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卷宗深处的“无生”魅影
地字科的那群白胡子老学究们,在一开始的震惊和颠覆之后,竟然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他们开始缠着陆宣虚心地请教,关于“如何进行有效的信息归纳和标签化管理”的各种问题。
陆宣,对此自然是倾囊相授。
于是,在接下来的整整半个月里。
陆宣,几乎就住在了地字科的卷宗库里。
他彻底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台莫得感情的人形“计算机”。
韩不立,作为他的“全职保姆”,每天的任务,除了给他送去,一日三餐和提醒他,按时喝水之外。就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在那堆积如山的竹简中疯狂地阅读。
韩不立,完全无法理解陆宣到底在干什么。
他只看到陆宣每天,都以一种近乎于“自虐”的狂热状态,将地字科数百年来的,近十万册案卷全都用他那套,独有的“标签体系”进行了重新的拆解与归纳。
无数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在他的脑海中,被迅速地,分析贴上“标签”,然后再进行重新的关联与组合。
他,时而会对着一卷,记录着“山魈夜行”的案卷,喃喃自语:“不对……这,不是‘山魈’。根据,目击者对现场臭氧气味的描述和,其瞬间移动的行为模式来看。这更像是一种,由高强度静电场引发的,短距离空间跃迁现象。”
时而又会对着另一卷,关于“河神娶亲”的记录,摇头叹息:“愚昧。实在是,太愚昧了。这,哪里是什么‘河神’。这分明是一种,生活在水下的具有强大‘精神控制’能力的群居性软体生物。所谓的娶亲,不过是它的,一种周期性的捕食行为罢了。”
韩不立,听着这些他完全听不懂的“疯话”。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保护一个“顾问”。
而是在看护一个随时可能,因为用脑过度而当场羽化飞升的天外来客。
他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去理解陆宣的世界。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看好这个靖夜司乃至,整个大夏王朝,未来最大的一张底牌。.d~1\k!a*n¨s-h-u¢.¨c′o?m/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那一天,韩不立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擦拭他那已经,很久没有出鞘的佩刀。
他被陆宣,紧急叫到了他的专属工坊。
韩不立,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工坊里,没有了往日那种充满了“求知欲”的轻松氛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凝重。
陆宣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墙壁前。
那面墙上挂着一副,由上百张,长安城最精细的舆图,拼接而成的,极其巨大的大夏王朝全舆图。
地图上,用红色的朱砂和黑色的墨笔,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上千个,韩不立完全看不懂的古怪符号和连接线条。
整个地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画出来的,混乱的星轨图。
陆宣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他的表情,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发现了某种,恐怖真相的冰冷。
“韩校尉,你看。”
陆宣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他已经又好几天没合眼了。
他用一支红色的炭笔在地图上三个相隔了,何止千里的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三个圆圈。
“这里,”他指向,最北方的一个点,“是三十年前,北地雄州,一个叫黑石镇的地方。案卷记载,当地突然爆发大规模瘟疫,人、畜在三个时辰内,尽数死绝。死状,极其诡异全身血肉都化为黑水。事后,那片土地寸草不生,整整三年。”
“靖夜司派出了当时,最精锐的小队。最终,给出的结论是未知上古瘴气,因地龙翻身而泄露。此案,被列为绝字号悬案。”
韩不立,点了点头。
这个案子,他在卷宗里,看到过。极其惨烈,也极其蹊跷。
陆宣的手,又移到了,地图的最南边,一个靠近南海的位置。
“这里,是七十年前,江南越州。当地最大的淡水湖镜湖,一夜之间湖水尽数,变成了一种如同墨汁的死水。湖中数百万的鱼虾,全部暴毙。湖边的所有草木,也在一天之内,全部枯萎。那湖水,至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d¢i.y-i,k¨a*n~s\h~u-.+c′o+m?”
“靖夜司当时请来了道门的天师,最后的结论是,镜湖的主水脉被一种极其阴毒的大法力,给从根源上斩断了。”
最后,他的笔落回了,离长安城不远的,一个点上。
“这里是一百二十年前,京城郊外的乱葬岗。也就是,我们上次,处理‘红雾’事件的地方。案卷记载,那里在过去的三百年里曾,反复出现过让金属自行异化、腐朽的现象。靖夜司,对此一直无法解释。最后的结论只能归结为地煞之气,过于浓郁。”
陆宣,画完三个圈,抬起头,看着韩不立。
“韩校尉,这三件案子,时间,地点,现象,都风马牛不相及。对吗?”
“……对。”韩不立,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确实是,三件,除了“诡异”,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点的,陈年旧案。
“不。”
陆宣,摇了摇头。
他,用那支红色的炭笔,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线,将那相隔了数千里的,三个点极其精准地,连接在了一起。
“它们,有三个被你们,忽略了的共同点。”
“第一,”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根据我的‘数据模型’和对大夏地质图谱的,重新分析。这三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地点,其实都极其精准地,处在一条从南到北贯穿了,我大夏王朝,整片疆域的主地脉的,三个最关键的能量节点之上!”
“第二,”他,从桌上拿起三份,他自己整理出来的报告,“根据我对三份案卷中,所有关于残留物的文字描述,进行的物质成分反向推演。无论是,雄州的黑水,镜湖的死水,还是乱葬岗的红雾。它们的核心,都含有一种,极其微量的,具有强大信息污染性的,同源高维能量粒子!”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
陆宣的眼神,变得锐利。
“在这三份,看似毫不相关的案卷的,卷宗末尾那些,由最底层的,负责勘察现场的夜巡卫,所记录的最不起眼的,目击者证词的附录里。”
“都,出现过同一个东西。”
“一个,图案。”
“一朵,在现场一闪而逝的……”
“白色的,莲花。”
韩不立的瞳孔,猛地一缩!
白莲!
他,想起来了!
那个,在王家陵墓,被麒麟,轰杀成渣的邪修,“阴先生”!
他的身上,就携带着一枚,刻着“白莲”印记的,魔道法器!
陆宣,转过身看着,脸色大变的韩不立一字一顿地说道:
“韩校尉。我们可能,一直在和同一个对手在战斗。”
“一个,布局了,上百年。”
“一个,以整个大夏龙脉为棋盘。”
“一个,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其,真正目的的恐怖的幽灵。”
他走到书案前,从一堆,杂乱的竹简中,抽出了一卷,极其偏门的,记录着各种“民间异闻”和“邪教传说”的卷宗。
他将那卷竹简,摊开在韩不立面前。
上面记载着一个,早已被朝廷列为“第一禁忌”,曾经在三百年前,掀起过滔天血雨的,邪教的名字。
“无生圣教”。
其教义,只有一句。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白莲降世,普度众生。”
“无生圣教……”
韩不立,念着这个,让他感觉遍体生寒的名字。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他想起了,麒麟案中那个邪修“阴先生”。
又想起了,覆江王案中,那枚刻着“白莲降世”的魔印。
现在陆宣又从三件,尘封了上百年的悬案中,找到了同样的白色莲花!
一条看不见的,黑色的线在韩不立的脑海中,缓缓地将这些所有,看似孤立的事件,都串联了起来!
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阴影,正在从历史的尘埃之下,缓缓地浮出水面!
“你的意思是……”韩不立的声音,干涩无比,“这个无生圣教,他们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一直在,有计划地攻击我们大夏的龙脉?”
“这不是猜测。”陆宣摇了摇头。
“这是,基于大数据分析和逻辑推理,得出的唯一可能的结论。”
他,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
“你看他们的每一次作案,都选择了一个不同的能量节点。每一次,使用的攻击手段,也完全不同。”
“雄州那次,使用的是,一种我称之为‘生物性强腐蚀模因’的手段,直接污染了土地。”
“镜湖那次,他们,使用的是更高级的,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的水脉斩断之术。”
“而乱葬岗那次,则是利用地煞之气,进行长期的物质异化渗透。”
“他们的手法,在不断地,进化变得越来越隐蔽,越来越难以捉摸。”
“如果,不是我将这横跨了上百年的,数万份卷宗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数据化’重组和关联。单凭,你们以前那种孤立查案的方式,恐怕再过三百年,都无法发现,这背后的恐怖联系!”
韩不立,沉默了。
他,无力反驳。
因为,陆宣说的,是事实。
靖夜司,很强。
但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强大的单兵。他们擅长解决,一个个具体的独立的事件。
他们从未像陆宣这样,以后人修史般的宏大视角,站在数百年的时间维度之上,去俯瞰所有事件背后,那隐藏的巨大的逻辑链条。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韩不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破坏龙脉?颠覆我大夏江山?”
“不,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陆宣,摇了摇头。
他走回地图前用笔,在那条贯穿南北的主龙脉旁边,又画出了几条极其隐蔽的次级龙脉。
“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破坏’。那么,他们有上百次机会可以直接引爆那些能量节点,造成比现在恐怖百倍的,巨大灾难。”
“但,他们没有。”
“他们更像是在……调试。”
“调试?”韩不立,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对,调试。”陆宣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光芒。
“他们在,用不同的方法,去刺激龙脉的不同节点。像是在,测试这条巨大的能量传导系统的各项参数。”
“他们在,收集数据。”
“他们在,寻找一个可以让整条龙脉,都为他们所用的,完美的……”
“共振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