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邓晓阳与李朝阳
第1102 章 唐瑞林态度暧昧,李朝阳去掉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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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楼雅间内,气氛融洽,精致的菜肴摆满红木圆桌,茅台酒香氤氲。唐瑞林端坐主位,神色平静,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唐瑞林目光扫过两人换上的大杯,脸上露出一丝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淡笑。他缓缓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始终未动的小酒杯,没有起身,只是手腕微抬,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都是为了组织工作,为了服务群众。这杯酒,我意思一下。”说完,他只是将酒杯凑到唇边,极其轻微地抿了一小口,连嘴唇都几乎没沾湿,便放下了酒杯。
他这一“意思”,其他人自然心领神会。周海英、丁刚、丁洪涛、常云超四人见状,立刻端起自己面前或大或小的酒杯,纷纷说道:
“敬唐书记!”
“感谢唐书记!”
然后各自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人敢劝唐瑞林多喝一口。
放下酒杯,周海英借着酒意,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唐瑞林,声音带着试探和恭敬:“唐书记啊,您看……东洪县那边,班子马上调整完,李朝阳啊当选县长。下一步,县委书记的人选……市里是不是该考虑了?东洪现在局面复杂,急需一位经验丰富、能压得住阵脚的同志去掌舵啊。”
唐瑞林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清蒸鲈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动作不疾不徐。他咽下鱼肉,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洪涛同志想去基层锻炼,这个想法是好的。东洪县……情况确实特殊。”他顿了顿,目光在丁洪涛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考量的意味,“作为市委副书记啊,我对洪涛同志的能力和品行,是了解的。如果组织上考虑由洪涛同志去东洪主持工作,我个人……是支持的。”
唐瑞林已经比以往低调多了,没有直接说“支持丁洪涛当县委书记,洪涛啊,我听说你最近经常也在跑省城嘛。好事情啊,多向领导汇报,领导才能知道你的想法和认识嘛……”
唐瑞林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分钟,用了“主持工作”和“支持”这样含蓄而留有余地的措辞。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已经是唐瑞林能给出的最明确的表态了。丁洪涛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激动,但立刻收敛,只是重重点头:“感谢唐书记信任!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唐瑞林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丁刚:“丁刚同志啊在政法战线工作多年,经验丰富,成绩突出。一直待在市局啊,视野难免受限。有机会的话,去县里担任一届政府主官,积累些全面的行政经验,对个人成长,对将来承担更重的担子,是有好处的。”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点拨的意味,“平安县……基础不错,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只是民风不够纯朴,是个出流氓干部的地方啊。”
丁刚闻言,心头一震!平安县县长!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自己也已经端正了认识,想走县委书记这条路走不通,担任县长,然后再下一步担任县委书记的可能性就极大了。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连忙端起酒杯,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感谢唐书记关心和培养!我一定珍惜机会,好好干!”
唐瑞林依旧只是端起茶杯,象征性地示意了一下,并未饮酒。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仿佛不经意地提起:“最近曹河县的动静不小啊。抓了不少人,不少国企的班子……集体出了问题!”
丁刚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丝夸张和不满:“是啊唐书记!简直是大地震!抓了好几个县委常委、副县长,还有一堆国企的头头脑脑!据说都是郑红旗在背后捅的刀子!怂恿县里的老干部去举报,这家伙自己处理不了问题,就把矛盾放大,绕过咱们市委市政府,直接跟省纪委对接,把材料递上去的!搞得市委非常被动!”
常云超也皱眉补充道:“钟书记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对这种越级汇报的事情,很不痛快!这是不讲规矩啊!”
唐瑞林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一块豆腐。等两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
“郑红旗?他一个新去的县委书记,人生地不熟,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和胆子?”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周海英,“海英啊,你刚才提到齐永林……我看,八九不离十。”
周海英连忙点头,语气肯定:“唐书记明鉴啊!绝对是齐永林在背后推动!郑红旗不过是被推到前台的一杆枪!”
唐瑞林放下筷子,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而从容。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低沉下来:“越级汇报,本就是官场大忌!齐永林这么干,看似是在帮郑红旗清除障碍,打开局面,实则是把郑红旗架在火上烤啊!让他彻底得罪了曹河官场,得罪了曹河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的嘲讽,“一个外来干部,不依靠本地干部,不团结大多数,想在县里干成事?难如登天!给你磨洋工,给你出工不出力,就让你寸步难行!到时候,就算市委领导再支持他,给他讲再多道理,也是白搭!”
他端起茶杯,眼神锐利:“省委书记能当,县委书记……他不一定干得了!基层的复杂性和微妙之处,不是坐在省城办公室里看报告就能体会的。”
唐瑞林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虚空一点,仿佛在对比着什么:“反观李朝阳这小子,运气就好得多。他看似是被胡玉生告到了省委,是被动的。但反过来看,他正是在省委的强大压力下,被迫对东洪的本土势力动的手!是形势逼着他不得不做!他是在‘被动’中寻求‘主动’。”
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结论性的判断:“郑红旗呢?他是主动配合省纪委,主动提供名单,主动拿下了李显平!一个是被动应对,顺势而为;一个是主动出击,锋芒毕露。这两种做法,哪一种更稳妥?哪一种更能减少反弹?哪一种能让他在当地站得更稳、走得更远?不言而喻啊。”
下午的会场,气氛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巨大的国徽悬挂在主席台上方,两侧是鲜艳的红旗。台下,数百名人大代表身着中山装或深色西装,坐得整整齐齐,神情专注而凝重。议程进行得异常紧凑,如同上紧的发条。
在顺利选举刘进京同志为新一任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后,会议进入了最核心、也最牵动人心的环节——选举县人民政府县长、副县长。
大会执行主席刘进京走上发言席,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洪亮而沉稳,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各位代表!根据《地方组织法》规定和工作需要,本次会议决定:接受刘超英、焦杨、沈鹏同志辞去东洪县人民政府副县长职务的请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提名李朝阳同志为东洪县人民政府县长候选人!提名曹伟兵、杨明瑞、黄修国、马立新同志为东洪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候选人!请各位代表审议!”
话音落下,会场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议论声,如同风吹过麦田。代表们交换着眼神,表情各异,有期待,有审视,也有的忧虑。但议论声很快平息,会场重新恢复肃静。
工作人员开始分发选票。代表们拿起笔,神情严肃,在选票上郑重地画下自己的选择。偌大的礼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代表们偶尔调整坐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端坐在主席台上,腰背挺直,脸上保持着平静,目光直视前方。投完票后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在桌布的掩盖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手心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虽然有何副书记在省里压阵,有李学武部长亲临坐镇,市委的决心和布局毋庸置疑,但选举这种事,变数永远存在。万一……万一票数不够?万一出现意外落选?或者,票数虽然勉强过半,但极其难看,远低于预期?那将不仅仅是我的个人失败,更是市委、甚至省委在东洪权威的严重受挫!是对整个“拨乱反正”工作的沉重打击!这个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唱票、计票的过程漫长而煎熬。也为了体现对市领导的尊重,几位县委主要领导和候选人被安排在后台休息室稍作休息,陪同李学武部长。
休息室不大,陈设倒是很整洁,几张旧沙发围着一张茶几。李学武部长坐在中间的单人沙发上,神色淡定,面带温和的微笑,仿佛外面紧张的选举与他无关。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正与坐在旁边的刘超英闲聊。
“超英同志啊,”李学武的声音带着一丝家常的随意,“听说你们东洪在黄河滩区搞盐碱地改造,成效不错?硬是把寸草不生的盐碱滩,变成了能种庄稼的粮田?不容易啊!”
刘超英连忙欠身回答,语气带着感慨:“是啊,李部长!那是一代东洪人,靠着肩挑背扛,硬生生干出来的!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汗水!现在虽然初见成效,但后续的巩固和提升,任务还很艰巨。”
刘志坤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他是个外来干部,在本地根基不深,与各方利益牵扯较少,此刻忍不住插话问道:“李部长,外面都在传,说沈鹏偷了平水河大桥的材料,这事……是真的吗?”他问得比较直接,但也带着一丝谨慎。
李学武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刘进京、曹伟兵、杨明瑞、黄修国,还有略显拘束、正在给众人添茶倒水的马立新。他心里清楚,沈鹏的事,在东洪早已不是秘密,瞒是瞒不住的,不如正面回应,引导大家正确认识。
“是真的啊。”李学武放下茶杯,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但只是涉嫌。市纪委还在深入调查,最终结论要以司法机关的判决为准。”组织部长说话向来是保守的,学武部长特意强调了“涉嫌”和“调查中”,既表明了事实,又留有余地。
刘志坤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现在市公安局已经带走了坤豪公司的三四个货车司机去接受调查,也是奇怪了,这事发生了,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来。”
曹伟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声音带着惋惜和一丝的鄙夷:“哎!眼看着咱们李显平书记,怎么也这么糊涂!据说贪污了七八百万!这钱就是死也花不完啊!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七八百万?!”休息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刘进京、杨明瑞、黄修国、马立新等人脸上都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相互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这个数字,在贫困县,简直是天文数字!
李学武眉头微蹙,立刻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声音沉稳而带着纠正的意味:“伟兵同志啊,说话要实事求是!不能夸大其词,更不能道听途说!”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审视,“具体涉案金额,要以纪委最终查实的为准。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刘超英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委婉问道:“部长,那……您看,大概是多少?”
李学武端起茶杯,沉吟了几秒。他知道,透露一个相对准确但又不至于过分刺激的数字,既能震慑人心,又能引导舆论。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声音低沉而清晰:
“保守估计……在三百万左右。”
“三百万?!”吕连群刚端起茶杯准备喝水,闻言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洒出来!他连忙放下杯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其他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天呐……三百万……”
“看不出来啊……”
“太吓人了……”
“触目惊心……”
李学武看着众人的反应,神情略显严肃,声音带着一种警示和规劝的份量:“同志们,显平的问题,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他作为市政法委书记,曹河县委书记,位置关键,责任重大!这三百万,是已经查抄出来的!触目惊心啊!”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所以,我在这里要提醒大家一句:有问题,一定要珍惜机会,主动向组织坦白!争取宽大处理!曹河县的情况,大家也都听说了吧?七八十个干部,排着队主动向组织说明问题!为什么?因为他们明白,只有组织能够挽救他们!只有组织能够帮助他们!在党纪国法面前,任何侥幸心理都是要不得的!主动坦白,是唯一的出路!”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在座的人听,也是说给整个东洪的干部听。休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李学武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回荡。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焦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微红,显然刚哭过。看到李学武正在讲话,她脚步顿了一下,嘴唇紧紧抿着,神情尴尬而局促。她默默地将文件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到一旁,低着头,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
刘进京见状,适时地站起身,打破了沉默。他手里拿着一张刚刚送进来的统计表,快步走到李学武面前,微微躬身,压低声音汇报道:“部长,计票结果出来了!”
李学武虽然内心也想知道结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领导应有的沉稳和从容。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统计表,目光在上面迅速扫过。随即,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我的脸上,朝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拨云见日!我心头猛地一松,一直悬在嗓子眼的那块巨石,终于轰然落地!稳了!我知道,选举成功了!其他几位领导也注意到了李学武的目光和我瞬间放松的神情,大家心照不宣,都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或低头喝茶,或整理衣襟。
李学武将统计表轻轻折好,放进口袋,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好!结果出来了就好。这样,准备开会吧。”
刘进京立刻应道:“是!我马上去安排!”他转身快步走出休息室。
五分钟后,代表们重新就座。会场气氛更加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
刘进京主任再次走上发言席,声音洪亮:
“同志们!现在宣布选举结果!”
“本次选举,发出选票282张,收回有效票282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清晰有力地念道:“李朝阳同志,得赞成票270张!反对票9张!弃权票3张!”
“曹伟兵同志,得赞成票232张!反对票40张!弃权票10张!”
“杨明瑞同志,得赞成票267张!……”
“黄修国同志,得赞成票264张!……”
“马立新同志,得赞成票254张!……”
听着大会宣读的票数,我心中刚刚落地的石头又轻轻提了一下。曹伟兵的票数……232张赞成,40张反对,10张弃权……这个结果,比我预想的要低不少,反对票和弃权票加起来有50张!这意味着什么?是曹伟兵个人在代表中威信不足?还是他分管的领域或工作方式引发了不满?又或者……背后有其他更复杂的因素?我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曹伟兵。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刘进京的声音继续响起:“根据计票结果,李朝阳、曹伟兵、杨明瑞、黄修国、马立新五位同志的赞成票数均超过全体代表的半数!符合法定要求!我宣布:李朝阳同志当选为东洪县人民政府县长!曹伟兵、杨明瑞、黄修国、马立新同志当选为东洪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话音落下,会场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这掌声,既是对新一届政府班子的祝贺,也是对大会圆满成功的庆贺,或许也夹杂着对东洪未来的一丝期盼。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和票数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涌上心头!我站起身,面向台下数百名代表,深深鞠躬致意。这一刻,所有的紧张、担忧都化作了肩头沉甸甸的担子。东洪的未来,正式交到了我的手上。
大会在雄壮激昂的国歌声中胜利闭幕。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地洒在县委礼堂的侧门出口处,却也映照出冬日黄昏的萧瑟。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湿漉漉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更添几分寒意。
李学武部长已经穿上了厚实的深灰色呢子大衣,围上了一条深色围巾。他站在台阶上,与前来送行的县委几位主要领导一一握手告别。
“学武部长,辛苦了!”
“感谢部长指导工作!”
“部长慢走!”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力摇了摇,脸上带着欣慰而真诚的笑容:“朝阳同志!祝贺你啊!正式当选县长!我啊,圆满完成了组织交给我的任务!现在,我就准备回市里去了。东洪县明天政协会议,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我紧紧回握着他的手,由衷地感激道:“学武部长!太感谢您了!没有您亲自莅临东洪坐镇,没有市委的坚强领导,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啊!”
李学武摆摆手,目光望向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东洪县总算在1991年的最后一天,完成了一件大事!”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眼神变得凝重,语重心长地说:“朝阳啊,东洪的担子,依然很重啊!现在,这担子算是正式压在你肩上了!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任重道远啊!”
我挺直腰板,声音坚定而有力:“请部长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重托!竭尽全力,把东洪的工作做好!”
又寒暄了几句,李学武与其他几位领导也握了手。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人群稍后、神情依旧有些憔悴的焦杨。焦杨似乎鼓足了勇气,在李学武即将转身走向轿车时,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
“学武部长……我……我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
李学武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而大度的笑容:“没问题啊,焦杨同志。什么事?”
焦杨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神情有些为难:“部长……借一步说话?”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司机稍等,然后和焦杨往旁边走了几步,停在礼堂侧面的廊柱下。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部长,”焦杨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焦虑和一丝恳求,“我知道这个时候问不合适……但我还是想问……我爸的事……”她抬起头,眼圈又有些泛红。
李学武看着焦杨,眼神温和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他自然明白焦杨想问什么。关于焦进岗的处理,市委虽有初步意见,但最终结论尚未明确,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透。
“你父亲的事啊,”李学武声音平和,带着安抚的意味,“问题应该不大。焦杨同志,放宽心。组织上是讲政策、讲原则的,不会搞‘连坐’那一套。你的工作表现,组织上是看在眼里的。不要过多打听,要相信组织,相信组织会公正处理。”他特意强调了“相信组织”。
焦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声音哽咽地解释道:“我爸他……当初也是没办法……他惹不起那些人……更多是担心我,怕我被打击报复……他年龄大了,我哥又不在县里……”
李学武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长辈般的规劝,也带着组织原则的严肃:“焦杨同志,别的我不太清楚。我只能告诉你,相信组织。你是县委组织部长,不是小姑娘了啊。要坚强,要稳住。擦眼抹泪的,让人笑话,也影响工作。”他的话语既有关心,也有提醒。
焦杨闻言,身体微微一震,连忙抬手用力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重重点头:“是!部长!我明白了!谢谢部长!”
李学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等候的轿车。
就在这时,县委办主任吕连群突然快步上前,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决心和忐忑的神情,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李部长!请留步!我……我也有情况需要单独向您汇报!”
李学武已经拉开车门,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眉头微蹙,看着吕连群:“你也借一步说话?”他原本打算赶回市里,今天是91年最后一天,家里还有安排。
吕连群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眼神却很坚定:“李部长,实在不行……我跟您回市里!路上说也行!”
李学武看着吕连群的神情,心中了然。他重新关上车门,走到吕连群面前,声音低沉:“怎么回事?”
吕连群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部长啊……我想找组织……坦白点情况。”
李学武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吕连群的潜台词——这是要主动交代问题!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左右,确认没有其他人靠近,才压低声音问道:“是找公安局?还是……”他故意没说完。
吕连群脸上露出为难和羞愧的神色,声音更低:“找……找纪委!”
李学武心中了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吕连群一眼。他没有多问具体内容,只是点了点头,拉开后座车门,简洁地说道:“上车吧。”
吕连群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惶恐,连忙弯腰钻进了轿车后座。
李学武也坐了进去,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回市里。”
黑色轿车缓缓启动,驶离了县委大院。
曹伟兵站在我身边,看着远去的车尾灯,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这个老吕,真是会钻营!不放过一丝拍马屁的机会!这个时候,还蹭部长的车,利用这个机会‘沟通感情’!哼!”
东原市,俞淑清临时办公室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了,王瑞凤常务副市长和李尚武局长再次来到了俞淑清的临时办公室。气氛有些凝重。
王瑞凤看着李尚武,直接说道:“尚武,你直接给淑清处长汇报吧。”
淑清说道:“凤姐,门一关李局长是长辈,他的汇报我可不敢听啊。”
王瑞凤干脆的道:“老李啊,那你来做指示!”
李叔含蓄笑着说道:“两位领导啊,你们不能欺负老年人啊,我给两位领导汇报情况。
李尚武拿起材料,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无奈:“俞处长,王市长,情况……有些复杂啊。我又和军区那边胡司令员通了电话,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他的意思是,对东洪县之前所有关于石油公司问题的调查结论,他都不认可!认为不够客观公正!他坚持要求……必须由省里面直接派人下来组成调查组,他才放心!才同意让胡玉生回来配合调查!”
王瑞凤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愠怒之色,声音也提高了:“胡说八道!淑清处长不就是代表省里来的吗?她在这里坐镇督导,不就是省委的意志吗?!”
李尚武苦笑着摊摊手:“是啊!我也这么说了!我说俞处长就是代表省委来督导工作的!可胡司令员说……俞处长是督导组的,是来指导协调的,不是具体办案的调查组!他认为级别不够,专业性也不够!所以……他非常不放心!咬死了要省里派专案组!”
俞淑清听完,秀眉微蹙,目光转向王瑞凤:“凤姐,您看……这事恐怕还得您亲自出面协调一下了。这条线,我们督查室协调起来力度不够。”
王瑞凤双手拍在茶几上,说道:“换做我以前的脾气啊,直接带人进家属院,把胡玉生强行带回来!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地方军分区的干部,还能对抗地方党委政府的依法调查?现在你们枪毙他够不够?”
李尚武连忙摇头,语气带着顾虑:“人不在很多线索不好核实,但是说实话,凭借我们现在的证据,判胡玉生个无期或者枪毙绝对没有问题。但我们不能这样硬来,肯定会激化矛盾!万一发生冲突,影响太坏了!而且……那边态度强硬,我们的人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王瑞凤说道:“那怎么办?他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任由他逍遥法外?!这事拖下去,影响多坏!”
俞淑清也站起身,走到王瑞凤身边,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安抚和提醒:“凤姐,这事……确实不好再给省委领导详细报告了。毕竟领导们日理万机,不可能管得这么细致具体。现在,还是得您拿个主意。您是市里这次调查工作的总牵头人。”
王瑞凤停下脚步,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声音低沉而带着决断:“这样!尚武,你立刻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起草一份正式公函!把胡玉生涉嫌盗窃国家石油资源、造成重大国有资产损失的事实,以及他目前拒不配合调查、藏匿在家属院的情况,写清楚!语气要正式、严肃!公函抬头,直接发给省军区党委!同时抄报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省政法委!我亲钟书记签字!”
王瑞凤态度果断的说道:“另外,淑清处长,请你以省委督查室的名义,也起草一份情况说明,重点强调胡玉生案件对东原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严重影响,同样报送省委办公厅!我就不信了!把问题摆到桌面上,捅到省军区党委和省委主要领导那里,省军区他说了算了?他胡司令员还能一手遮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