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又见黄雯莉
车内的空气，因为大卫·卡恩那番话而变得粘稠。~二′八,看?书*旺, \无+错^内~容~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微小的尘埃，悬浮着，折射出nBA这个商业联盟最不近人情的光。
原来是这样。
刘枫的指尖抵着车窗，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一路蔓延到心口。
他还以为大卫·卡恩是个纯粹的蠢货，一个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笑话。
现在看来，这个精明的商人，只是被小球市的枷锁困住，在有限的牢笼里，做出了最利己的选择。
哪有什么慧眼识珠。
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
他和卢比奥，两个远渡重洋的国际球员，在卡恩的算盘上，最显眼的标签不是天赋，而是“好处理”。
因为他们没有拒绝的底气。
因为他们背后没有一个戴尔·库里那样的父亲。
刘枫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一下，勾勒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第五顺位。
听起来多么风光，多么令人艳羡。
可这风光背后，竟然是如此现实甚至堪称屈辱的真相。
他不是那个最优解，只是那个在特定情况下，唯一的解。
胸口那股翻涌的情绪，先是错愕，然后是荒唐，最后沉淀为一股冷硬的平静。
卡恩说得对。
理智点，小伙子。
这里是nBA，不是热血漫画。
他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窗外明尼苏达陌生的街景。
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少年锐气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寒潭。
也好。
被人当成一张可以赌一把的彩票，总好过被人视而不见。*齐?盛￠暁′税,枉′ ¨首`发·
刘枫挺首了微躬的脊背，原本因为谈话而有些松懈的身体重新绷紧。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领口，将一丝不存在的褶皱抚平。
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仿佛在整理的不是衣物，而是刚刚被搅乱的心绪。
大卫·卡恩从后视镜里瞥见了他这个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小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叮。”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刘枫迈开长腿，跟在大卫·卡恩身后，走进了那个西壁光洁如镜的金属盒子里。
电梯门缓缓合拢。
镜面倒映出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个世故老练，一个锋芒内敛。
刘枫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眼神己经和几分钟前，截然不同。
电梯门外是另一番天地。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温润的暖光从宴会厅高大的拱门流淌出来，将门外的夜色都染上了一层奢靡的金色。
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与食物的复杂气味，与车内那令人窒息的粘稠截然不同。
大卫·卡恩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熟稔地与门口的侍者打着招呼，领着刘枫走了进去。
晚会己经开始了。
一个声音洪亮的男主持人，正拿着话筒在各个餐桌间游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热情。
偌大的宴会厅里坐了至少几百人，每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上，都摆着一个精致的金属名牌。,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
刘枫跟着卡恩，在标注着“明尼苏达森林狼”的桌前坐下。
“让我们看看下一位慷慨的善人是谁。”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
“哦，是来自纽约的xx企业，他们的总裁史蒂文斯先生，为我们困境中的农场主们捐款三百万美元。”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史蒂文斯先生和他背后伟大的企业。”
掌声雷动。
刘枫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升起的一丝燥热。
他算是学到了。
这哪里是慈善晚会，这分明是一场公开的处刑。
捐少了，就等着被架在火上，用所有人的目光反复炙烤。
主持人的脚步轻快，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这一桌。
他的视线落在大卫·卡恩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大卫·卡恩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在灯光下晃了晃。
主持人立刻心领神会，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夸张语气高声宣布。
“我的天哪，看看我们拥有怎样一颗金子般的心。”
“来自我们伟大的明尼苏达森林狼俱乐部，他们可敬的老板格伦·泰勒先生，委托我们同样慷慨的总经理大卫·卡恩先生，向我们可怜的农场主们，捐赠五百万美元。”
刘枫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
糟糕的英语表达，神经病一样的老板。
一个宁愿花五百万美元来博取名声，却不愿意掏六百万美元去买断卢比奥的合同，为球队的未来增添一枚关键的筹码。
他忽然觉得森林狼的球迷有些可怜。
为你们的忠诚与热爱，表示遗憾和惋惜。
愿上帝保佑你们，而不是保佑你们的老板。
主持人显然无法洞悉刘枫此刻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己经满意地转身，走向了下一张“猎物”聚集的餐桌。
募捐的总金额在一遍又一遍的报幕声中飞速攀升。
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
很快就突破了两千万美金。
刘枫的视线扫过全场，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仿佛刚才扔出去的几百万美金，不过是几张废纸。
这就是所谓的金融危机下的美国？
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比传闻中要有钱得多。
就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耳朵。
“哦，哦，上帝啊，请允许我深吸一口气。”
主持人将手按在胸口，表情是恰到好处的震惊。
“来自纽约的投行，他们的掌门人，伟大的seryy黄先生的爱女，美丽的matty小姐，个人捐献一千万美金。”
主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先生们，女士们，如果你们需要一位睿智的投资伙伴，那么机会就在眼前。一家如此有爱心的投行，必然是智慧与财富的化身。而我们美丽的matty小姐，更是降临人间的天使。”
matty。
这个单词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刘枫记忆的湖泊。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循着全场汇集的目光向后方望去。
我草。
那张熟悉又清冷的脸，不是黄雯莉，黄总又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刘枫的身材即便在nBA球员中也算出众，哪怕只是坐着，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也足以吸引邻近几桌的注意。
他的目光与黄雯莉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今天的黄雯莉，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只是颜色从素雅的月白，换成了夺目的中国红。
那抹红色，在一众深色的西装礼服中，鲜明得有些刺眼。
刘枫对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黄雯莉则优雅地举起手中的高脚杯，隔空示意了一下，杯中殷红的液体在灯光下轻轻摇晃。
打过招呼，刘枫立刻老实地转回了身子。
心虚。
这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了他的脑门上。
毕竟，他还欠着人家钱。
随着主持人一桌一桌地“扫荡”完毕，最终的募捐金额，成功突破了七千万美元。
晚会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作为今晚的捐款王，黄雯莉被主持人恭敬地请上了台。
聚光灯下，她那身中国红的旗袍愈发耀眼，整个人都在发光。
然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刘枫的眉头瞬间皱紧。
“作为我们美国人的一份子，我非常荣幸能为我们的同胞尽一份力……”
一口一个“我们美国人”。
刘枫看着台上那个穿着最传统中式服装，说着最地道美式英语的女人，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别扭。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信不信老子不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