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2 章 信仰战争(26)只有神金色的血顺着台阶流下来,散发着和牲畜血液别无二致的铁腥......
怀嘉木所说的危险,想必和常规情况下的危险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白烬述没有找死的爱好,不得不遗憾不已地放弃了这个打算,并忿忿不平地发出疑问:“那为什么他拿着没事?”
这东西在神战里简直就是bug级别的武器吧?手持弑神的神器,只要能够得手,那对面就会瞬间失去所有反抗的机会。
刚才一个粗略的照面,黑衣神明具体权柄不清楚,但足以看出来多半是以速度见长,女巫虽有瞬移能力,但面对找上门来的挑战者,如果在信徒面前仓皇逃窜必然有损信仰的传播,所以在有人上门之后,她必然选择正面应战。
而一旦选择正面应战,也就落到了对面的陷阱里。
面对这种极端以速度见长的神,恐怕他的天克权柄不多……不过时停算一个。
怪不得白烬述一直感觉怀嘉木手里随时捏着时停,蓄势待发。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多亏有怀嘉木的时停在手,他现在不算是太紧张,尚且能在时停空间内和怀嘉木两个人小声对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黑衣男人也是神,为什么他拿着没事?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不一定没事,”怀嘉木视线移过去观察几秒,在黑衣神明察觉之前移开,思考片刻,“很多神器对于持有者的反噬并不明显,或者并不是显性的。”
这些过分bug的东西往往收取的代价并不显于外人眼前,而对于持有者则是远比收益更大的损失。
黑衣神明的动作这么快,没等女巫说一句话就直接把她杀死在了所有人面前,说不定也有这东西待在手上的时间每多一秒,危险就多一分的原因在。
这么一说,那柄弑神之刃在白烬述心目中的存在从神器变成了炸弹,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掉的定时炸弹。
他看向黑衣神明的眼神瞬间就没有之前那么炙热了。
“而且他应该不是很强,”怀嘉木补充道,“毕竟没有意识到时停的存在。”
宴会小厅内,刚刚杀死了【观星者】的黑衣神明并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刀正在被现场另外两个神暂停时间蛐蛐。
“看来我才是真正的预言者,”他站在长桌前,收起手中的刀刃之后,用一种叹咏调似的腔调,看了看旁边已经愣住的的莱顿公爵,轻声开口道,“毕竟……我在动身之前就预言到了她今天会死。”长桌上,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尸体不会说话。
“刚才在门口,她做出的预言我可都听到了,天上掉银鱼……路边都是金子……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会信,“黑衣神明边说边忍不住嗤笑了两声,语气急转而下讥讽了起来,“骗人的把戏罢了。”
这次,他说话的声音就正常多了,用一些具体而量化的语言来表达的话,那就是他之前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是丝线,丝丝缕缕穿过在场所有人的身侧,四面八方无处不在一样,令人感官混乱。而现在,这声音则就是普通日常生活中的听感,通过空气媒介从某个方向传来,可以用感官判断出说话者大概方位。
白烬述感觉身侧的怀嘉木轻轻捏了他的手两下,示意他这个黑衣神明的权柄很有可能就和这种特殊的声音传播方式有关,他了然地点点头。
“未来当然是一片血海,只有追随正确的人才能在这样残酷的世界中活下去,”房间内一片安静,黑衣神明毫不客气地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你们之前选错了人,现在,可以考虑再选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扔下整个房间的人扬长而去,一点也没有继续传教或者推销自己的打算。
门口那个讨人厌的背头贵族也轻哼一声,用那种让人看了就拳头梆硬的眼神扫了所有人一圈,抬着头走了。
随着两人的离开,宴会厅里的人群静默片刻,骤然爆发出了剧烈的讨论声。
利益,对于这些贵族老爷夫人们来说,比一切更重要的永远是利益,一个神明的死亡固然令人悚然不已,但只要没有死在他们头上,那就说明他们暂且还是处在安全的区间里。
利益驱动着他们迅速从惊恐变成了理性,从茫然转向了思考,他们追随的女巫已然死亡,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回到海德拉尼亚目前主流教派,潮汐与丰饶之神的怀抱,在贵族身份和教廷的双重作用下,他们还能暂得一夕安寝。
“不行,”这个提案一进提出就被好几个人反对,“我们这次观星……集会上,出现了很多第一次来这里的人。”
信仰异教在海德拉尼亚算是半个死罪,就算他们是贵族,这件事情被捅出去也会被扒下来一层皮,狠狠出一回血,他们这些刚刚好起来的落魄贵族可禁不住这次折腾,指不定一回血出完之后就彻底再也不能东山再起了。
这场宴会上的宾客众多,光是加入了这场集会,又在女巫死亡之后仓皇逃窜的就有一半,就算这些人顾及着自己也参与了这次异教仪式不将他们捅出去,那也不能保证外面大宴会厅里的宾客们没人会多嘴。
要知道,【观星者】被杀时,门可是大开着的。
谁能保证外面的人没有看见什么,就算没有看见,他们和集会内出去的人一起逃命时,又难保不会听见什么……再加上最后他们说话的时候可没有压着声音,什么预言什么未来都张口就来。
回归教廷固然安全,但是这种安全就像是站在头上悬着一把箭的悬崖边,谁也不知道是箭先掉下来还是自己先站不稳。
人群之外,白烬述和怀嘉木两个人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好像忽略了这两个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人一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讨论被外人听走了。
“【观星者】,”听见矮个子贵族说的话,白烬述若有所思敲敲下巴,“你说祂真的会预言吗?”
【测试1:我觉得不太像啊前辈。】
杀了女巫的黑衣神明一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都在透露着一股意有所指的信息:【以预言为噱头的女巫,很有可能并不会预言。】
而且别管这些话是不是为了获得信仰蛊惑信徒的手段,【观星者】的表现也确实不像。
她从穿着到施法都十分刻板印象就不说了,预言也……嗯……预言也其实假的离谱,【信仰战争】可是神战战场,要是真有那么美好就见鬼了。
“应该是障眼法,”怀嘉木沉思,“有直播间在,这些神表现出来的能力,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真正权柄。”
更何况【预言】是一个十分适合用来吸取信仰的能力,装起来也没什么成本,随便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然后背后暗暗推动事件向着自己预言的方向发展,就能得到大量的信徒推崇。
这里的这些贵族们不就是这样嘛,靠着【观星者】的预言东山再起,不过到底是预言还是女巫在背后操作,是真的权柄为预言还是假装预言实则为其他,答案现在都随着祂的死亡再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而这些被丢下的信徒们也必须找到新的出路——
“那就只有第二条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贵族夫人发言,“我们去找一个新的教……新的靠山。”
说是新的靠山,但实际上这个靠山是谁简直不用多说。
既然德莱顿公爵的老对头敢直接带着另一个神杀上门,足以说明他的有恃无恐,这种有恃无恐本来就是一种对于他和他背后另一个异教的强力传教。
他们要是选择依附这个宗教,起码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这次集会的篓子被捅出去,但这要长远来看……
“也不怎么可靠啊……”有人低声道,“这个教派的神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样子。”
【观星者】虽然现在尸体躺在长桌上,但在祂还没死前,也算是个很好的神明了,经常为大家做出预言指引方向不说,还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像是潮汐与丰饶之神那样严苛的教义祂这里从来没有。
非但没有,祂还对大部分信徒的祈求都积极回应,这个宴会小厅中现在没有跑走的人,一大半都是和【观星者】绑定过深,跑也跑不掉的。
但杀了祂的这个神明就不好说了,目前来看,这种上门寻仇一样的模式别的不说,冲击性就先拉满,再加上他临走之前最后那句“未来的世界当然是一片血腥”,简直和【观星者】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那也没有办法了,”一个矮个子男性贵族咬咬牙,“要是【观星者】可靠,也不会死在这里……”
是啊,要是观星者可靠,那她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呢?
所有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了长桌尽头,这个刚才还衣香鬓影的宴会厅现在外面空空荡荡,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动那具尸体。
或者说那具尸体甚至不像是尸体,除了胸口依旧在喷涌的鲜血之外,她就像是亘古不变的星辰一般,还如同不久之前一样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坐起来对着他们说话一样。
血流潺潺,所有人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战,又飞快扯开话题,开始讨论起后续的利益分割和转而投奔什么教派。
人们像是刻意想要忽略什么,又确实是忽略了什么似的,默契无比地一边对话一边朝着门外走去。
宴会厅现在里外都空无一人了。
重重帷幕和厚重的挂毯之间,只有神金色的血顺着台阶流下来,散发着和牲畜血液别无二致的铁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