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甘但无用
明尼苏达的夜晚，寒风正紧，似乎能穿透标靶中心的玻璃幕墙，将客队更衣室里最后一点湿润的空气也带走。′1-3\3,t·x_t..?c/o.m′
汗水顺着刘枫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地板上，溅开一朵微小的、迅速消失的深色水花。
他手里攥着一张技术统计表，那张薄薄的纸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发软，几乎要被他捏烂。
32分。
一个对于新秀而言堪称华丽的数字。
然而，在球队总分后面那个刺眼的“L”，让这32分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更衣室里死气沉沉。
没有了第一场赛后的对峙与咆哮，只剩下失败发酵后的酸腐气息，混合着球员们身上止痛喷雾剂的刺鼻味道。
凯文·乐福走过来，厚实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你打得很好，刘”
他的声音很真诚，却也因此显得更加无力。
刘枫没有抬头，目光依然胶着在那张数据单上。
“不够。”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干涩又沙哑。
是不够。
上半场，兰比斯的战术让球队在内线绞杀中被太阳队彻底肢解，挖下了一个18分的大坑。
下半场轮到他上场，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孤狼，用尽了所有的进攻手段。
突破，急停跳投，三分。
他把史蒂夫·纳什和格兰特·希尔领衔的防线搅得天翻地覆，一个人掀起了追分的狂潮。
可篮球，终究是五个人的运动。
当他持球吸引包夹，将球分给空位的队友时，换来的是一次次犹豫后的打铁。
当他拼尽全力冲抢下篮板发动快攻时，跟上他节奏的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队友们不是不想赢。
他们的身体和篮球智商，己经被兰比斯那套老旧、迟缓的战术逻辑彻底格式化了。
上半场，他们被要求像一群笨重的伐木工，在禁区里凿。
下半场，刘枫却要求他们变成敏捷的猎豹，在球场上飞。
这种精神分裂式的打法，正在撕裂每一个人。
所以他只能自己干。
一次又一次地单打，将个人英雄主义演绎到了极致。`7*k′a￠n-s¨h!u*w,u+.!c￠o.m¨
然后，带着华丽的数据，输掉比赛。
科特·兰比斯从淋浴间里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他甚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他路过刘枫的座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那轻蔑的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扫了过来。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的那套也不过如此。
你一个人拿再多分，球队也赢不了。
刘枫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目光与兰比斯在空中碰撞。
兰比斯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冷笑，接着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衣柜。
这种无声的挑衅，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伤人。
他是在用一场又一场的失败，来证明刘枫的“错误”。
哪怕代价是整个球队的战绩。
“fuCk！”
刘枫低吼一声，将手里的数据单狠狠揉成一团，砸向了旁边的垃圾桶。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抛物线，精准地掉了进去。
周围的球员们被这声怒吼惊得身体一颤，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
有同情，有无奈，也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就像一团无法被控制的火焰，他能带来光明，也可能将所有人都焚烧殆尽。
两胜两负。
大卫·卡恩的五场赌局，只剩下最后一场。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2-2的战绩充满了水分。
赢下的篮网和骑士，是运气和对手还没进入状态的原因。
而输给快船和太阳，则暴露了森林狼真正的实力，或者说，是这套畸形战术体系下的必然结果。
刘枫站起身，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分明得如同刀刻。
汗水还在顺着他的背脊滑落，勾勒出一条条闪亮的水痕。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
他径首走向淋浴间，将冰冷的水流开到最大，狠狠地浇在自己的头上。
冰水刺得皮肤阵阵发麻，却无法浇灭他胸腔里那股越烧越旺的火。
他错了。
他以
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得分足够多，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就能赢得这场赌局。/求?书*帮_ ¨追?蕞?薪*彰-劫.
可他现在才明白，大卫·卡恩和科特·兰比斯根本不在乎一时的胜负。
他们甚至不在乎球队能不能赢。
他们要的是驯服。
是要把他这匹脱缰的野马，重新套上缰绳，变成一头可以被随意驱使的牲口。
用球队的失败，来证明他的“独”，证明他的不成熟，最终让他低头认错，乖乖融入兰比斯那套狗屁战术里。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水流声哗哗作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刘枫闭上眼睛，黑暗中，太阳队球员庆祝胜利的画面反复闪现。
纳什轻松的微笑。
希尔沉稳的点头。
还有兰比斯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的冷笑。
不。
他不会让他们得逞。
既然单打独斗无法带来胜利，那就换一种方式。
既然队友无法适应他的节奏，那他就用更极端，更霸道的方式，强行把他们拉进自己的节奏里。
最后一场。
他要的不仅仅是下半场的净胜分。
他要赢下整场比赛。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把科特·兰比斯的战术板，连同他的教练生涯，一起钉在耻辱柱上。
刘枫关掉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燃烧着火焰的自己。
赛后发布会的灯光没有为刘枫亮起。
球员通道内空旷的回响吞噬了他的脚步声，他绕开了所有喧闹，径首走向那片属于管理层的寂静区域。
大卫·卡恩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透出一道狭窄而温暖的光。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与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卡恩正埋首于一堆球员档案中，桌上的台灯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交易截止日近在眼前，这位总经理正在深夜里为球队的未来进行着冰冷的计算。
刘枫无声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最终，刘枫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大卫，我们正在毁掉这支球队。”
卡恩的视线依旧黏在文件上，仿佛那上面有比现实更重要的东西。
“是的，刘。”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钢针扎进刘枫的耳膜。
刘枫体内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拍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
“砰！”
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
“那为什么不制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大卫·卡恩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刘枫坐下。
等刘枫重新坐稳，他才缓缓开口。
“刘，你想赢，ok，我明白。”
“我告诉你，我也不想输球，但是目前的情况就是，森林狼需要球星，需要更多的交易筹码。”
刘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不可以成为球星吗？”
“你可以成为球星。”
大卫·卡恩的回答出乎意料的肯定。
“甚至我现在做的一切，都认为你可以成为球星，但是你不是交易筹码。”
这句话像一个复杂的谜题，让刘枫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为什么？”
“既然不让我赢球，我希望被交易。”
大卫·卡恩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恼火。
“你是在逼我交易你吗？你是在威胁我吗？”
刘枫摇了摇头，眼中的火焰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疲惫的痛苦。
“大卫，我不是在逼你。”
“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我只想赢球。”
“我讨厌失败，我讨厌失败之后还要去思考各种各样的借口。”
“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我们其实可以赢下更多比赛。”
卡恩盯着刘枫看了许久，眼中的恼火渐渐褪去，化为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的，目前的一些比赛，我们是可以赢。”
“但是赢了又如何？”
“不上不下，我们拿不到总冠军，也拿不到好的乐透签
。”
“那样的结局，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刘枫惊讶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他厉声反问。
“难道我们就不能去争一下那该死的总冠军吗？”
“争？”
大卫·卡恩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成年人的疲惫与无奈。
“用什么去争？你？不，你还差得远。”
“艾尔？凯文？他们都不行。”
“现在的联盟是什么？从我们交易走加内特那天开始，从凯尔特人三巨头汇聚波士顿，而斯特恩没有阻止这一切发生的那天开始，这个联盟就己经变成了金钱联盟。”
“你明白吗？想夺冠，你首先得有钱，不然奢侈税你根本交不起。”
“那么多球星开始抱团取暖，而我们森林狼呢？”
“你别说奢侈税了，让老板掏钱买断我们那个6号秀的合同，他都不愿意。”
说到这里，卡恩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压住了那股火气。
他放下水杯，声音恢复了平静。
“nBA，就是一场生意，这个你能理解吗？”
“所以，你，刘，我的建议是打好你自己的比赛。”
“现在这样，我认为己经很好了。”
“科特·兰比斯明显不是我们森林狼的答案，你们各自发挥半场，很好呀。”
“对你而言，想要的数据有了，抬高身价的方式也摆在你面前了，而科特，他能更好的让我们的艾尔和凯文，成为联盟里数据上非常好看的中锋，他们能给我们换来更多低价优质的新秀，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想争冠，我只能说，那暂时不在森林狼的规划里，或者说，不在我们的老板格伦·泰勒的规划里。”
“森林狼只是一个小球市，你打出自己的名气和数据，比什么都有价值。”
“刘，你很固执，也很努力，我很欣赏你。”
“今天这些话，我不是用球队总经理的身份在和你谈，而是用大卫·卡恩，你的朋友的身份在和你说。”
“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如果想不通，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其他你认为能懂的人。”
“好了，先这样吧。”
话音刚落，大卫·卡恩便站起身，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他将那个仍在消化着这残酷现实的年轻人，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