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赛事分析:甲乙二木,对上佛修......

宁玺很快上台了。

傅长宁打起精神来,结果发现这位宁师兄,肢体动作比她之前还要僵硬,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只怕乙崖真人也通知了他这场要来旁观的事。

被长辈看着打是有点压力,但其实也还好,上台后,全心全意都在对手身上,就很难顾及到其他了。

宁玺果然也很快进入状态,他的对手是沉水宗的一个体修,但走的和钟离辞不是一个路线,更接近于力大无穷,人形凶兽的方向。

不过对战几个来回,飞悬峰上已经被他砸出几个坑,此外,台面也隐隐有了裂痕。

好在霍咬橙那一场后,这些飞悬峰都用阵法另外加固了,此刻阵法便隐隐在发挥作用,不然这么下去,撑不了半刻钟,比武台就要塌。

裁判早已经站远了,因为这个大块头体修,举起飞悬峰上的巨石,就是无脑砸,对着宁玺狂轰。

和他师父是因缘分入的扶木峰不同,宁玺来扶木峰,是因为自身是纯粹的木灵根修士。

不过和傅长宁不同,他修炼的并非乙木,而是甲木。

所谓甲木,即是硬木,参天之树,和乙木的藤萝之木相对。宁玺的法术也多是如此,他的主法器是一根棕色长棍,质地极硬,出手时近乎舞出残影,伴随各色甲木,从四方攻击对手。

那些朝他飞过来的石头,几乎都与硬木正面相对,而后大树开叉,石头开裂,彼此一起粉碎。

比武台上,时而轰隆,时而噼啪,响个不停。

傅长宁本来只是安静看着,直至乙崖真人问她看法,只好道,“我感觉,这一场如果是乙木来应对,也许会更轻松。”

这体修本身打法就已经够硬了,再在他擅长的方向,和他争夺上风,难免要浪费更多灵力。

两位师长都看向她,她反应过来,一下无言。

自己和澹台琉那场,何尝不是如此。

“继续往下看吧。”最后开口的是怀渊道君,“乙崖师弟这个弟子,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你可以看看他的出手思路。”

傅长宁点头。

局势在约莫半盏茶后发生变化,宁玺依旧是先前木石对轰的路子,但他步伐忽而就慢了起来,脚下飘忽,晃悠,如虚影般不断变幻。

明明是放慢节奏,不利于应对体修狂风暴雨攻击的做法,结果在这样诡异的身法之下,他反而棍棍都都扛住了,且比之前更加从容。每一棍,都能落在自己想落的位置,轻描淡写间,四两拨千斤。

同时,他身下出现了无数如影子一般的圆木,那些圆木随着他的棍法而一并转变方向,既是脚踏之地,也是一并合击的利器。

不过数十息,沉水宗体修已被他无数圆木夹在中间,只露出一个脑袋,用尽全力而无法脱出。

裁判宣布:“二十五号,胜。”

宁玺抽出圆木,朝对手一拱手,转身下台。

“看出什么了。”师父问她。

傅长宁道:“他前期的硬碰硬,应当是在试探对手的出手风格,当确定对方只有莽这一条路,就转换了思路,改成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了,那套身法,有点接近太极。”

而若是对手在莽之外,还表现出了其他东西,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一套连招其实很消耗灵力,尤其是维持身下那些如臂使指的虚影圆木。

换作是她,从看到起,就会破坏。

以及,宁玺在做这些的时候,露出了很大的空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与眼前,身后一片空荡。

但这是他没注意到吗?自然不是,而是根据对手的风格来的,换成法修和剑修,他就不敢这样。

“还有呢。”

“甲木并不代表硬碰硬,乙木也不等同柔弱。当然,这与乙木更适合这场战斗并不冲突,重要的是,不要用自己的短处去对别人的长处,除非能够化为己用。”

其实就是方才棋盘上的道理。

只不过她是寒气对寒气,而宁玺,是力量对力量,以类似太极的身法,卸力、转化。

乙崖真人叹了口气。

还在头脑风暴的傅长宁愣了下:“是晚辈说错了吗?”

“没,你说得很好。”乙崖真人道,“我叹气,是因为我刚好想叹气。”

傅长宁一头雾水。

宁玺的比赛结束没多久,乙崖真人就把他叫来了,“等会儿,你和你傅师妹,一起看你谢师弟那一场。”

宁玺只微微一怔,就点头:“是。”

四个人或聚精会神,或发呆神游,等着谢子寅出场。

傅长宁是发呆神游那个。

她在复盘对比宁玺这一场,和她先前那场的区别,毫无疑问,法修之间的争斗,是没法用刚柔、卸力,这样的字眼来概括的。

那是一个修为比她高的玩寒冰的高手,她应当怎样从她手中,夺得掌控权?她不是冰夷,天下冰雪不会对她纳头便拜,别人好好的灵炁,也不会为她所用。

除非强势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强行操控对手的东西。

但话又说回来了,都能强行操控了,这场比赛还用比吗?

一定有更微小,更简便的法子,比如……见火归荑那种?

想到见火归荑,傅长宁心中渐渐有了思路。

“比赛开始了。”

宁玺的声音响起。

傅长宁回神,冲他点头。

谢子寅已经上台了,相比较两人先前或多或少的不自在,他从肢体到神情上都更放松。

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不止他师父师叔在看,人还专门挑了两个徒弟,来分析评判他的斗法思路。

四对一。

谢子寅的对手是万法宗的弟子,修为和他一样是筑基中期,擅长火法,武器是一对纯黑色、如被火烧过的圆环。

那圆环一大一小,大的主防,小的主攻,可以变幻任意形态,时而是剑,时而是枪。

有时,一剑刺出时是剑,收回时,已是火枪横扫。

相比较于宁玺那一场,这一场更接近法修与法修之间的战斗。

谢子寅擅长的水法,从前傅长宁就知道和自己有很大不同,如今则更加明确了,他的第一重灵炁变化,应当是一种极其细,如雨丝和雨雾般柔和无害,但本身极度尖锐暴烈的灵炁,附带风雨意象。

第二重暂且看不出来,但等比赛进入白热化,谢子寅接连用出黄粱笔,她有些回过味来了。

第二重应该就和这支笔有关,是一种类似画水为像,画龙点睛的灵炁。

一时想起当初去望幽峡谷,他就用过这支笔,原来那时候就在修炼第二重灵炁了。

那之后回去后一两年间,突破筑基中期,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场斗法持续了半刻钟左右,以谢子寅击败对手结束,中途傅长宁和宁玺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乙崖真人再次问话。

宁玺才开口:“谢师弟似乎更擅长杀人道,而非斗法。”

傅长宁惊讶地看向他。

这人好敢说。

但等师父也望过来目光,她已经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沉吟了一会儿,道:“师兄性格温和,但所修灵炁酷烈,有时候会有些收不住,他自己应当也注意到了,所以会有所谨慎克制,而非大开大合。”

这场比赛能够持续半刻钟,一半来源于此。

至于战术,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就没有战术可言,就是直来直去,水火相斗。

无非是你克制我,还是我克制你的区别。

两位师长又询问了一些斗法中的细节,两人一一答了。

傅长宁因为自身就修水法,回答得更精确一些。

宁玺沉默过几次后,就不开口了。

这之后,总算结束这场师徒问答的傅长宁,松口气地离开大殿。

宁玺和她同时离开。

不过两人路上并未说话。

这位乙崖真人的四弟子,如今不过七十来岁,修为在筑基后期,是这次扶木峰最有希望进前一百的弟子之一。

高马尾,长相有点少年气,性格冷淡中带着傲气。

傅长宁最后同他告辞,便去找苏秉辰了,按照之前令牌上浮现的场次,小何应该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比赛了。

这个第六轮,两人是全程陪着看完的。

也是这一场后,小何的名字,也开始慢慢浮现在大众眼前。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各大宗门的年轻修士,大多在五十岁以下,修为在筑基中期,偶有两个筑基初期,都因闯入了第七轮,而在世人面前有了姓名。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接下来的比赛强度,只会越来越高,唯有一轮轮的筛选淘汰,才能看出谁是真金,谁只是昙花一现。

傅长宁第七轮的对手,是个出身问心寺的和尚。

除了慈空以外,这是她第一次和佛修正面斗法,而慈空很显然不是个正经佛修,以至于她初初对上真正的筑基期佛修时,吃了点小亏。

佛修也是分类别的,如归藏寺,便更加修身,而问心寺,显然就是修心了。

但他们的这种修心,却又不是道修修炼神识,磨砺心境这么简单,而是仿佛当真把自己整个人,当成一颗菩提在修炼。

红尘炼心。

佛寺修心。

不以外物而动。

眼前的佛修则更加特殊,傅长宁的攻击分明落到了他身上,却又好像没有,如同落在了不知名境,白费力气。

而和尚只是端坐在那里,口中不断念着佛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身侧散发出阵阵金光。

傅长宁在发现没法靠近他,实质性法术也根本没法造成伤害后,就没有再尝试,转而用神识与幻术攻击。

两人这场比赛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

最后是硬生生挨到和尚佛力耗尽,才结束的。

等下台后,苏秉辰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地告诉她:“你好像又遇见了一个特殊人物。

“问心寺,从善和尚。

“这个人哪怕在和尚里也是特殊的,攻击手段低下,但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心境,也就打破不了他的防御。

“他前边几轮都是硬生生把对手熬死的。

“恭喜你,这次成功熬死了他。

足足听了一个时辰佛经佛偈的傅长宁:呵呵。

不过当晚回了仙舟,她被师父叫去了,顺便喊来了谢子寅,和两人详细讲了讲佛修的流派,以及修炼方式。

这些东西从前云间学堂也有简单介绍,但没有这么深入浅出。

他并未讲怎么去对付,只是叙说,剩下的让两人自己思考。