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宾馆(二)
下垂的眼皮收敛了沈琰眼底的情绪,脸上的面具也很好地隐藏了他的表情。
沈琰看向对面的人勾起嘴角笑笑,似是好奇地问:“贾特助,我们见过?”
不仅是在问怎么知道的他的身份,更是在问,在哪里有过交集。
靠坐在沙发上的贾特助神态倨傲,动作懒散。
他端起桌上的透明玻璃杯对着沈琰的方向敬了一下,浅抿了一口杯口后说:“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
“南城沈家的珠宝一家独大,敢顶着南城珠宝的头衔来谈生意,无异于自报家门。”
许久没关心过央南珠宝在南城主家的发展,沈琰心里默了一阵,而后主随客便似地坐上另一侧的单人沙发。
他谦虚回:“贾特助过奖。”
沈琰端详贾特助略显钝感的下颌以及周正的下半张脸,心里有个猜测越发得到验证,只是灯光太过昏暗,以及他的脸上,也同样戴了个极碍事的面具,又让他心生了迟疑。
给人定罪的事,认错了人可不好。
贾特助将水杯放在桌上,转头问沈琰:“沈先生想和我们做个什么交易?”
沈琰后仰着靠上沙发椅背,双腿交叠,他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浑身萦绕着一股游刃有余。
他漫不经心地与贾特助迂回,胡编乱造地说,想入股温氏集团的医疗器械,以及,金矿挖出一块纯度极高的金石,他想将金石打成金箔,再将金箔做成一棵摇钱树,赠与温总。
接着两人从金价聊到时政,又从时政聊回到申城的城市建设,突然,沈琰视线上下打量一圈贾特助遮得严实的手腕、颈脖,问:“没见贾特助戴手环和颈环。”
“所以能冒昧问一句您的性别吗?”
贾特助含笑的表情顿了顿,反问沈琰:“听说南城的交友习惯是可以互闻信息素的。”
话语微停顿,贾特助:“但这在申城,似有点冒昧。”
话锋一转,贾特助又说:“不过沈先生要是想知道,我也能让你满足一下。”
想起某人曾为了证明身份,也同样邀请过自己去闻他的信息素味道,这次,沈琰又将那句未说出口的答案原封不动地送还:“不用,我对你的信息素不感兴趣。”
“温聿。”
见对面坐着的人,和煦的表情僵在脸上。沈琰适时建议:“要不把面具摘了聊?”
“应该叫你老朋友?还是叫你假特助?”
对面的人轻微摇了摇头,脸上重新绽放温和的笑容:“真是遗憾,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说完这名看着有点幼稚的大人,起身走到进口处,擡手拍亮了房间的大灯。
冷白色的光倏地照亮一方天地,也照亮彼此心知肚明却戴着面具伪装的两人。
等温聿重新落座,沈琰开门见山地问:“普陀大厦,曲博,和你有没有关?”
这下,游刃有余回复的人变成了温聿,他一手拖着脑袋,含笑的脸像一朵灿烂的、被绿叶衬托的巨大向日葵花盘。
他语气暧昧,模糊地反问:“有关系又怎么样?没有关系又怎么样?”
“你要怎么样我呢?”
应该也是不用伪装了,沈琰第一次觉得他这位昔日旧友竟然有点油腻。
他皱眉看着温聿,一时之间竟是未能想出答案。
在沈琰的印象里,温聿是一个oga,所以他也疑惑,自伤残杀同类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权还是为势?甚至说火灾中受伤的oga与温家甚至曲家并无恩怨,难道行凶的目的真只是为了曲博的一己私欲?
沈琰看着太阳花一样笑得灿烂的温聿,神色复杂地问:“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在4A作战团时,拼死拯救过的那些oga吗?”
说完,笑着的太阳花焉巴下来,连带着眼神也古怪地看向沈琰,他略感荒唐地说:“你不会想说,我是个oga,就应该对所有的oga都抱有同情和关怀吧?”
沈琰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也像是一种默认。
温聿大笑了两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绕到沈琰的背后,双手撑在单人沙发的后椅靠背上,他凑近沈琰的耳畔,嘲讽着说:“沈琰你真是又天真又可笑。”
“你到现在都还觉得你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吗。”
“这是abo世界哎,这不是你的柳木社热血漫。”
声音从左耳进后又从右耳进入,像是4d环绕在沈琰的脑海,他的内心没有掀起丝毫波动,但却被“柳木社热血漫”六字却精准踩中雷达。
沈琰安稳坐着,扭头看向温聿:“你怎么会知道的柳木社?”
温聿站直身体,笑眯眯回:“你猜。”
沈琰皱眉表示懒得猜:“这不是你将他人生命用作利益往来的借口。”
温聿狡辩:“好吧。”
“但他们人不是没事吗,甚至,全员轻伤不见一个人死亡呢。”
像是想起一件事更为可笑的,他歪头观察沈琰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件小事,特地大费周章来抓我?”
沈琰擡眼看向笑得灿烂的温聿,说:“轻伤是因为消防到得及时,不是因为你手下留情。”
“你说是小事,那曲博呢,他死了,他是你杀的吧。”
温聿脸上做出恍然大悟状,他微张嘴“哦”了一声后又笑着回:“那不应该怪你们吗?如果你们不查,他可能就不会死了呢。”
第一次见识这种诡辩,沈琰的眼睛倏地睁大,他语气含怒地回:“冥顽不灵。”
沈琰说完就又看见,温聿乖巧地将手伸出,手腕并排着放在了自己,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给他套上银色手镯,他就会老实跟人回家。
他看着沈琰,嗓音轻柔带着一股妥协,脸上温柔的表情带着一股人畜无害,他说:“行吧,那你抓我走吧。”
被他的主动伏法弄得猝不及防,沈琰愣神地看着他的手腕。
沈琰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看懂过温聿的性格底色,以至于,他虽然觉得温聿是个很好相处的笑面虎,却也从未对温聿卸下过防备。
但既然人都这么说了,沈琰也决定遂了他的愿。
一截绿色的藤蔓从沈琰的右手手心飞出,飞快地缠绕上温聿的手腕,将温聿双手手腕坚实地捆在了一起。
只是看着手腕上的藤蔓,温聿又突然像是喃喃自语地一样说:“像你这么谨慎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人来吧?”
听到这话,沈琰也倏地拽紧了手心的藤蔓。
藤蔓倒挂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刺入温聿的肌肤,沈琰听见温聿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力拉扯了一下藤蔓,沈琰不屑地回:“哈,抓你,倒也不必兴师动众。”
“有我一人就够了。”
像是忍耐了手腕上的疼痛,温聿盯着藤蔓上次第绽开的红色玫瑰花,语气寻常着说:“果然。”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听得沈琰不爽地加大了藤蔓吸血的阈值。
意外地,他看到,缠绕温聿手腕的藤蔓迅速枯萎,连带着鲜红的花儿也焉巴下来,在碧绿的藤蔓上摇摇欲坠。
这是中毒了吗?!
沈琰反应极快地断掉一截藤蔓,防止毒液继续蔓延。他收回壁虎断尾一样自断的藤蔓,擡眼警惕地看着温聿。
骤然想到在逢唐村,自己也同是因为被才毒才差点被人带走,甚至说,也是因为这,他欠了邓黎明一个人情。
在温聿还没做出下一步反应前,沈琰运用【四维跃迁】站到了温聿面前。
沈琰伸手袭击向温聿,意图一击毙命,却被温聿擡肘顺利挡下,沈琰心里暗自惊了一瞬。
在争锋中,温聿的面具被摘下,他找到空隙,气急败坏地向沈琰的脖子抓去。
沈琰灵敏躲开攻击,视野瞥见桌角那把水壶,手疾眼快地抓上水壶的把手,举起水壶,将壶口对准了温聿的脸。
“哗——”的一声。
沈琰将水壶的水,一股脑将水壶温聿的脸。
像是思考被打断,温聿的攻击也一下失了准头。
“嘀嗒嘀嗒”。
水随着他下颚线流淌而下,有的浸入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有的滴落他脚下精美的羊毛地毯。
精心做过的发型被水淋湿,软塌塌贴紧额头,温聿周正得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也被水浇了个结实,他闭着眼忍了忍眼里的酸涩感,擡手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水渍。
温聿被气得不行。
他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看向沈琰,文字像是从石头缝里生硬崩出,他咬牙切齿说:“沈、琰。”
出乎意料地,沈琰向温聿再走近了一步。
他手心握上温聿的下巴,手指用力掐紧了温聿的侧脸。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像是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向温聿的眼睛袭击而去。
沈琰的手指撑上温聿的眼皮,指腹稍稍用力,掰开了温聿下意识闭上的眼睛。
方便自己看得清楚,他拽着温聿的下巴向自己的方向靠近一些,而后擡高温聿的下巴,将他的头对准了屋顶冷白的大灯。
沈琰查看温聿的瞳孔,发现并无佩戴美瞳的痕迹,他松开撑在温聿眼皮的手,又拽上了温聿额前湿漉漉的头发。
他手指碾磨温聿湿透的、粗硬的发丝,翻看指腹查看,手指也并没有染发膏的痕迹。
长久以来的疑惑得到解答,逢唐村最后逃走的那人,不是温聿。
虽然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沈琰又陷入了新的疑惑。为什么第一眼就觉得温聿眼熟?究竟是在哪里有过的交际?
这种感觉不会空xue来风,沈琰也从未质疑过自己的直觉。
他放开温聿的头发和下巴,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接着,他再次放出手心的藤蔓,利索地捆上温聿的双臂。
接着他动用【四维跃迁】,打算将已经绳之以法的温聿带回ipp。
只是驱动异能后几秒,他像是凭空撞上了什么屏障,沈琰一个闭眼睁眼发现,自己仍停留在了房间内。
毕竟是有过战友的情谊,对彼此的性格优点以及异能最是了如指掌,更不用说温聿还是一位杰出的情报贩子。
在安静的房间里,他突兀地笑了一声,而后他手臂发力,挣脱了身上的藤蔓。
他看着满脸戒备的沈琰,瞳中隐含怒火。他嘴唇张合,幽幽说:“或许,也应该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了。”
“【倒带放映】。”
温聿说完,一阵不知来源的风迎面吹向沈琰,风里裹挟粗砺的黄沙。
深恶痛绝对方无耻的小把戏,沈琰擡起手臂横挡在眼前。
黄沙从指尖穿梭而过,像是寻到了驻足地。
一阵风过,沈琰挡在脸前的手,不受控制地向温聿伸去,他手里凭空出现那只水壶,只是此刻,水壶里的水满满当当,一丝一毫都没有撒出。
水壶倾斜着,眼见着壶里的水又要泼向温聿,千钧一发之际,温聿夺过水壶扔向墙壁,水壶撞击墙壁发出剧烈声响。
温聿袭击向沈琰脖子的手改变方向,抓上了沈琰的手腕。“咔嚓”一声,他卸掉了沈琰泼他水的左手。
左手被迫以一种诡异角度弯曲,沈琰一声不吭隐忍,额头憋出细密的汗珠。
一下秒,温聿的手又掐上了沈琰的脖。
时间回到沈琰向温聿泼水之前!温聿对泼水动作率先做出了预防!
掐在脖子上的禁锢逐渐收紧,进出肺部的氧气逐渐稀薄,沈琰仰头盯着冷白的吊灯艰难呼吸,他擡起正常的右手去扳温聿的手指。
自温聿使出了他的高阶异能后,空气中,馥郁的玫瑰花香,也夹杂出了一股清凉薄荷味。
或许是两者腺体的匹配度极低,沈琰的腺体与之产生不了共鸣,但却让他的腺体深感恐惧。
要知道,沈琰可是三级的oga,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alpha面前产生了自愿臣服的感觉。所以,眼前alpha的,分化级别与沈琰相比,只高不低。
只是比起级别,更让沈琰难以置信的,是温聿的性别,毕竟在已知的数据里,温聿一直是个oga,所以沈琰艰难问:“你、你变成了alpha?”
一下子想明白,刚刚自己质问温聿会不会对那些oga愧疚时,温聿会是那幅嘴脸。
来自alpha对oga与生俱来的威压与控制,沈琰的腺体开始躁动不安,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开始疯狂冒冷汗,沈琰掰温聿手指的力道逐渐减少,几个讽刺的字眼从他的唇缝艰难蹦出。
沈琰:“卑鄙。”
没有被泼水,温聿干干爽爽的脸上闪过一丝荒唐,他掐着沈琰的脖子,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步,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温聿脸上笑得灿烂:“那又怎样?”
“只要目的达到,我不在乎过程。”
因为极度缺氧,沈琰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只是,温聿掐沈琰脖子的手却又突然松开了。
他掐在沈琰颈脖上的手移到沈琰的肩头,用力一推。
沈琰大口呼吸着向身后的沙发倒去,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放出一截藤蔓,缠绕上了温聿在自己肩上一触即分的手,并将【千钧重负】全幅加在了后背。
坐上沙发的一瞬,沙发开始不堪重负地向后倾斜,温聿也被沈琰的藤蔓拉着,跟着倒了下来。
接着在身体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沈琰将【千钧重负】加在腿上,擡脚就一脚踹上温聿的下颚,并适时收回缠绕在温聿身上的藤蔓。
而后,他将所剩无几的藤蔓挂上屋顶的吊灯顶,减慢身体后仰的速度。
能一脚踹死一头水牛的的高阶能力果然给力。
温聿的身体在冷白光线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了几米外的承重墙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再次脏污了他的昂贵西装。
借力那截藤蔓和踹人的那一脚,沈琰灵敏地翻身跃起。
在沙发后扬着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巨响的时候,沈琰在地上翻滚一圈,安稳落地。
沈琰拍拍衣角并不存在的尘土,利落站起。视线越过那座倾倒的酒红色的沙发,沈琰看见,温聿摇晃着脑袋,挣扎站起。
见状,沈琰在脑中算好坐标,在屋内使用一次【四维跃迁】,快速到达温聿面前,右手出拳挥向温聿。
于是温聿一只腿刚站起,就又被一拳打倒在地。沈琰擡脚地踩上了温聿的左脸。
沈琰眼神凛然地看着脚下的人,还是忍不住问:“四年前,逢唐村乘邮轮逃跑那人,究竟是不是你?”
听到沈琰这么问,温聿反而笑了一声,他“咳咳咳”咳出一口血沫后,笑着回:“不是。”
沈琰现在得了一种听到这人笑,就浑身刺般难受的怪病,于是他脚下碾了碾,再问:“你是否参与了逢唐村的那些事?”
温聿满是鲜血的脸偏头看向沈琰,汩汩流淌的鲜红血液中露出牙齿的轮廓,他看着沈琰笑着回:“是。”
海龟汤一样“是或不是”简洁问答,沈琰被弄得心烦。
他在脚上加码【千钧重负】的力道,擡脚向温聿的动脉踩去,隐隐有了要将人就地解决的味道。
只是,他刚踩上温聿的大动脉,沈琰的脚腕就被人用力抓上。
温聿手指钢铁一般,有力地钳制住沈琰皮质长靴包裹着的脚踝,不自量力地阻止沈琰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秒,看似脆皮得一折就断的温聿,狼狈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他看着沈琰无声地说了三个字,看唇型,说的是【死亡闪光灯】。
室内的吊灯急速熄灭又打开,进入沈琰眼中的光线则是直接变成了刺眼白亮的闪光灯,眼睛传来剧痛,沈琰倏地收回脚,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疼痛顺着眼球缓缓扩散,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流出,沈琰深知,以面前这人的尿性,自己肯定又是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异能或者毒药了。
温聿擡手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脸上的污渍,擦完,他擡眼看向远处已经脚步虚浮的沈琰,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近沈琰。
沈琰脑子里天旋地转,睁开一双流血的眼睛,血色的世界里,他看见温聿摇摇晃晃地走上前,自觉危险,他脚下也下意识开始后退。
退着退着,他的小腿肚抵上先前温聿坐过的长沙发,一个重心不稳,他坐到了沙发上,他头脑昏沉得像是自己给自己用了【千钧重负】。
平地旋转90度,他体力不支地倒在了沙发上。
白金色长发凌乱散开,酒红色的沙发和纯白的衬衣衬得他肤白胜雪,原先漂亮夺目的桃花眼,现在双眼紧闭,痛苦地流出两条血泪。孱弱的鼻息和他耸动幅度越来越小的肩膀都在说,他眼下的状态并不乐观。
温聿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沙发前。
他弯腰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一手撩开了沈琰后颈的白金色长发,等沈琰后颈的腺体完整露出,他看着沈琰面具下阖上的双眼,缓声说:“真难得。”
“我居然会让我使用上这个高阶能力。”
“你知不知道,下次使用这个能一击毙命的高阶能力,我可是要等一年的Cd?”
他手指轻抚过沈琰后颈突起的皮肤组织,狼狈的脸上满是痴迷;“不过,没关系,等了这么久,你的腺体终于要到手了。”
温聿站在沈琰身边自话自说,一脸志在必得,所以也自是没有看见沈琰自然垂落的右手,握成了硬邦邦的拳头。
“开完香槟”的温聿说完胜利宣言,伸手探进西装内衬,凭空变出了一把手术刀。
他操起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对准沈琰后颈的腺体,用尽全力刺下。
在刀尖触上沈琰腺体的前一秒,沙发上的沈琰像是凭空诈尸,他擡手打开温聿的手腕,右手手心的藤蔓迅速缠上温聿握着手术的手臂。
沈琰充血的眼睛看着温聿,不屑地问;“就你,也敢觊觎我的腺体?”
温聿手上被卸了力,金属制的手术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温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怎么会?”
沈琰垂眼看了眼手里像是染色不均匀的藤蔓,陷入了短暂沉思。
藤蔓一半墨黑色一半碧绿色,像是也在告诉沈琰,三阶异能【末路狂徒】的时间已经进入了最后倒计时。
沈琰孤注一掷地将所剩不多的信息素倾注在手里的藤蔓,在藤蔓捆上温聿后,他倏地收紧。
锋利得能绞断钢铁的植物尖刺像刀片一样刺入温聿的手臂,带着绞断敌人整条手臂的狠绝。
在植物接触到血液的瞬间,鲜红色的玫瑰花纷纷冒出,又因为接触到了温聿的血液而快速凋敝,留下一半凋零一半盛放的盛况。
时不待人,沈琰从沙发站起,擡腿侧踢上温聿的颌骨。等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后,他一脚踩上温聿的肩胛,将人压得结实。
他右手提高温聿被束缚着的手臂,再次加重藤蔓缠绕绞杀的幅度,骨头应声而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沈琰问:“如果我没记错。”
“你的腺体是在右手吧?”
不确定温聿用一次要等一年cd的异能是否真能让人一击毙命,所以沈琰也知道,此次博弈自己输了个彻底,现在只是在赌,赌温聿会为了腺体,再次使用一次那个具有时间回溯功能的异能。
再不济,在狂暴阶段结束前,沈琰也会毁掉温聿的腺体后,再毁掉自己的腺体。
但是沈琰知道,温聿舍不得。
随时做好回溯到某个节点,沈琰放缓了手里藤蔓绞杀的力道,万一真给人腺体毁了,自己也要无了。
果然,一阵熟悉的风吹过,颗粒质地的物质轻轻磨砂过露出的肌肤。
已经杀红眼的沈琰看见,倾倒的沙发回归原位,破碎的玻璃水壶一片片拼接,皲裂的墙壁恢复如初,冷白的灯光啪地熄灭。
这次,沈琰感觉自己变成了沙塑人偶,狂风扑来,刮出漩涡,回旋、倒退,带走他身上的沙。
记忆抽丝剥茧。
沈琰的手推开包间的门………
沈琰说:“贾特助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