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第三章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一旁的蘅之正要发作,却被沧钰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忍着手腕上的疼,尽量让自己语调显得温柔和气。

“道友莫慌,我若要害你,就不会替你处理伤口,还耗费灵力为你驱散魔气。你感受感受,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洛听寒闻言怔愣片刻,虽然他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伤口处的魔气的确消散了许多,但他对沧钰还是抱有极大的敌意。

因为他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你遮住我的眼睛,难道不是在遮掩什么东西吗?”

“我?遮你眼睛?”

沧钰不由和蘅之对视一眼。

原来这人不是天生看不见,他这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瞎子了。

沧钰慌忙解释:“道友道友,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魔族,我可以自证的!”

洛听寒压根不理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后,还没走个两步,就撞在了离床不远的桌角上。

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撞后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沧钰赶忙上前扶住洛听寒,刚贴近,一股清冷寒意便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

“松开。”

那隐忍的沙哑声音冷冷响起,尾音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虽然对方掩饰的很好,沧钰还是在他的面庞上看出了一丝尴尬与不自然。

紧接着洛听寒擡起手做出一些沧钰看不太懂的招式,看上去像是在试图调转灵力。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根本没有灵力可供运转。

洛听寒苍白的俊美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茫然神色。

“朔月……朔月。”他用只有本命剑才能听懂的方式低声呼喊着,声音颤抖。

随着这低沉沙哑的呼喊,剑架上那被沧钰从院子里捡回来的残缺银剑微微抖动,微弱的嗡鸣声不过响起片刻,一切很快就归于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残酷的现实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他面前——

他不仅看不见了,甚至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修为也没了。

许是气急攻心,他眉头紧锁,捂着袒露的染血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缓和片刻,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扶着他的沧钰,循着沧钰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语调里浸着一股疏离冷意。

“你们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救我。”

沧钰张口就将早就编好的瞎话说了出来。

“我叫沈钰,方才跟我一起把你带回来的是我弟弟沈之。

我们兄弟俩都是散修,听说近来灵湘城郊外有高阶秘境开放,就暂时借住在朋友闲置的院子里。

没想到今天刚回来,就在院门口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道友。我看道友身负重伤,若是不管的话,只怕是会加重伤势,落下病根,就和弟弟将道友你给带了回来。”

话音落下,蘅之一脸震惊地看着沧钰。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侍从什么时候成了少主的弟弟了,还顺便改了个姓?!

沧钰冲蘅之眨了眨眼。

蘅之一个激灵,赶忙配合道:“兄长所言,句句属实。当时还有一魔族就在道友附近,我们若是不把道友你带回来,那魔族只怕是要得手了。”

洛听寒闻言,似乎没有那么戒备了,只是冷冷的不说话。

沧钰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剑架旁,将那残缺的银色长剑取了下来,递到洛听寒手中。

“这应该是道友的剑吧?捡到的时候剑鞘就已经找不到了,只有这一把孤剑。”

洛听寒静静地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熟悉触感,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时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也不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说出来的话倒挺像是信了这么回事。

“在下洛行云,不知该如何报答沈道友的救命之恩。”

洛听寒微微笑了笑,看上去有些瘆人。

“哦对了,我有件事要问你。”沧钰的面色骤然变得有些严肃,“你知道一个叫宁昭的人吗?”

要是眼前这个人和万人迷主角宁昭有所牵扯,他宁愿放弃,再去找下一个极阳之体。

赶紧让所有已经爱上和可能爱上主角的人都死一边去吧!那些可全都是灾祸,他只想好好活着啊!

让他感到有些欣慰的是,眼前这个美人似乎不认识宁昭。

洛听寒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宁昭?”

一听这话,沧钰的双眼骤然放光:“没什么!洛道友!你好好养伤就行!剩下的全都不需要你操心!”

洛听寒:“……”

*

洛听寒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真名告知沧钰的。

谁知道这个自称沈钰的人到底有没有骗他,毕竟魔族也可以暂时伪装成修士或是凡人。

一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这些时日的遭遇,他的心情便不由的越发沉重。

他来自修界第一剑宗问剑宗,大家都说他是年少成名的剑修天才。

比起本名,更多人叫他“朔月君”,这名号,是由他那柄赫赫有名的朔月剑而来。

鲜有人知,外表光鲜的他其实从未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身为宗主的父亲对他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掌控欲,除了逼迫他一直练剑还时不时会将他囚禁起来进行非人的虐待折磨。

一旦他不听话了,这位在外人面前待他极好的慈爱父亲就会用他逝去母亲的遗物来刺激他、威胁他。

宗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和他往来,直到他忽然有了一个“嘴甜乖巧”的小师弟。

小师弟就喜欢粘着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看他练剑,跟他说外面发生的好玩的事情。

同宗的人都怕他,说他性子冷漠脾气阴晴不定,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也就一个小师弟能让他感到些许“温暖”,他便傻傻地信了对方,这一信,就是数年。

小师弟要什么他都给,也从不在意对方其实并不会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到来。

可笑的是,他现在的惨状,都是拜他深信不疑的小师弟所赐。

就在昨日,他被堕魔的师弟背叛,变成了一个灵力皆失眼睛还瞎的废物。

他如今孤身一人又无灵力依靠,连眼前这个叫沈钰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何谈找到回宗门的路?

洛听寒心下烦躁,他不由将手中那只能做出微弱回应的朔月剑握得更紧了些。

若这个叫沈钰的人敢欺他眼盲,他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正这么想着,青年清亮的声音便闯入他耳中。

“以身相许?”

这答的是他那个“何以为报”的问题。

青年的声音很明显是含着笑意的,听上去像是淌过长夏山涧中的流水,足够欢快明朗,带着一种洛听寒许久未曾感受到过的恣肆生机。

洛听寒绷着张脸,因为沧钰的厚脸皮,一时竟是忘了该怎么应答。

只是暗道:轻薄的无礼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