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托孤与杀伐
杜元洲目露思索，最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自付这辈子活了几十岁，见过了各色各样的人。
见过的人，跟他聊几句，他大概就能猜出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在跟林寒交谈的这些次数里，他始终感觉这小子身上像是罩了一层纱一样。
这层纱好像看得见，又好像看不见。
明明自己见他想要的目的都达到了，而且所要的目的都达到了远超预期的效果。
比如要让林寒去北境之地戍边，原本他还准备林寒要狮子大开口，多要一些兵力，可没想到林寒并没有在兵力上有多少纠结，只是提了几句就没了，似乎八千兵力对他来说就真的足够了一样。
还有，他去林寒那里要个建议。
光想到林寒给他的那些建议，他就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这些建议落到太师手里，被太师用来对付自己，那他不敢想象自己要遭多大的罪。
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
哪怕是他，内心都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忌惮。
“赵延，此人确实深不可测。到了北境之地，你和潘渊要密切注视他的一切，他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都要第一时间传来。还有，如果你确定他真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可以直接先斩后奏，将他就地格杀！这样的人，搞不好，会比那个人藏的更深，我不想给他任何机会。”
赵延听后，精神一振，立即恭敬称是。
“末将尊命！”
杜元洲思来想去，在屋内踱步而行，默默思索着，似乎在下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赵延也没敢打扰，默默的等着。
片刻之后，杜元洲深吸一口气。
“赵延。这世上从来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这次我与太师之争，必然会出一个结果。哪怕我胜算再高，也只是我认为的情况，若是天公不助我，说不定我就会是落败的那个。”
赵延听后，连忙起身。
“杜相！你一定会是最后的那个赢家！”
杜元洲摇摇头。
“越是活到一定岁数才越能体会，有时候天命难违的。不过，哪怕我输了，我也不想让太师或者那个小傀儡皇帝好过。赵延，如果我在京城这边真的步入了死局。那时候你干脆就跟着林寒干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此人之才，丝毫不弱于我。这样的人，若是有足够的势力，必然一飞冲天。”
“我要是输了，便让这林寒把这京城好好搅上一搅吧。搞不好，最后他才是那个大赢家呢，哈哈哈哈……”
赵延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丞相，怎么能这么悲观呢？咱们一定能……”
杜元洲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是悲观。如今我与太师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也无法退缩。在结局没定之前，一切都是变数。能赢，我岂愿让自己输？只不过老夫总得为自己那一丝渺茫的输的机会留一个后手的。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听清楚了吗？”
赵延愣了愣神，只能单膝跪地抱拳：“末将遵命！”
“不过……”
杜元洲话锋突然一转。
赵延一愣，立即恭敬听着。
“若是最后我是胜者，我自会传你消息。到时，你直接联合潘渊和鲁孝两人，第一时间把林寒此子就地格杀！”
“啊？”
赵延都懵了。
丞相这又像是托孤，又像是在下追杀令的样子，让他十分不解。
杜元洲冷笑道：“若我输，这林寒是个十分适合的搅局之人，可若我赢了，则此子是断不可留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赵延愣了片刻，立即恭敬遵命：“是！末将得令！”
杜元洲所不知的是，此时此刻皇宫内的某大殿中，太师也在对属下要跟随林寒一起去北境之地的陆正明和郭觉两人说着类似的话。
“正明，若此战我输了，你二人从此以后就跟着林寒吧。此子并非池中之物，跟着他，或许将是你二人最好的退路。”
“老师！”
陆正明和郭觉两人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太师是他们的老师，而且还是看着他二人长大，并将两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听着太师刚才对他们说的那番话，他们内心有很多疑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老师，难道你胜过那杜元洲的把握就这么低吗？”
太师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从我所掌握的情况看，我跟杜元洲之间是五五开的可能，谁输谁赢都是未知数。但我二人之间，只此一战了，一战定乾坤。谁是最后的赢家，只有天知道了。”
“老师，既然那林寒这么厉害，干嘛不把他留下，让他帮老师，他要什么咱们给不就是了？”
太师负手而立，目光望着屋外的星空。
“又岂会这么简单。我能看出这林寒不一般，这杜元洲又岂会看不出来，我们虽没有交流过，可是都有一个默契，那便是把林寒这个突然出现的未知数排除出去。更何况，现在的林寒可是在他杜元洲的地盘上，他都未必能拉拢得了林寒，老夫又何德何能呢？”
“怎么可能！”陆正明大急，“他杜元洲不过是先了太师一步，他给那个林寒多少，咱们给十倍总行了吧？”
太师笑着摇了摇头。
“很多时候很多事，并不是钱能解决的。如果杜元洲给你们百倍的俸禄，让你们背叛我，你们会干么？”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太师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岂会……”
说到这儿，陆正明和郭觉两人说不出话来了。
太师的意思他二人十分明白。
太师最终负着手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我跟杜元洲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了，这个国家因此纷乱不堪，也该有个结果了。林寒这小子，我虽有几分看不透，可是或许正因留下这个变数，能够给这个国家带来几分新的希望吧。”
“希望？”
陆正明两人相视一眼，更加不懂了。
太师目光凝视着星空，眼中带着几分苦涩与惆怅。
“老夫位高权重这么多年，如果临近最终一搏，却忽有几分明悟。这些年来，丑事恶事，我这老头子其实也没少干。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争权夺利，倒确实害了不少无辜百姓。如今，老夫就算有心要扶持一个明主，打造一个盛世也根本有心无力了。”
“至于那林寒，他能力潜力都很好。若是老夫输了，他能否有那个心思那是他的事儿，估计也是个为争权夺力而不折手段的主吧。毕竟，这世间能有几个圣人呢？”
陆正明连忙起身。
“老师，我们相信你一定会胜的。那林寒算什么东西，也配接您老的衣钵？”
“呵呵……”太师慈善地摸拍了拍陆正明的脸，“老夫何时说过让他接老夫的衣钵了？我不是还没输吗？若最终老夫才是那个胜者……”
陆正明两人精神顿时就好了起来。
这一刻，太师眼中透露出一股森然杀机。
“到时，你二人第一时间要先除掉林寒。”
“啊？”
陆正明二人也懵了。
太师沉声道。
“老夫之前所说那些是基于我输给杜元洲的情况下，我若赢了，又岂会给此子成长的机会？难道给我培养一个大隐患吗？”
两人这才豁然明白，当即恭敬领命。
在杜元洲和太师两人打着自己小算盘的时候，半个时辰悄然已过。
柳如音如约来到了林寒的房间前敲响了门。
“林将军，时间到了。”
林寒让她进屋。
此时的柳如音已经不敢再看林寒的眼睛，生怕自己又被看个通透。
林寒打量了她一眼，此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漆黑的衣服。
如今已经是深夜。
他随着柳如音一路走，在这若大了丞相府左拐右拐，在躲过几次巡查后，很快便拐到了一处小门。
进了屋，柳如音竟拿出一颗夜明珠。
幽暗的绿色光亮隐约照出了这屋内轮廓，却并未发出太亮的光以致于暴露这屋的情况。
这是一间杂物房，放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寒跟着柳如音来到一处箱子前。
只见他在箱子旁的墙角摸索一下，挖出一块砖，然后好像抠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的一声轻响。
她这才上前搬动箱子。
这时林寒才发现，箱子下是一个楼梯，楼梯口有几个铁扣，似乎是用来锁住那个箱子的。
“倒是设计的颇为精妙。”
林寒忍不住赞叹一声。
暗中对于这个陈元基倒真是多了几分佩服。
他相信，这些年来，这家伙恐怕没少干这种事，而且这都没被发现，倒也真是够能布局的。
两人下了地道，并把木箱搬回原位，之后一路顺着地道前行。
一直行进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间若大的石室内。
不出意外，陈元基正负手而立站在那里，身旁点着几根蜡烛。
此时的他，身上气势哪儿还是之前那幅傀儡无能的模样。
林寒扫了眼身旁的柳如音，竟见到这女人目光看向陈元基时，都带上了几丝花痴与崇拜。
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火。
不过，他倒不会透露出丝毫出来，只是冷冷地扫了柳如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如音注意到林寒的目光，回想到之前面对林寒的恐惧，她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你们来晚了！”
陈元基转过身，声音显得有些冰冷，目光看向林寒时带上了几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