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系一铃
轻轻的叹息带着沉重的爱意和归来重逢时的欣喜,随风入耳。
短短两个字,足以破开所有防线。
他上一秒还在若无其事地和师兄聊他在外面经历的风风雨雨,此时看着男人那已斑白了一片的头发,顿时心头一沉。
沧钰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了过去,泪水再次如决堤之水夺眶而出。视野逐渐模糊,话语也开始变得哽咽不清。
……
拥抱背后的意义确实是深沉的,不过沧爻不太擅言辞,而且现在正当着许多弟子的面,他也不好再多说些父子之间私下里才会说的话。
目光须臾转向了在一旁不敢出声的洛听寒,沧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洛听寒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致,他甚至还在思索着该怎样才能让沧爻彻底接受他。
“先进来吧。”
*
晚宴就在合欢庭中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下举行。
灵酒是从市集上买来的,据说是埋了三百年的醉仙酿,真假姑且不论,贵倒是自是有贵的道理。
沧钰坐在石桌前,擡头望向合欢树上那些随夜风起伏的红线、铃铛、令牌,此时凉风正盛,“叮叮当当”的响了一片,十分悦耳。
他瞥了眼喝多了正在互相掐架的蘅之和长泽,面颊酡红,迷迷糊糊地笑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真是一对冤家,掐架的时候你来我往,时不时还会变出本体幻象,打着打着就滚到一起去抢酒喝了。
洛听寒先前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刚回来,沧钰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洛听寒慌忙去扶他:“小心。”
他本意是想扶着沧钰,也没有别的想法,青年却是直接凑了上去,身上还带着醉仙酿的清香,轻轻在那形状好看的浅色薄唇上似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啄了一下。
那股好闻的气息忽然笼罩上来时,心跳本来就已经在逐渐加速,待唇上那抹柔软的触感飞逝而过时,洛听寒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目光垂下,看向那脸都被醺得红红的人。
某人亲完他就不负责任地将注意力转向了旁边。
真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朦胧目光相对上时,时间仿若在这一瞬静止,心跳却在无限加速,周遭的草木也开始疯狂生长。
洛听寒终于是情不自禁,伸手拦住了某个借着喝酒乱撩人的家伙,禁锢住了他的所有退路,无比强势地索回了那个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吻。
他捧起那张早已在心中细细描摹过无数遍的脸,开始虔诚地攻城掠地。合欢树下,花枝摇曳,追风铃响。
……
待亲完了,沧钰整个人都更迷糊了。
迷糊之中,他能感到自己正被洛听寒牵着往前走去。
“这是去干什么?”
温柔声音似流水般缓缓淌进耳中:“阿钰,你想不想去合欢树下系一只只属于我们的铃铛?”
闻言,沧钰顿时明白洛听寒要做什么了。
在合欢宗,合欢庭中那棵合欢树对所有宗门修士而言,都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含义。
风流滥情的人却渴望结下定缘,看似荒谬,内里冷暖,唯有自知。
生而美,命却薄,若非来投靠合欢宗,定会落入豺狼虎豹之口,饱受欺凌折磨。
开宗人本是世俗中不入流的“邪修”,靠着不光彩的功法,做着这样的收容之事,受尽非议。她从不屑与旁人争辩,也不欲改变传宗功法。
沧钰很清楚,他爹做了合欢宗宗主这件事其实是很荒谬的,现在沧爻其实只是在替他逝去的母亲暂时处理宗门事务,之后应该是会将宗主之位传给二师姐的。
依稀记得母亲是前任宗主,沧爻之前还指着合欢树顶的那颗追风铃给他看过,说那是他背着老婆飞到那么高去系的。
他不由眉眼弯弯:“走。”
洛听寒轻笑一声,将一颗精致小巧的铃铛塞入他手中。
“我御剑带你上去,你来系好了,你不会摔下来吧?”
沧钰轻哼一声:“你才会摔下来。”
他又将手展了开来,就着朦胧目光细细打量那颗铃铛,却意外发现,这居然是一颗追风铃。
很巧合,和父亲和母亲当年一起系的是同一种铃铛。
追风赶月不停留。
那就一起并肩前行,一直一直走下去吧。
“阿钰,你上来吧,我带你飞上去。”
沧钰猛然擡头,酒已经醒了大半。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