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可是叶斯辰
“言川哥,你怎么会来接我？”
顾言川开的是一辆银色的跑车，拉风的同时又稍显低调，和他的为人一样。
“上周在云南开会,品牌方送了些上好的普洱,我想着姚爷爷爱喝茶,就送过去了,姚阿姨那天也在,她说你今天的飞机,我就自告奋勇来接你了。”
顾言川开着车，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身边的苏念，满脸宠溺。
“累吗？”他问。
“不累，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就是坐着睡觉腰有点酸。”苏念活动了下身子。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吧？”顾言川佯装随意地问道。
“呵......”苏念干笑：“被你看出来了。”
“你撒谎的水平那么拙劣,谁看不出来啊。”顾言川道。
“那他......是谁？朋友？”顾言川说的试探。
“嗯......”
苏念并不想透露叶斯辰的身份,但又好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思索再三,只好说：“嗯，一个朋友。”
“男朋友？”顾言川接着问。
“不是不是！”苏念赶忙否认：“普通朋友！非常普通的朋友！”
顾言川唇角勾起,眼中划过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苏念应着,可下一秒却想到了叶斯辰。
不知道他身体好点了吗？没有自己做饭，他会不会再挑食呢？他可太挑食了。
“念念！念念？”
顾言川看着怔神的苏念,擡手拽了下她的衣袖。
“啊？”
“想什么呢？”顾言川问。
“没什么，在想吃什么。”苏念打哈哈。
“这个我来安排，保准你喜欢。”顾言川说的笃定。
苏念莞尔,这才想起来手机还是飞行模式，指间滑过屏幕,打开了网络，而几乎是瞬间，微博的置顶新闻便突然闯进了屏幕首页。
“叶斯辰女友曝光！飞机上甜蜜相拥！”
苏念的大脑瞬间轰鸣，她慌乱解锁，赶忙点开了微博词条，而伴随着劲爆的标题，秘女生在飞机上相依入睡，十分亲密。
配文的则靠着椅背，而机舱内光线昏暗，从偷拍者的角度看去两人姿势亲昵，暧昧感十足。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苏念颤巍巍着手指，放大了照片，好在她的帽檐足够的低，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脸，但叶斯辰却扬着头靠着椅背，精致的五官和身形让他很好辨认。
苏念点开了最热新闻的评论，果然清一色的谩骂和恶言。
【这女的谁啊？他妈的敢靠在我老公肩上！】
【哪来的野女人，也配做哥哥的女朋友！】
【爆料者有病吧！我老公单身！这傻逼女的一定是自己贴上的！不要脸！】
【我草！别让我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老子撕了她！】
【真他妈晦气！哥哥好不容易身体康复了，又有恶心的人倒贴他给他找不愉快！】
【人肉出来！有没有机场工作的人！把这女的扒出来！】
【哥哥一定是清白的！这女的毁坏他的名声！人肉出来！！】
......
这是苏念第一次感受到那些铺天盖地的来自陌生人的恶意，仅仅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仅仅是靠在了他的肩头，好像根本没有人想要探究缘由，所有人都在对她清一色的谩骂和网暴，更有甚者直接骂了她的全家，话难听到苏念都不敢读下去。
划着屏幕的指尖瞬间冰凉，寒意彻骨。
她早该和他保持距离。
她怎么会试图和他成为朋友呢？
他......
他可是叶斯辰啊！
苏念冰凉的手指攥了下，又伸展开，犹豫着点开了叶斯辰的微信聊天界面，两人最后的对话是苏念发出的花痴表情包和叶斯辰无语的一排省略号。
她悄悄呼吸了下，颤颤巍巍地打着字：“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主动澄清和解释，希望不要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和损失......”
然而，苏念道歉的消息还没编辑完成，置顶的微博新闻便再次弹出了屏幕，“叶斯辰亲自下场辟谣！”的标题窜入了苏念的眼中。
她赶忙点开，果然是来自叶斯辰本人的微博，而他的辟谣非常的精简，但却简短有力。
“飞机上的陌生人，互不认识。”
而这短短的十几个字，却仿佛尖锐无比，刺痛着苏念的神经。
陌生人......
互不认识......
虽然这的确是终结这场闹剧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但从叶斯辰的微博发出，而不是工作室的声明中出现，那种杀伤力却是不同的。
所以，他就是这么轻易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苏念也知道，本就该如此。
他们本就应该是互不打扰的陌生人才对。
叶斯辰的微博发出去不过5分钟，评论区便瞬间被几十万网友攻占，所有人都在说他人帅心善，不忍心打扰陌生人睡觉，是一个骨子里的绅士和暖男。
当然也有另一波人，再一次把矛头指向了苏念，继续用最难听的话来攻击她，甚至有人说她早就发现了叶斯辰的身份在故意倒贴，想要□□叶斯辰，如此种种，脑洞之大，真是令人咂舌。
而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苏念却仿佛在暴风雨中心走了一遭，身心俱惫，她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什么叫舆论的力量，也深刻体会到了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网暴有多么的骇人。
也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让苏念终于彻底看清了一件事。
她和叶斯辰已然走在了两条南辕北辙的路上，他再也不是青石山上那个看见虫子乱叫的男生，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为他准备三餐的小厨子。
回到了上海，离开了青石山下，摘掉了棒球帽，脱下了口罩，他重新变回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神坛之上的顶流明星，而她，不过是一个再也和他无关的......无业游民......
“怎么了？”
顾言川注意到了苏念长时间的沉默，开口问道。
苏念别过了脸，按灭了手机屏幕，目光落在了窗外穿流不息的车辆和繁华的上海街景上。
眼角不知何时，划过了一行清泪。
她说：“没什么，上海可真大啊。”
是啊，这么大的上海，也许不会再遇到他了。
或者，没有也许，是一定不会再遇到了......
......
汽车在拐入一个老街巷样貌的路口后，停在了一栋有着红瓦屋顶、赭色百叶窗和卵石饰面墙壁的老式别墅建筑前，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成片遮掩着，让这里带着些浓郁而静谧的气质。
南竹公馆，上海市最早的别墅建筑群。这里的建筑风格保留了法式的浪漫和旧上海的情调，无论是建筑的色彩还是房屋的材质都与众不同，别具一格。
南竹公馆伫立在老上海的心脏位置，是这个城市的见证者，也是一位历经百年岁月的老者，迟暮但却不败地守护着这个城市的故事。
而与此同时，南竹公馆的主人们也非富即贵。达官显赫和声明在外的艺术家也久居于此，因而这里也不单单是有钱人的地段，反而多了些文雅的味道和独特的历史人文气息。
苏念的外公姚清远是一位著名国画家，退休前也是上海诸多顶尖学府的外聘美术教授。苏念的外婆林悦卿是一个典型的名门闺秀，她的父亲母亲曾经营着上海最大的布业，女儿林悦卿从小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气质不凡，后来因为钦慕姚清远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带着重聘嫁了过来。
而姚清远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知名的画作各个高价拍出，青年时变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国画家。而南竹公馆也是姚清远独自积累财富后买下的，可名字却只写了林悦卿一人。
苏念的母亲姚茵是两人唯一的女儿，大家闺秀出生的她从小受父亲的影响，耳濡目染开始了绘画，只是她偏爱油彩，尤其在国外读书的几年里受西方艺术的影响开始专注于油画的创作，而她的画视角独特，也在早年里获得了不小的关注度。后来在一次画展上遇到了苏念的父亲，两人在交往中渐生情愫，互许终生，姚茵也在婚后嫁到了溪源市，一面画画一面帮苏父打理着苏式的订单，夫妻俩每年也只有农历新年时才能回到上海，回到老宅。
可苏念不同，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每逢寒暑假便会被司机送来上海，她从小调皮，和母亲大家闺秀的模样截然不同，总是上蹿下跳，安静不下来，可这样的小毛孩却着实是老两口的心头肉，每次苏念回来都恨不得敲锣打鼓，生怕左右邻居不知道她家的小魔王回巢了。
......
汽车停稳，顾言川率先下车将行李搬了下来，苏念也随即下了车。
“走吧，送你进去。”顾言川经常来姚老爷子家，对这里可以说是比苏念还熟悉。
“好啊。”苏念并不拒绝。
门铃按下没过几秒钟，眼前厚重的黑色铁门便缓缓打开了。不远处的大门也紧跟着打开，两位银发的老人满眼慈爱地笑着，快步走了出来。
“念念！哎呦！我的念念。”
“外公，外婆。”苏念弯着眼赶忙迎了上去，和小时候一样，投入了两位老人的怀抱。
“哎呦！我的念念啊！念念啊！”外婆林悦卿颤着手指，不住地轻拍着女孩的后背。
“怎么瘦了呢！”她不满的蹙起眉心。
“瘦了吗？”外公姚清远也赶忙打量起了外孙女：“没事！你外婆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保准把你喂胖！”
“外公，外婆，我只是减肥而已。”苏念撒娇道。
“什么减肥！”老爷子胡子一颤，不乐意了：“又不胖减什么肥！胡闹！”
“对啊念念，外公说的对，咱可不能减肥，伤身体的！”外婆林悦卿也面露担忧。
果然，全天下老人爱操心的性格属性是完全一致的。
“好好好，不减不减！”苏念安抚道。
“姚爷爷，姚奶奶。”顾言川站在三人身后，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言川啊！看奶奶都没顾上你！来进屋！进屋！”
林悦卿是格外喜欢顾言川的，顾言川的爷爷和两人是老邻居了，顾言川也是老两口从小看着长大的，稳重懂事，乖顺得体，是典型的长辈喜爱的孩子。
“不用了奶奶，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顾言川礼貌地说着，把行李箱搬上台阶后，准备离开。
“对了！”经过苏念时，他凑近她耳边道：“晚上等我电话。”
“嗯。”苏念点头，和他挥手道谢后便进了屋。
“念念......”
一进门，苏念便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母亲，她满眼温柔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可苏念却在看到母亲时忽然鼻酸了，心底委屈的情绪几乎要绷不住，随时有倾泻的迹象。
“妈......”
她低声唤着，走上前，抱住了母亲。
母亲好像胖了些，但却依旧十分的瘦了，好像苏念环在她身上的手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她折断。自从父亲意外去世，母亲整个人状态就很差，所以即便苏念再不舍，也还是把她送回了上海，让母亲回到了双亲的膝下，让她知道自己还有牵挂，这才使母亲慢慢走出了自我消磨的可怕情绪，逐渐好了起来。
“妈，你真漂亮。”
苏念呢喃着，声音里有呜咽的腔调。
“就你会说话。”
姚茵拍着女儿的后背，微笑，也叹息。
一周前苏念告诉她想要回上海待一段时间，虽然女儿并没有说明原因，但姚茵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或者是挫折，不然以苏念倔强要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离开百味斋的。
只是她并没有多问，既然苏念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既然她的身体和心理已经无法帮助女儿撑起苏式，那离开溪源，回到上海，重新开始，又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你外婆一早就找来了三个大厨，真恨不得给你做顿满汉全席出来。”
姚茵看着女儿，擡起的指尖划过她细嫩的脸颊，满眼疼惜。
“我就知道外婆最好了！”苏念离开了母亲的怀抱，重新搀起了老太太的手臂。
“就外婆好？厨师的工资都是外公给的呢！”姚清远出声，说出口的话却难免有些孩子气。
苏念弯眼笑着。
“对对对！都好都好！谢谢外公！谢谢外婆！”
“这还差不多！”姚清远说着，一把拉住了苏念，不由分说地朝着书房走去：“来来来！陪我下棋！你不在我都没有对手！我今天一定不会输！”
“好好好！那先说好了，输了不许赖账！”苏念笑。
“谁赖账！”姚清远说的没什么底气。
......
【晚上8点，不见不散】
收到顾言川微信消息时，苏念刚刚洗过澡换上了舒服的睡衣，准备窝在被窝里看一些没营养的综艺，可眼看着顾言川发来了定位，又想起自己白天确实答应了对方，苏念只好输入了一个【好】，便翻身下了床。
顾言川发来的餐厅定位是“horizon”，上海最著名的顶层露天法式餐厅。坐落在黄浦江边，有着绝美的江景晚霞和橘粉色的天空黄昏，曾连续三年蝉联上海市年度top餐厅no.1。
“别说，还挺会挑地方。”
苏念莞尔，脸上的梨涡浅浅的出现。可下一秒她就有些犯难了。
因为她平日里的衣服除了运动装，就是做糕点时喜欢穿的古风纱裙，可不管是哪一种风格，都似乎和“horizon”的豪华法餐格格不入。
苏念走到衣柜前，打开时却有些怔住了。
这里除了她自己带来的衣服外还有半个衣柜的，可以说是非常华丽且漂亮的礼服！
礼服？
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衣柜里？
疑惑间，目光却看到了一张显眼的卡片。
是苏念母亲的字迹：“女儿，衣服都是你的尺码，不喜欢的话，妈妈改天陪你去挑新的。”
姚茵是从小生活在上海的大家闺秀，跟着父母出席各类的宴会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得体的礼服是她必备的礼仪，而苏念不同，从小生活在溪源，没有过多商业社交经验，因此并不常备礼服，所以姚茵在苏念来之前便为她定做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知子莫若母。”
苏念擡手拨弄着一件件的礼服，色彩各异，款式各异，但却都大方得体，是她喜欢的样子。
“妈妈眼光真好。”
苏念擡手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是一件一字肩的赫本风复古连衣裙，肩头处有两个丝绒的蝴蝶结绑带，让礼服稳重之余多了些许的俏皮与可爱。
这件不错，得体但不至于太过隆重。
换好衣服，苏念简单的化了妆，微卷的长发散在肩头，让她多了些慵懒的美。
“和言川去吃饭？”
母亲敲了两下门，走到了女儿身边。
“嗯，而且是“horizon”哦！我想去很久了。”苏念没心没肺道。
“你啊......怎么能只想着吃呢！”姚茵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真是迟钝。
“去吧，司机在外面等你。”姚茵说。
“好，那我走啦。”苏念朝母亲笑笑，拎起随身的包，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