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反差（二合一）

“对了，你们是第一次了解血妖吧？”

思量半天，沧钰最后还是决定这样委婉地问一问。

虽然梦境中的内容不是很多，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脑海里总会和之前一样莫名其妙就蹦出几句像是原文剧情设定和大致走向的内容。

他“记得”血妖在原文的设定中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妖怪，主角宁昭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血妖害怕的东西。

如果温慕因他们都不知道血妖怕水这件事，他也该适时表现的愚钝一些。

否则他一个普通散修居然对这种神秘的妖怪如此了解，听上去不是很奇怪吗？

最好是不要直接将血妖怕水的事情给说出来，而是通过一些事情让他们自行体会。

不出他所料的是，温慕因点了点头。

“前几天我还特意看了看灵湘城的地方志，看到了一些关于血妖的描写。这血妖的定位是妖怪，而非妖族，见过它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是妖怪但不是妖族。

仅仅是一个字，却暗藏着巨大的差别。

妖族重在“族”，其后可以有庞大的族群，妖族往往是通过繁衍后代的方式孕育出新的小妖。

妖怪却不一样了，它的诞生不再拘泥于生灵繁衍，也可从毫无生气的事物中生出，亦可以脱胎于强烈的情绪和意念，有些妖怪甚至可做到世间仅此一只。

沧钰在此之前还挺好奇这血妖为何要叫这么个名字，此时温慕因这么一说，他心中倒是有些眉目了。

“我见识浅薄，没看过什么地方志，这玩意的原形不会是一摊血吧？”

温慕因无奈笑道：“它叫血妖，可不代表他就是从血里生出来的啊。据说是被特制法器砍伤后，它喷射出的血液可以形成新的四肢，所以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沧钰听完，不由暗暗吐槽了一番——

这名字取的可真随意。

他又想象了一下他拿着斧头把对方胳膊给砍断后，喷射出的鲜血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条崭新的血淋淋的手臂的景象，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什么玩意，那这血妖岂不是可以一不小心长出三头六臂？那还怎么打。

“那地方志可有写它喜好和惧怕之物？若是知道了这些，动手也会方便许多。”

温慕因皱起眉头，再次摇头：“要是写了，我们早就拿来对付它了，何至于拖到这里，不过倒是有一些外貌描写可供参考。红衣，披头散发，少年模样，喜欢和两个没头的女孩一起外出游玩。”

听完温慕因的描述，沧钰面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短暂地凝结了一瞬间。

坏了，他是真的亲眼见过那血妖。

这些外貌描写，简直同他昨晚看到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啊！他就是死都不会忘记那两个无头侍女带给他的惊吓的。

“还有透明的骷髅头。”沧钰神色颇为复杂地补充道，“我昨天好像真的碰上这血妖了。”

“骷髅头？这我倒是不记得有写，又或者是我记错了？无念，无霜，你们记得吗？”

无念无霜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二师兄，确实没有。”

几人交谈间，已经越来越靠近月灵泉的位置了，一路上天地灵气中的水元素的确是越来越浓郁了起来。

蓦然间，有一道凄厉的鸟鸣突兀地当空响起。

沧钰循声望去，只见他们头顶上方有一个小黑点正在迅疾飞来。

“这又是什么鸟？怎么像要砸死我一样。嗯，不对，这玩意真的是鸟吗……”

温慕因一边将“弱小”的宁昭护在身后，一边冲着沧钰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快躲开！”

几乎是在温慕因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跟在沧钰身后的洛听寒立刻调换出了他那温和的水系灵力，轻轻推着沧钰的身体往一旁而去。

沧钰再次仰头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不由瞳孔骤缩。

只见一只身形巨大的“鸟”正裹挟着浑身的血腥气朝他迅猛袭来。

尖锐鸟喙彻底张开，露出血海一般的内部结构。

这只“鸟”身上没有一丁点羽毛，除了头部，它全身上下几乎是只剩了一个骷髅架子。那泛着冷意的骨架上还挂着一些黏糊糊的血肉，冷风一吹，一股强烈的腐臭味便扑鼻而来。

布满血丝的眼球往外凸出，还在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在看向沧钰时，眼神中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奇怪的是，它似乎只是针对沧钰而来，而对温慕因他们没有丝毫兴趣。

沧钰眯了眯眼睛，在对方蓄力向下猛然一击时，一把从袖中抽出桃夭化作的银白长剑，脚底踩着残如无影的流风步，一个侧身翻腕，一剑斩断一小部分骨翼。

充满韧劲的劲瘦腰身大幅度扭过，火红如枫的衣袍被一阵随之而起的腥风吹得猎猎作响。

余光微微一瞥，他能看到有一些被嚼碎撕烂的透明妖灵体碎段正从鸟喙边缘溢出。

但他很快就没心思观察这些了，因为他发现他自己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虽然成功避开还斩断了这“鸟”的骨翼，他本人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双足深陷入裂开的地面之中，他整个人跟插秧似的直接被那股巨大的威压给强行按地里了。

要是保持这个姿势再久一点，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腰可能会因为这个扭曲的角度而断掉。

沧钰有些尴尬道：“温……温兄，能否拉我一把。”

温慕因二话不说就要飞身上前拉他，却是被一道奇怪的阻力给强行拦下。

而另一边，一直保持着隐匿状态的洛听寒则用灵力将沧钰给“拉”了出来。

他本来想直接帮沈钰扛下那一道攻击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钰好像有点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忙。

他也就没有出手，而是以欣赏的态度在腥风之中“观看”完了整个短暂的对抗过程。

不过要将沧钰拉出来的话，那还是由他来吧。

虽然洛听寒尽量想伪造出自然之力的感觉，但沧钰对灵力的触碰极为敏感。

他已经接触过两次洛听寒的水系灵力了，身体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那种很独特的触感。

故而当洛听寒再次用灵力接触他的身体时，他立刻再次想到了那个没有露面的神秘人。

果然，从始至终都有个人或者东西在跟着他们吧？

沧钰很快稳住身形，大脑飞速运转着。

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尾随他们，还屡次三番出手帮他，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对着空气说了声谢谢。

声音很细微，刚好够就在沧钰身后用灵力扶起了他的腰的洛听寒听到。

将沧钰从开裂的地里“拔”出来并且听到了对方说的谢谢时，洛听寒猛然发现，他对这个始终不曾见过相貌的沈钰，忽然生出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沈钰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啊。

不仅有着经常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善良，还有着不错的实力。虽然说有毁容和被开除宗籍的经历，但这人身上居然没有一丁点对生活的怨气，似乎对任何存在都能乐呵呵地说上一句谢谢。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还是没有出声，只是让沧钰面前的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涟漪状的水纹在轻轻荡开，像是某种隐秘的回应。

洛听寒随即收回了扶住沧钰腰部的手，又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准备继续做个“看客”。

过多的保护不是好事，他也不喜欢总是干预别人的因果，只要没有发生危及到沈钰性命的事情，洛听寒都不打算出手了。

凭借那股腥臭的气味还有灵力探测的轮廓结果，他已经知道这突袭的“鸟”是个什么东西了。

同那血妖一样，这“鸟”不是妖族，而是妖“怪”。

噬灵鸟，是一种经常诞生于荒冢和其他腐尸聚集之地的精怪。

在诞生之地的怨念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专门附身于一种巨型灵鸟，充满怨念的妖魂会随之开始吞噬所附身灵鸟的肉身。

将其血肉都腐蚀干净后，融万千怨魂为一体的妖魂就会彻底接管这只灵鸟的身体，随后操纵着这具只剩下骨架和些许血肉的“尸体”，开始一段疯狂吞噬各种灵体和血肉的“新生”。

这种噬灵鸟一旦诞生，便具有相对恐怖的力量，若硬要评定等级，可以算得上是“凶”。

洛听寒当年出师的考核，共有数十项，其中一项，便是单人强闯噬灵鸟群居之地，徒手猎杀完数百只噬灵鸟。

为了完成这项考核，他当时用了七天时间。出来时浑身浴血，身上挂满了腐肉，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都是被尖锐鸟喙啄伤和锋锐骨刺刺伤的痕迹。

他当时那个模样，直接把来接他的师妹给吓了个半死。

因为亲身经历过和这种噬灵鸟的交手过程，洛听寒很清楚，就算是只接一击，也需要不俗的实力。

而从沈钰方才的反应和主动出击的动作来看，沈钰绝对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他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洛听寒也很乐意看看，沈钰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

所以他收手了，只是在一旁跟着，除了“欣赏”，别的什么都不打算做。

……

沧钰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泛起的那几圈格格不入的水纹涟漪。

茶色眼眸中微光闪烁，他觉得自己好像领会到了什么东西，只是还有点不太确定。

那股帮助他的气息似乎离开了，但又好像没有走太远。

他没有来得及进行更多的思考，因为那只被他砍断了一小段骨翼的噬灵鸟又重新动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是噬灵鸟。”

温慕因面色沉沉，已经开始运转问剑宗的独门剑法。

他身旁的无念无霜也相继拔出灵剑，面露凝重之色。

宁昭龟缩在他们四人身后，有些瑟瑟发抖。

沧钰忽然有些无奈。

他之前就说，在找到血妖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好过。现在好了，真的一语成谶了。

这座与妖界甚近的山林深处，到底还有多少强大的妖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噬灵鸟喜食各种腐肉和灵体。

并且它还极为挑剔，根本就看不上低等灵体和低等生物死后变成的腐肉，平时也不会轻易离开聚集区，除非别处有她十分心仪的食物。

沧钰从半山小院走到月灵泉，来来回回数十次，从来没有见过噬灵鸟。而且据他这些天的深入了解，这条路上也根本就不会有噬灵鸟喜欢的灵体和腐肉。

所以是出现了什么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吗？

思索间，一道罡风迎面袭来，沧钰轻轻叹了一口气，直接跳上剑身，念了剑诀后便开始御剑飞行，看那架势，居然是直冲那噬灵鸟而去的。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温慕因又惊又急，在他看来，沧钰这不就是自己送上门去当活靶子吗？

青年不紧不慢的声音从高空传来，音调懒洋洋的，好像这只是一次十分稀松平常的御剑飞行。

“它的目标是我，我遛遛它，你们找机会动手。”

话音方落，沧钰就踏着一种极为诡谲的步伐宛若残影般开始在这只巨型噬灵鸟宽大的骨架缝隙中来回穿梭。

关于如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他自诩还是很有话语权的。毕竟他可是生在一个人人都擅长光速逃跑以躲避各位前任和各种情感修罗场的奇葩宗门。

这噬灵鸟身形巨大，动作自然是跟不上在它的视野里呈现出小小一只的沧钰，一时间只能跟只无头苍蝇一样随着沧钰的飞行方向不停打转。

“好快——”

无念仰起头看向跟逗狗一样遛着这只笨重的噬灵鸟的红衣青年，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

宁昭缩在后面心惊胆战地看着，一边骂系统人机一边偷偷下定了抱沧钰大腿的决心。

攻略什么先放一边，他得先找个能保他命的大哥才行啊！

温慕因一开始也看的有些怔愣，他惊觉自己根本就达不到沧钰这个速度，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宁昭，你站在我给你画的安全圈内不要乱跑，无念无霜，跟我去包了它。”

温慕因话音刚落，沧钰已经面不改色地狠狠一剑戳进了噬灵鸟一只往外凸起的眼球中。

鲜血四下迸溅，他的语气却是稀松平常，甚至在温慕因他们听来，还带着一种诡异的轻快与兴奋。

“快来快来！”

就像是在叫他们一起过去玩。

洛听寒听着听着，莫名想起了这人跟他说话时的语气。

无疑，是温和的、无害的、充满了关心的，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攻击力。

可那个对他很温柔的沈钰，打架却是如此出人意料的狂野。

这反差，真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