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棋上小事: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裁判在旁边吹了口哨,澹台琉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对傅长宁轻声道。
“我的斗法方式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待会儿如有冒犯,道友见谅。”
一只巨大的冰蓝色蝴蝶,从她的背脊骨中生出,如同活过来般,掀起冰雪风暴。
刺痛又冰寒的感觉,瞬间充斥比武台。
傅长宁最开始确实愣了下,不过当蝴蝶脱离澹台琉的身体,她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只剩一抹白中带金的火焰,在裁判与澹台琉的瞳孔中,瞬间放大,将冰雪以大火焚尽。
同时,一只手从背后朝澹台琉抓去。
擒贼先擒王。
显然,傅长宁不准备浪费时间在那古怪的冰蓝色蝴蝶上。
不过当傅长宁抓到时,碰到的却并不是属于人族的温热的肩膀,而是一抹凉极了的蓝色。
与此同时,这替换了主人身形的大蝴蝶转过身来,锋利的翅膀朝着她用力一扇!
风声木拐杖出现在傅长宁手中,青色风种屏障将大蝴蝶如锋刀的翅膀层层切割,但仍被逼得一路后退,眼见着双脚就要抵达比武台边缘。
场外的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场内,那根翠绿色拐杖忽而亮起。
罡风与黑灰的流火带着炽热的气息,与冰蓝色大蝴蝶正面对上。
原本的大蝴蝶瞬间消失,换作澹台琉本人出现在蝴蝶的位置,她手中拿着一盏蓝色铁质链灯,一个巨大冰镜挡在她的身前。
傅长宁等的就是她来。
灵力化为水珠,珠为弓,灵力为箭,三箭射出。
如纯白的一连串珠子,划过纸片,冰镜骤碎。
而一大片青色,不知何时早已附着在冰镜之上,随着冰镜碎开,那些种子一并跟着散开,天女散花般长出张牙舞爪的青色丝线,将澹台琉控制在中间。
如一个青色的灯笼。
木笼随之而来,不过不等枯木般的嗜血荆棘完全长出,澹台琉已经再次消失,转而是冰蓝色的蝴蝶一声尖锐的唳叫,冰刀般的蝶翼,从内部将青色灯笼撕扯得粉碎。
这大蝴蝶眼睛是血红色,截然不同于本身冰蓝的纯净,令它看起来多了几分恐怖气息。
冲速极快,力道极大,几乎瞬间,再次掀起风暴。
不过这次,傅长宁并没有用雀羽白焰再焚烧,而是以苍山风雪正面对抗。当双方都掀起冰雪风暴时,整个比武台都仿佛变成了纯白的天地,两道气息也都跟着一并消失了。
只剩下冰蓝色大蝴蝶静静地栖息于飞悬峰的某块巨石上,旁边还有被雪压低的树。
如果不考虑是在斗法,这一幕堪称美丽。
不过不管是场外,还是水镜外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清楚,此时双方正在僵持。
而毫无疑问,谁先露怯,之后就注定落在下风。
澹台琉是筑基后期,本身名气并不小,属于这次冰宫来的弟子里数一数二的,苏秉辰在看到傅长宁的对手是她时,就一直提着心。
从他有限的共赛经历来看,傅长宁的签运比赛运似乎一直不是很好,本以为这次有所改变,没成想进入第六轮后,又是这样。
十息过后。
安静扇着翅膀的蝴蝶,蝶翼忽而一颤。
悄无声息的寒气,伴随一道巨大的冰棱裂痕,出现在它左翅中心。
风雪骤破,澹台琉出现在比武台上。
未及与蝴蝶再互换,从天而降的木笼,这次精准地锁住了她。
与此同时,冰蓝蝴蝶,化为齑粉。
澹台琉一口殷红鲜血喷出。
伴随着裁判的一声“六号胜”,水镜外,酒楼茶肆里,一片议论声。
“怎么就胜了?”
“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就场上而言,无论是飞悬峰旁观赛的,还是仙宫中一些休憩聊天的真人道君,都清楚,胜负确实已经分明。
乙崖真人捋着自己的小胡须。
“长宁打算日后精修寒炁?”
从一开始还用些别的,到后来,纯粹就是用寒炁和对手在斗了。
那看似的漫天风雪纷纷,其实都是这两人的灵力在底下无形对抗。
“不清楚,她和我说,她没想好。”
怀渊道君手中拿着一大串玉简,正挨个核对里头的内容,无数金色的文字浮现在他面前,待他检阅。
“应当就是不服气,想在对方擅长的地方赢回来吧。”
乙崖真人听得牙酸,不服气就这样了,真擅长的还得了?
“最开始确实被打得猝不及防。”
这个是必然的,这个冰宫的弟子走的是很奇特的一条道路,说是法修,实则一身修为已经与那只灵炁和神识共同幻化而出的蝴蝶融为一体了,可以称为简单的身外化身,所以一人一蝶才能来回调换位置。但这又和御兽宗的路子不同。那蝴蝶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也不会死亡,只不过每次都要重新凝聚。
和万法宗的《万相经》也有点像,但也不是一个路子,一般人刚开始接触,确实容易吃亏。
“但她反应很快,及时切断了。”
乙崖真人从师兄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总感觉他翻阅玉简的速度更快了。
轻微羡慕的他,喝了口热茶。
看着无事一身轻的自己,总算找回了一点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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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宁下了台,看见澹台琉被同门搀扶走了,那人走之前还瞪了她一眼。
“澹台琉出身澹台世家,是冰宫如今一百岁往下,最出众的弟子之一。”
苏秉辰慢悠悠播报。
“恭喜阿宁,又进一步,顺便招了点仇恨。”
本来澹台琉不说多厉害,进前两百乃至一百肯定没问题的。
傅长宁没接他的话,隔了会儿,三人去了苏秉辰在某处仙殿的歇脚处,她剧烈地呛气起来。
一股又一股寒气从她口鼻中冒出,将周围冻出一块块的冰棱。
苏秉辰给她递了好几回热水。
“这么严重吗?”
“还好。”
傅长宁感觉自己有了点凡人时风寒的迹象,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主要是我当时突发奇想,想着不对抗,不化解,而是顺着来,试一试自己的第二重水灵炁修炼的成色。”
“然后就差点翻车了。”
傅长宁:“是的。”
僵持的时候,双方灵炁形成绝对对抗,澹台琉几次差点翻盘,都是被她用第一重水灵炁,以及苍山风雪强行压下的。
中途还灌了大几口寒炁,现在浑身还在冒冰碴子。
苏秉辰不是很懂这些:“你们二人都修炼同一方向,都偏寒,还会被影响吗?”
“会。”回答的是小何,“看似相似,实则每个人的灵炁修炼方向都有所不同。那个澹台琉的,准备来说,应该称之为寒冰,而长宁的是纯粹的寒气溶于水,凝于冰。”
苏秉辰其实听不太懂有什么大的区别,不过他还是决定不问了,等他自己筑基,体会体会再说。
“这次之后,外边对你的信心应该又要涨一波,接下来就看苏何的了。”
被他拍了肩膀的小何点头:“嗯。”
下午就是小何的第六轮比赛,而在这之前,傅长宁先去看了另两场。
——和师父,乙崖师叔一起,看谢师兄,还有另外那位宁玺师兄的比赛。
没错,宁玺的第六轮也在今天,所以乙崖真人才会陪怀渊道君一起过来。
但为什么把她叫过去,就不清楚了。
傅长宁到的时候,这两人的比赛都还没开始,师父和师叔正气定神闲在下棋。
她问了好,被两人叫到附近,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
乙崖真人问她:“会下棋吗?”
傅长宁摇头。
“一知半解。”
怀渊道君抬头,虽无表情,但傅长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点困惑,猜想他可能是想起刚内门拜师那会的事了,就解释了一句。
“我懂最基础的规则,但其他就没有了。”
主要那回目的也不是下棋,而是用雷光符掀桌。
她下的棋子,都被那位破军道君给湮灭了,不然围观群众很快就会发现,她棋艺其实很一般。
她连规则都是来归元宗之后才学会的,当初有回和除凤衔下,觉得没意思不想玩了,还被他说耍赖,后来也很少碰。
“懂规则就行。”
乙崖真人站起来,让她坐下。
傅长宁不是很懂为什么都让她下棋,不过她也不算抗拒,捡了黑子随手就下起来。
乙崖真人看了一会儿,“你这挺有天分啊。”
下子几乎不加思考,但选择却都不坏。
傅长宁没听见这句话,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专注度在一点点增加,每新下一子,需要更多的衡量和斟酌。
直到师父一子,堵了她的命门。
“我输了。”
傅长宁丢下棋子,干脆道。
怀渊道君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难得带了点温和的味道。
“你再低头看看。”
傅长宁依言低头,这回看见的不是黑白二色的棋子,而更像是黑如浓墨的水,与白如丝绸的水。
它们在棋盘上慢慢交汇,碰撞,如千军万马,厮杀对战,直至白水被黑水吞没。
棋盘上,浩浩汤汤的都变成了黑水。
再定神,已经满盘都是黑子。
傅长宁站了起来。
“明白这盘棋要讲什么了吗?”乙崖真人笑呵呵摸了摸胡子,道。
傅长宁点头:“明白了。”
“那看比赛吧,小玺的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