复礼”的那一面落在了地上,此时袒露在他面前的是这匾额的后面。
后面确实裂开了,但并不是匾额本身裂开了。
这块木板不属于这张匾额,只是一张薄板。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狐疑起来,这后面怎么多出来一张薄板……干嘛的?防尘的?
他拿起手边的一块薄板碎片,当即眼底一颤。
他注意到这碎片之下,有字。
雀不飞的后背立马就紧绷了起来,一种紧张感从他心中溢出来。
“这是……”他诧异地抽了一口气,缓缓将其他的薄板碎片从这张匾额之上拂掉。
直到真正的面目曝露在他的眼前。
他真正的看清了。
怪不得这张匾额如此重,比他买来的那张还要重。
“双面……双面的?”雀不飞挑了挑眉。
他看着这面写下的四个字,眼眶逐渐就红了几分。
刀客的手抚上匾额,冰凉的触感刺了他一下。
他低声将那四个字呢喃了出来,尾音哑了起来:“藏怒宿怨……”
“藏怒宿怨……”
为什么是这四个字?
“克己复礼”的另一面,竟然是这四个字?
雀不飞下意识擡起头来,朝着原本挂着匾额的那面墙看去,那面墙上已经留下了挂着匾额的痕迹,曾经的地方不出所料的惨白,像是一块干涸了很久的烙印。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沈灼的脸。
曾经,沈灼一定站在这里无数次,一定无数次站在这里向上眺望。
打开房门的瞬间,这张匾额就会映入眼帘。
但令你驻足在此处的,是每一眼的“克己复礼”,还是藏在身后的那句“藏怒宿怨”?
就在雀不飞久久出神的时候,手指尖突然传来的刺痛,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连忙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些散落的碎片,不知何时已经刺破他的指尖。血很红,已经溢出来一大片。
雀不飞擡起手来,血珠却忙不叠摔在那匾额之上。
摔在那“藏怒宿怨”之上。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这四个字都被他的血给染红了。
于是,他打了个冷颤,瞬间汗毛竖立。
雀不飞没将自己买来的新匾额挂上去,而是不动声色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那张“克己复礼”挂了回去。
至于他那张格格不入的“无法无天”,被他随意藏在了床榻之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擅作主张。
也不应该将那匾额摘下来。
若是真的将其换下来,无疑是砸碎了最后一块假面。
他突然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这张薄板之后的沈灼会是什么样的。
“克己复礼”的沈司长。
还是“藏怒宿怨”的沈隐通。
雀不飞突然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沈灼只是沈灼,沈隐通只是沈隐通。”
说罢,外面传来一声呼唤:“雀、雀大侠,我都准备好了……你,你收拾好了吗?”
是善谦。
雀不飞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走出了院子。
善谦等在木石居外面,瞧见他来了,连忙笑了笑。
下一秒,他却注意到了刀客的不对。
“雀、雀大侠,你的脸、脸色怎么这么差……?”善谦愣了一下,连忙查看他的情况,眨了眨眼道:“还出、出了很多、很多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