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山河新海月1

第138章 恭仁康定景皇帝

“尹兄,我们进京吧!”

左鸿江刚迈进大门,就放出了大招。

皇权更替,通常都伴隨著政治洗牌。

因为政见的缘故,他们在天元一朝遭到了打压,此刻正是翻盘的最佳时机。

一旦权力洗牌结束,朝堂上的局势再次趋於稳定。再想杀回去,可就没位置了。

“左兄,这怕是有些不妥。

陛下,都没有下詔呢!”

尹智铭当即反对道。

作为清流领袖,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当年被天元帝赶回家,那场面很是狼狈。

官场是最现实的地方,逢高踩低是常態。

如果不是他们二人擅长包装经营,不断在士林中刷声望,早就被人给遗忘了。

即便是声望再高,他们的影响力也就局限於士林。

那些学子们被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可人总是会成长的。进入官场之后,情况很快就会发生变化。

清流在朝堂上的领袖是庞徐二人,人家在士林中名头確实不及他们,但人家手握大权,掌握著仕途钥匙一边是大忽悠精神领袖,一边是能够让大家进步的派系领袖,跟著谁混不言而喻。

“尹兄,如果没有八位辅臣,我们自然可以等陛下的詔书。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那八个傢伙联手把持朝政,陛下手中根本就没有实权。

朝堂上官员是满额的,陛下就算想要召我们入京,也腾不出位置来。

现在人心惶惶,八位顾命大臣尚未完成权柄分割,正是我们介入的最佳时机。

只要帮陛下夺回了大权,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左鸿江摇了摇头说道。

面子他也想要,可里子更重要。

蜗居在江南,他们两人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大家过来拜师,也衝著名头过来,跟著蹭一蹭热度。

世家大族不是傻子,他们宣扬的理念,虽然符合大家的利益,可人家也要考虑可行性。

施仁政,优待士绅,废除厂卫,免商税-“

一系列政治口號,不是从朝廷口袋里掏钱,就是在削弱皇权。

问题在於现在的大虞,本身就財政空虚。

除了被忽悠缺了的中二少年,其他人都不认为他们的政治理念,具备可操作性。

包括尹左二人自己,经过这些年的沉寂之后,也知道自己的政治口號,

有多么的离谱。

不过作为清流领袖,也不能打自己的脸。

年轻时代吹出去的牛皮,现在收不回来,那就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吹下去。

人性是复杂的,明知道他们的政治理念,不具备可行性,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听。

土绅们赞助经费,也不是奢望他们的政治理念全部实现,只要隨便实现其中一条,那就能收回投资。

作为当事人,尹左二人早就没了退路。

要么放弃此前的理念,沦为士林笑话;要么一条道走到黑,继续充当清流领袖。

只要能够手握大权,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左兄的意思是倒阉”

尹智铭若有所思的说道。

除了宣扬政治理念外,清流集团实质性的政治行动,就是倒阉。

从朝堂到地方,大家对扳倒阉党,都充满了兴趣仿佛只要干掉了阉党,天下就会大治,从此进入儒家的大同社会。

对尹左二人来说,想要介入朝中事务,最合適的选择就是扳倒阉党。

不仅在清流派系中政治正確,丧失了皇权支持的阉党,也是最大的软柿子。

朝堂上的八位顾命大臣,就数左光恩身上的问题最多。替天元帝背了无数的锅,在士绅中早就臭了大街。

罪名隨便扣就对了,大家根本不关心真假。反正所有坏事,都是阉党乾的准没错。

“尹兄,何必明知故问。

除了倒阉之外,我们还有更好的藉口北上么”

左鸿江的话音落地,两人皆露出了笑容。

打著倒阉的旗號进京,从地方到朝堂,都不会缺乏支持者。

太和殿。

高坐龙椅之上,看著群臣爭吵不休,姬昭顺很是头疼。

在大虞朝,大行皇帝是充满爭议性的人物。

他將大虞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可採取的措施,並不是那么光彩。

大行皇帝活著的时候,大权在握、杀伐果决,谁也不敢造次。

现在人死了,进行盖棺定论的时候,爭议就爆发出来。

辅臣们的意见虽然不一,可好岁还是给面子的,给先帝的评价都不低。

百官就不一样了,那是什么人都有。

文人最喜欢玩儿讽刺,故意搞出一些听起来不错,实则充满讽刺意味的庙號諡號。

比如:“高宗武皇帝”、“武宗文皇帝”——“

(备註:同朝代庙號唯一,諡號可以重复,一般会修改中间某个字)

半点儿不搭边,主打的就是一个讽刺。

看得出来,大行皇帝之前推动的改革,著实得罪了不少人。

“够了!”

“一连吵了三天,还没有一个结果,你们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既然你们选不出来,那就朕来选。

庙號孝宗,諡號选用『景』字,全称『恭仁康定景皇帝』!“

姬昭顺当场发飆道。

为了不让群臣挑出毛病,他可是认真盘点了一遍,自家兄长在位期间的功过。

幸好天元帝还算爭气,在位期间干了不少实事,不用强行贴金。

“陛下圣明!”

左光恩率先开口附和道。

为了获得皇帝的宠信,他是顾命大臣中最先倒向新君的。

可惜姬昭顺对这位主动投奔过来的宦官,著实喜欢不起来。

一看就是溜须拍马之徒,没有一丝贤臣该有的气度。

对有志於成为一代名君的姬昭顺来说,他要做的是亲贤臣、远小人。

相比没有立场的左光恩,反倒是不冷不热的另外七位辅臣,更受他敬重。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见获得了一部分大臣赞同,姬昭顺果断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这是继位之后,学到的经验,

奢望获得所有大臣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自他继位以来,无论大事小事,朝堂上的百官就没有统一过立场。

一般来说,只要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那就算眾望所归。

通常只要有五名顾命大臣达成一致,就算是通过了。

皇帝和群臣的意见,只有在顾命大臣四比四的时候,能够发挥关键作用。

作为皇帝,姬昭顺肯定不愿意接受这种局面。

所以在一些小的问题上,他在不断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重大事项上做决策。

为了顺利通过,他折中了內庭和外廷的方案,以期获得更多的支持者。

一切如他所料,几位辅政大臣还是给面子的,没有开口驳他的面子。

有了好的开始,姬昭顺对亲政更加有信心了。

按照惯例,等到孝期结束,他就会正式登基。

等到过了今年,就可以改元,进入新的时代。

接著就是大婚,册封皇后,然后就到了亲政环节。

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他就可以亲政了。

区区一年时间,让顾命大臣辅政作为过渡,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南京城。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举国进入孝期,一眾娱乐场所纷纷关门歇业。

繁华的大街,都变得萧条起来。

最惨是正在举行婚礼的,收到消息之后,礼服直接换成丧服。

越是官宦之家,对服丧越重视。

在南京六部主持下,眾多官员齐聚一堂,朝著京师方向进行了祭祀。

混跡在人群中,李牧发现自己的人缘好了不少。

往日那些对武將们不屑一顾的文官,见了他之后,也热情的打招呼。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估摸著他收到的请帖,能够堆满一间屋子。

权力的魅力,就是这么玄妙。

文武之分,在成为辅政大臣之后,界限就已经被打破了。

虽然天元帝临终前,对辅臣们的业务进行了划分,但那只是对新君的嘱託。

在外界眼中,此刻大虞已经进入八大辅臣时代,

八位辅臣中其二,李牧身上的关係户標籤,变得越发明显。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兵部发出的调令,执行效率快了很多。

造舰大业进展,也顺利了很多。

为了加快效率,南京工部还从其他船厂,抽调了能工巧匠。

船厂所需的耗材,也获得了优先供应。

南直隶巡抚衙门承诺的军,破天荒的没有出现漂没。

对眾人送来的善意,李牧是照单全收。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人脉关係,直接蔓扩散到了南京大小衙门。

“夫人,南京不能待了,我们赶紧启程回扬州!”

听到李牧的话,景雅晴翻了翻白眼。

没法待是假的,主要是事情办完了,人脉关係也扩展了。

倘若继续留在这里,就要有人上门,求办事了。

前脚还称兄道弟,转头就翻脸不认人,肯定是不行的。

可帮人办事,也不是好帮的。

京中局势不明,此时做出任何承诺,都不是智者所为。

最佳选择就是赶紧走人,先回扬州避避风头。

如果是聪明人,自然能够看懂他的意思,不会在这种时候上门。

“放心吧,夫君。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船都在码头上等候多时,隨时都可以出发。

现在这种情况,南京也没什么好逛的,早点儿回去也好。

一连十天没有收到家书,也不知道京中的情况怎么样。”

听到自家夫人的吐槽,李牧都不知道该说啥。

从南京到京师,足有两千多里路,十天都不够送信时间,

五百里加急信件,那是发生了重大变故,才会启用的传讯手段平常时期的家书,还是按照时代特色,安排人乘坐漕船慢慢送。

“放心好了,新君都继位了。

就算是有些许风波,也不会闹出大事来。

即便是有风险,也是別人的风险。

我们这些勛贵之家,只要不掺和朝堂上的政治纷爭,就不会有大问题。”

李牧开口安慰道。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景李两家在朝中的地位,还是非常稳固的,

能够拿到辅政大臣的位置,就证明两家在这一轮政治洗牌中,依旧站立在权力中心。

新君继位,最需要的是稳定。

皇帝想要折腾,也要等地位稳固之后。

作为辅政大臣,景李两家的政治风险,主要集中在皇帝亲政的时候。

对这些李牧不是很担心。

自家岳父和叔父,都是朝堂上的老人,政治手段比他嫻熟的多。

真要是察觉到风险,直接退下来就行了。

政治清算,基本上不会发生。

文官倒台,大概率会清算党羽,给新人腾出位置来。

武將本身就是世袭,军中不是勛贵世家,就是將门世家。

牵一髮,而动全身。

皇帝隨便搞死几个文官没事,倘若无故搞死几个武將,那就会出大事。

这是以文御武的代价,在政治上打压了武將,自然要在其他方面进行安抚。

家丁制度的兴起,为武將人身安全,提供了最佳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