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阿钰”

第四十章“阿钰”

再次察觉到那种“凝视”的视线时,沧钰差点以为自己这是魔怔了。

若是说,之前和温慕因他们在一起时感受所感受到的“凝视视线”都来自同一“人”,那么现在呢?

在那发狂的噬灵鸟身上挂了这么一路,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身在何方,更别提那死鸟飞行的速度堪称变态。

如果此时的视线依旧来自同一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为何如此执着于跟着他,还能以如此恐怖的速度跟上来?

再做一个假设,如果此时跟着他的是另一个人,这又要变成另一个恐怖故事了,说不定那家伙都不是个人呢。

沧老登当年果然没有骗他,一旦离开了那件保命法器,他这极阴体质很快就会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吸引过来。

虽说这个体质给他带来的最大毛病将会是还从未发作过的“欲热”,但就目前来看,除了那什么根本躲不过的“欲热”,别的小毛病也不少——

尤其招小鬼。

他正想入非非着,一旁的鄢无月忽然十分自来熟地凑了过来。

“沈道友,你是灵湘城本地人吗?”

闻言,沧钰唇角微微勾起。

这题他会。

自从捡到了洛行云,他信口雌黄的技法可以说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更别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就跟洛行云说过一次了,现在要回答这位林道友的话,也不过是照搬早就编好的说辞而已。

他眨了眨眼,忍着心中的不耐烦,故作温和的模样温声道:“是啊,我从小就在灵湘城长大。”

说到这,他其实本来打算点到为止的,但为了让他的话听上去更逼真可信,沧钰还是决定继续添加一些对方并未问及的经历。

没错,这样可以显得他是个很真诚的人。

沧钰一想到自己又要开始编瞎话骗人,而对方大概率会和洛行云一样听信他说的这些鬼话,就莫名觉得十分好笑,唇角的弧度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扬。

为了掩饰住神情的异常,他不动声色地擡起了手臂,用衣袖暂时遮住了那可能会让自己露馅的笑容。

“小时候为了圆仙门梦,我还跑去参加仙盟举办的百仙遴选,最后被一个不知名小宗门录取了。

当时满脑子都是好好修炼,成天幻想着日后功成名就的那些事情。不过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五年之后我就因为一个小意外被开除宗籍了。

自那之后我也看开了一些事情,回到灵湘城后一直在独自修行。其实没有宗门的约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口气将这些瞎话用饱满的情绪说出来后,沧钰都被自己过于流畅的表现给惊到了。

丝滑,太丝滑了。

只能说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演戏也是一样的。

将这些话说完后,沧钰就像是真的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一般,原本向上微勾的薄唇不自觉地的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中淌过一抹浅淡的怅惘之色。

鄢无月听的一愣一愣的,看沧钰那真情流露的模样,饶是向来多疑如精明狐貍的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很快他便弯起眉眼笑道:“沈道友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对,其实做散修挺好的,天地为席,自由自在。

我和林离天资算不得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没入过宗门,这么些年来都是自己摸索。虽然进步甚微,但每天过的也还算充实。

不过有时候光自己满意好像还是不够,修为不够还是很容易陷入麻烦的。”

他苦笑了一下,拉着鄢离的手臂继续道:“这次进山采药,我和阿离就吃了修为低的亏。

连蹲了三天三夜,我俩才蹲到了守护兽离开的空隙。采到药后我俩本来都打算回家了,最后那些药却硬生生被几个仗势欺人的修士给抢走了。

我们也没别的办法,谁让我们打不过别人呢。那几个混账仗着自己修为比我们高,把我们揍了一顿后随便扔了个地方就跑了。

更晦气的是方向罗盘还坏了,我俩误打误撞就直接闯进了这里。”

鄢离似笑非笑地幽幽盯着正一本正经编瞎话的鄢无月看了半晌,恶心之余还有点哭笑不得。

戏精。

恶心。

要不是现在得编瞎话,鄢无月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叫她“阿离”吧。

这边两个戏精正在各自疯狂飙演技互相演,每个说瞎话的人都没把自己说过的话放在心上,鄢离也没怎么仔细听,洛听寒可以说是现场唯一一个把所有话都当真了的可怜人。

沧钰淡淡地描述自己的“过往”时,他低垂着头,心头沉甸甸的。

【果然,要主动提及“毁容”这件事的话,沈钰心里还是有负担的吧,所以他选择了用“一个小意外”来代替叙述。】

洛听寒正这么想着,鄢无月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对了,沈道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被你杀了的那只妖是噬灵鸟吧?你可真厉害,我听说有的地方的噬灵鸟需要四个金丹修士一起联手才能收服。”

沧钰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道:“运气运气。”

确实是运气,如果那只噬灵鸟没有莫名其妙地瘫倒,他是绝不能如此顺利地将它给砍死的。

鄢无月伺机又和沧钰靠近了些,面上笑容灿烂:“真是太谦虚了。沈道友,我们交个朋友吧,我还没和你这么厉害的人做过朋友呢,你不会嫌弃我修为低下吧。”

沧钰有些尴尬道:“不会。”

突如其来的捧杀他还真是不习惯,不过他向来很有礼貌,就算是面对陌生人,也会尽量让对方有个台阶下。

当然,他的所有回答基本都是不走心的。

用四个字来概括的话,就是“态度敷衍”。

得到回应的鄢无月并不知道他是被敷衍了,他笑得更灿烂了:“既然是做朋友,叫道友的话是不是太生分了。你叫我有月吧,我叫你阿钰如何?”

沧钰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感觉身后的空气骤然凝滞住了。

一股寒意非常突兀地弥漫了开来。

沧钰身后,洛听寒面色不虞地停下了脚步。

阿钰?

他还没这么叫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