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盏来自靖夜司的“请”茶

木马事件,最终,以一种,所有街坊都看不懂,但又都觉得很厉害的方式,落下了帷幕。\b_a!i`m¢a-s/y+.+c·o`m¢

韩不立,在深深地,看了陆宣一眼之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他的背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萧索和决然。

陆宣,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那只,已经完成了“安抚”任务的纸鹤,收回袖中,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铺子,继续研究他那,关于“蜻蜓翅膀的空气动力学结构”的,伟大课题。

第二天,韩不立,没有再出现。

整个百工坊,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在第三天上午,被一阵,极其轻微,却又足以让整条巷子都为之侧目的车轮声,给打破了。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并不宽敞的巷弄。

那是一辆,极其考究的马车。

车身,由不知名的黑色木料打造,木质细腻,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种,深沉而又,温润的光泽。车上,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徽记,也没有任何金银的装饰。

但,无论是谁,只要看一眼,那拉车的四匹毛色如墨、体型神骏的北地大马。

再看一眼,那位坐在车辕上,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的马夫。

就知道,这辆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而且,是那种,寻常富贵人家,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大人物。

马车,最终停在了陆氏纸扎铺的门口。

周围,所有铺子的老板和伙计,都悄悄地,从门缝里探出了脑袋。他们都在好奇,这个平日里,最是安静的陆家小子,最近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

先是吏部侍郎,亲自登门。

现在,又来了,一辆,连车轮子,都透着“贵气”的神秘马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车上,下来的,不是韩不立,也不是任何,他们认识的官差。

而是一个,穿着一身,极其合体的,深灰色管家服饰的,中年男人。/k\a/y?e¨-¨g\e`.·c+o+m`

他的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面容和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的每一个动作,从下车到整理衣角,再到,走向铺门,都像是在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而又充满了,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

他,没有,像张泉那样推门而入。

而是在门口,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对着里面,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揖礼。

“请问,陆宣先生,可在?”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正在铺子里,给一只纸蝴蝶,画上最后一道纹路的陆宣,闻声抬起了头。

他,放下笔。

“在,请进。”

那中年管家,走进铺子,先是对着陆宣,再次行了一礼。然后,才从怀中捧出了一张,由上等洒金宣纸制成的,极其正式的“请柬”。

“陆先生,我家主人,备下薄茶一盏,想请先生,过府一叙,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陆宣,接过那张,还带着体温的请柬。

请柬上,没有,花里胡哨的辞藻。

只有,一行,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大字。

“靖夜司,魏长征,敬邀。”

陆宣的目光,在那“魏长征”二字上,停留了片刻。

他,点了点头。

“稍等。”

他回到里屋,没有刻意地去换什么华贵的衣服,只是,将自己身上那件,沾了点墨迹的短衫,换成了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读书人常穿的青色长衫。

然后,他锁好店门,在那中年管家,恭敬的引领下,从容地,登上了那辆,低调而又奢华的马车。

马车,启动了。

极其平稳。

陆宣,坐在车厢里,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

他,习惯性地,开始分析起了这辆马车的,“车轮的动平衡”问题。?s-o·s^o¢x!s!w*.*c·o+m+

马车,没有在长安城的主干道上行驶,而是穿过几条,极其僻静的,有兵丁把守的巷弄。

最终,在一扇没有任何牌匾的,朱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那个让长安城所有官员,都闻之色变的,禁忌之地——靖夜司总部。

中年管家,引着陆宣,走进了这座,气氛森严的衙门。

一路上,所有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黑衣夜巡卫,都会,立刻停下脚步,对着中年管家,恭敬地行礼,口称“魏管家”。

但,他们看陆宣的眼神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显然,陆宣的大名,和他那些“连锁自燃”之类的“光辉事迹”,已经,在这个消息灵通的衙门里,传遍了。

魏管家,没有将陆宣带到任何威严的公堂,或阴森的审讯室。

而是,将他引到了一处,极其清幽,种满了翠竹的跨院里。

院子深处,是一间极其普通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刀枪剑戟,没有卷宗如山。

只有,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和一张巨大书案。

一个穿着一身半旧的,灰色葛布常服的鬓角已经斑白的老人,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给一盆,长得郁郁葱葱的兰花浇水。

看起来,就像一个已经,告老还乡的普通老者。

但,陆宣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比韩不立那外放的雷法气息,还要沉重百倍的压力。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才能,养成的气势。

“老爷,陆先生,到了。”魏管家,躬身说道。

那个老人,缓缓地转过身。

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落在了陆宣的身上。

他,笑了。

“陆先生,初次见面。老夫,魏长征。”

他,竟然真的像请柬上说的那样,亲手为陆宣,沏了一壶茶。

茶,是普通的,雨前龙井。

水,是普通的,山泉水。

但,当魏长征,将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陆宣面前时。

整个书房的气氛,都,仿佛,凝固了。

坐在一旁陪同的韩不立,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会面。

这,是指挥使大人,对陆宣这个“异数”,进行的一次最直接的,也是最深层次的,“考较”。

“陆先生,不必拘谨。”魏长征的语气,很和善像是在和自己的子侄辈,聊天。

“老夫,只是对先生的,那套‘格物之理’,很感兴趣。”

他,没有问麒麟案。

也没有问柳府案。

他,一开口就问了一个,最根本、最核心的问题。

“陆先生,你我皆是凡人,对这天地当有敬畏。”

“依你之见,”他看着陆宣的眼睛,“天上那,煌煌天威,惩戒万物的,雷霆。其本质,为何物?”

韩不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宣,却像是,在回答老师课堂上的提问一样,平静地回答道:

“回魏大人。依晚辈浅见,雷霆,非神明之怒,亦非天道之罚。”

“其本质,应是天地间,两种,性质相反的我称之为‘电荷’的,无形之气,在云层之中,积聚碰撞,从而产生的,一次规模宏大的声,光热效应。”

魏长征,那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有趣。‘电荷’……是个,很新奇的说法。”

“那,”他又问道,“世人所畏惧的,能,穿墙过壁,害人性命的鬼,又是何物?”

“鬼者。”陆宣,沉吟片刻,给出了,他的答案,“晚辈以为,或为,生物,在临死前,其极其强烈的精神能量,未能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散,从而像烙印一样,印刻在了周围的空间之中。形成的一种,可以被特定人群,所感知到的高维信息残留。”

“其本身,并无实体。更像,是声音,在山谷之中留下的回响。”

魏长征,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喝了一口茶。

然后,放下了茶杯,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一旁的韩不立,都感觉,自己的后背湿透了。

“然也。”魏长征点了点头,“那,我靖夜司,传承百年用以斩妖除魔的法。陆先生,又该如何解?”

书房里,一片死寂。

这个问题,已经触及到了,靖夜司乃至整个修行世界的根本!

陆宣,看着魏长征,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眸。

他,也沉默了片刻。

最后,他给出了一个,让韩不立当场道心差点彻底破碎的答案。

“魏大人,恕我直言。”

“所谓的‘法’……”

“或许,只是,一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尚未完全观测,尚未能够用数据和公式,去归纳和总结的……”

“更高级,更底层,也更普适的……”

“物理规律,罢了。”

魏长征,听完彻底地不动了。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陆宣。

过了,很久,很久。

他,那张总是显得很慵懒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抹极其灿烂的,充满了,无尽欣赏的,大笑!

“好!”

“好一个,物理规律!”

他,将身前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亲手推到了陆宣的面前。

“陆先生。你这样的人,你这套,有趣的道理,只待在百工坊那间小小的铺子里……”

“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靖夜司,想正式地,邀请你。”

“来,做我们的,‘首席技术顾问’。”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